第五十八章吻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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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覺得自己的身子一半溫暖,一半寒冷。她不禁又向知客確認了一句:“真是長公主麽?”
“是。”
她的嘴唇有些顫抖,“我先前聽說,長公主病了,現下可大好了麽?”
知客愣了一下,“客人問的,可是去歲的事情?長公主福人自有天相,早就好了。否則去歲也不至於能起草各地抗洪的折子。”
寒霜聞言,笑了一下,“是我糊塗了。”
她和榮安其實時常通信,但是這麽久了,她卻連見榮安一麵也不曾見過,沒有親眼見到,也沒能從別人口中聽到她更近一些的消息,難免還有些擔心。
那麽大的一場病呢,萬一落下了病根可怎麽好?
萬一她跟朋友遞消息,隻報喜,不報憂呢?
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不親眼見一眼,總歸是不放心的。
寒淩見她有些茫然的狀態,有些不對勁,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姐姐?”
寒霜轉過頭來,輕輕笑了一下,“不礙事。隻是有個友人托我留意長公主的消息,剛才看經過的模樣,似乎是長公主身邊的女官,所以大膽猜了一下。”
寒淩沒什麽心機,一晃眼就過了,寒安先前被她嚇得魂飛魄散,竟也沒有發現什麽。
剩下的婆子丫鬟們就更遠了,先前連寒霜動手都沒趕過來,這會兒竟也沒有貼的太近,竟沒有人察覺到這邊的動靜。
一路走到說經堂,柳嬤嬤卻上來告訴他們離開講還有大半個時辰,讓她們去廚房那邊墊墊肚子。
寒淩問:“母親呢?”
柳嬤嬤:“郡主先前跟方丈說了話,這會兒正在客房休息呢。那邊休息的貴人有些多,姑娘們不要過去,頗有些不自在。讓知客們帶姑娘們去齋房可好?”
寒淩點了點頭,過來拉她們倆。
寒霜隨著她走了一路,道:“mèi mèi,我在這左右走走,看看風景,等到講經的時候再過去。”
“姐姐不餓麽?”
寒淩一雙眼睛水靈靈地看著她,寒霜不免笑了一下,道:“不餓。我看看風景就好了,這會兒也吃不下什麽東西。”
寒淩還有些猶豫,寒安卻抓住她的手,帶著寒淩走遠了。
寒霜把春風也打發開去,卻又從後麵折返過去,徑直到了廂房。
寒霜之後也曾陪榮安過來過,知道她每次來皇恩寺,都會住在一個固定的房間。她來了多次,對這兒的地形自然熟悉的不得了。
就看一眼吧。
悄悄地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不然她這心裏頭,總是不安心。
一路避開路上的僧侶和知客,寒霜貼著牆角過去,終於看見了榮安常住的那個院子。
寒霜送了一口氣,從客房彼此相連的窄小通道過去,小心翼翼。
她知道榮安出門從來不肯帶過多的侍衛,所以才會這樣有恃無恐。身邊最多的就是帶一個秋月罷了,雖然秋月武功高強,但自己孤身一人,想糊弄過去倒也不難。
隻是想看榮安一眼罷了。
她穿過狹窄的過道,快出過道的時候臉上的模樣便變了,變成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突然闖進來,左顧右盼,有些無措。
身後卻傳來長劍出鞘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怒喝:“什麽人!”
寒霜猛然轉身,這不是秋月的聲音!
她回身,麵上的驚訝絲毫不wěi zhuāng,卻在見到麵前的人的時候更是驚訝,“你”這不是國師大人身邊的那個小廝麽?
老七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寒霜,他手中的劍收了回去,問她:“寒姑娘怎麽在這裏?”
他平常在公子麵前沒個正行,但是真正不笑的時候卻又非常冷酷嚇人,至少寒霜就被他嚇到了,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寒霜向後退,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彎了彎腰,“真是抱歉,某迷路了,誤入這裏,驚擾了主人,真是不好意思。”
“不礙事。”
身後突然傳來清冷的聲音。
寒霜猛然回頭,卻因為轉得太急,踩到了裙子。
慌亂間,她抓住了手邊最近的,可以抓住的東西。
“砰”地一聲。
寒霜猛然跌了下去,後腦勺在地上撞了兩下,卻不痛。
碰到地麵彈起的瞬間,她感到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什麽,軟軟的,還有些涼。
寒霜睜開眼,眼睛卻瞬間瞪大了。然後“轟”地一聲,她整張臉都紅成了個蘋果。
“國……國師大人……”
寒霜向天發誓!她上輩子,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有跟一個男子靠得這樣近過!連他長長的睫毛都能看的清!
而且剛才她的嘴角擦過去的,到底是什麽?
她順著自己的嘴唇向上移了移,看見了顧懷淵緊抿的雙唇。
寒霜身子一下就僵了。
“無礙?”
還是一樣清冷的聲音,好像不受任何人的影響。
寒霜心跳的很快,她聽見顧懷淵的問話,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唯恐自己再不知天高地厚地碰到哪裏。
然後她輕輕推了推壓在她身上的國師大人,卻沒推動。顧懷淵看了看她,半晌,終於站了起來。
老七快要瞪出來的眼珠子終於收了回去。
顧懷淵抬眼,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老七趕緊趁著寒霜還沒有看見的時候揉了揉臉,終於把麵上的笑意給壓了下去。
站起身後,顧懷淵向寒霜伸出了手。
“來。”
寒霜垂著腦袋,不大敢看他,搭著他的手站起身來,立即認錯。
“某在皇恩寺中迷了路,不知怎地,到了此處,驚擾了國師,實在罪過。”
“不礙事。”
他的手背到身後,指尖似乎還殘存者溫潤的觸感。他指尖輕輕摩擦了一下,把加速的心跳往回壓了壓。
寒霜想見榮安,但是見剛才那樣大的動靜,裏麵都再沒人出來,想必榮安並不在此,或者是他們商議事情,商議完了,榮安自然也就走了。
她心下有些惘然,卻又突然想起來寒安先前說的,那繡字的帕子流落在外不大好。
於是隻好鼓起勇氣來,看向顧懷淵,“大人,先前的那方帕子,不知還在不在?”
顧懷淵看著她,眸子像是一汪井水,深深的,帶著輕微的涼意的。
“若是不見了便算了,是某冒犯了。”
寒霜趕緊低頭,隻覺得那雙眼睛給人的壓迫感實在太重。她上輩子長在帝側,隻有在陛下盛怒的時候,才會體會到這樣的心驚膽戰。
顧懷淵低下頭,正好看見她的腦袋,低垂著,看不清神色。
但想必是唯恐的,這樣的認知讓他有些不舒服,他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拿去吧。”
眼前突然出現一方帕子,寒霜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也並沒有想到他竟就帶在身上,是打算扔,卻又忘了麽?
她不敢多問,拿過帕子,行了個禮,連抬頭都不敢,急匆匆地撂下一句,“謝過大人。”
立馬從通道裏跑出去,跑遠了。
直到寒霜不見了影兒,老七才猛然笑了一下,“公子,你看你把人姑娘嚇成了什麽樣?”
顧懷淵抬眼,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凍得他一下子彈跳起來,再落地,又是一臉的正經嚴肅。
顧懷淵慢慢往裏走,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吩咐了一句,“你小心跟著她,仔細再迷了路。”
老七趕緊跑遠了,“是。”
寒霜等跑遠了才敢拍了拍胸口,從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中掙脫出來,真是失策,沒有見到榮安,卻見到了顧懷淵,不過好歹把帕子要回來了。
她把帕子拿出來,上麵似乎還有些暖意,她臉有些紅,趕緊用手背貼了帖臉頰,把那份紅給壓了下去。
這會兒回神了,寒霜摸著質感,卻才發現這質感有些不對,太好了,像是雪蠶絲。
她抖開帕子,上麵卻一個字也沒有,隻有邊角處繡了一個回返往複的圖樣,寒霜認出來了,“回”的篆書。
回,淵也。
這是顧懷淵自己的帕子!
寒霜手裏捏著帕子,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自己的帕子到了他手上,他的帕子卻陰差陽錯到了自己手上。莫非是國師大人見她多次詢問帕子,認為自己舍不得,可自己的那方帕子早就扔了,隻能賠了更珍貴的帕子給她贖罪?
拿他的帕子算是怎麽回事?像彼此定了情似的。
寒霜捏著帕子,往回望了望,邁步向後走了兩步。
但是一想也不對,這樣巴巴的回去,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於是又轉過身來,想著講經堂的位置走了兩步。
還是不對,寒霜又轉了身。往回走了兩步。
老七就在不遠處看著,借著寒霜看不見他,笑容都快溢出來,前怎麽就沒覺得這寒姑娘這麽好玩呢。
正是猶豫不決的時候,春風卻找了過來。
“姑娘。”
她遠遠地喊,一路跑過來。
寒霜下意識地把帕子往自己袖子裏一收。
得了,這燙手山芋扔不掉了。
燒也不能燒,扔也不能扔,隻能藏起來。
寒霜塞好了帕子,朝春風招了招手。等她近前來的時候,麵上的唯恐和糾結都消失了。
問她:“講經快開始了麽?”
春風點了點頭,“還有不到兩刻鍾,但奴婢看您現在還沒有回來,便來找找看。”
“逛的也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她一路提了些自己逛過的地方,因皇恩寺她原本就熟,所以竟也沒露出馬腳來。
老七見她走了,也終於晃了回去。
他看見公子端著茶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口茶也沒喝。
老七去回稟他。
“公子,寒姑娘跟她家丫鬟回去了。不過”
顧懷淵抬了抬眼,“怎麽?”
老七嬉皮笑臉,“不過那寒姑娘似乎能找到地方,出去倒是沒有迷路。公子,你說寒姑娘不會是因為你在這裏,特意來的吧?”
顧懷淵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低頭品了一口茶,耳尖卻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