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顧懷淵shàng m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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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經結束的時候比所有的人預料的都要早,講完經,用完齋飯,寒霜抬頭看了看時辰,也不過將將申時。

    曲明玉跟方丈關起門來說了會兒話,出來的時候春風滿麵。

    寒淩笑著去扶住她的手,“母親今日來了趟皇恩寺,倒像是還年輕了幾歲。”

    曲明玉點了點她的鼻子,“你呀,這張嘴,像是抹了蜜一樣的甜。方丈說咱們家一向誠心向佛,佛祖今年會保佑咱們家呢。你說母親能不高興麽?”

    寒淩遂真的開懷起來,拉著曲明玉慢慢走遠了。

    寒霜在她們稍後一點的位置,聞言沒有說話,隻是嘴角有著輕微的諷刺的弧度。

    曲明玉那樣功利的人,能因為佛祖的庇護就高興成這樣?這話也就隻能騙騙單純的寒淩罷了。

    回去的路上,曲明玉叫了寒淩去跟她坐一輛馬車,寒霜和寒安在後麵的那一輛。寒安現在不敢放肆了,至少當著寒霜的麵不敢。

    她還記得寒霜的手貼著她脖子的感覺,明明那手還殘存著從手籠裏拿出來的溫度,但是那樣步步緊逼地貼近她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掐下來。實在是讓人分不清心思去注意,原來她的手指,還是暖的。

    寒霜也沒有什麽心思跟寒安說話。

    她的袖子裏還留著顧懷淵給她的雪蠶絲帕子,上麵刻著代表他名字的“回”字。

    她瞥了一眼寒安,見寒安因不想跟她說話而閉上了眼睛,遂從袖子裏拿出那條帕子來,捏在手上,卻不知道怎麽處理。

    這可真是孽緣了。原本她自己的帕子送到顧懷淵手裏,還隻是覺得是自己的不仔細。現在卻稀裏糊塗拿了顧懷淵的帕子,一個繡著情詩,一個刻著字,不知道的人看起來,定然當這是她們的定情物。

    定情物?

    寒霜想到先前在皇恩寺的院子裏的那個……吻……。

    姑且應該算吻,盡管隻是碰到,盡管她並沒有睜眼,但是這實則已經超乎法度了。

    寒霜的麵上又漸漸有了熱度,她用手背貼上去涼了涼,卻降不下來火,隻能感覺到麵上的滾燙,一點一點地,借由麵頰,傳到她的心裏。

    心跳如鼓,一點都不能平靜。

    過了很久,她又才鋪開了那條手帕。

    細密柔軟的雪蠶絲,觸感比絲綢還要順滑。她的指尖從上麵滑過,輕而淺的觸碰,像是對待珍寶。

    寒霜心裏想到這樣的情景,自己先受不了了。於是又野蠻地把那條帕子塞了回去,一撩簾子,坐到了馬車外來。

    春風嚇了一跳,“姑娘怎麽出來了?”

    “裏麵有些悶,我出來吹吹風。”

    外麵寒風陣陣,寒霜麵上不正常的紅色終於漸漸消了下去。

    寒霜卻忘了,馬車裏和馬車外的溫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論,她貿貿然出了馬車,手籠披風一樣沒帶,不過坐了一會兒,她腦袋就有些昏沉。等到了府裏,沾著床立馬就睡過去了。

    這一睡,一直睡到了傍晚。

    傍晚的時候,她半睡半醒間,聽到春風在外麵喚她。

    “姑娘?姑娘?”

    寒霜睜開眼,隻覺頭痛欲裂,卻還是半坐起身,揚聲喚她,“進來。”

    春風自外推開門,冷風呼呼灌進來,寒霜不由得把被子抱緊了些。問她:“怎麽了?”

    春風見此,反手關了門,把冷風隔絕在外了,才舉步進了內間,問她:“郡主讓姑娘們一塊兒過去吃飯呢。說是國師大人來了,所以都給姑娘們介紹一下,也算是混個臉熟。”

    寒霜嘴角抽了抽。想起來她頭腦昏沉,連帕子都還沒來得及藏好。

    這算,是來興師問罪的麽。畢竟說起來,還是自己湊上去的。

    寒霜的臉頓時又紅了。她在被子下麵的手摸到那條帕子,然後裹緊了被子,問春風:“母親說必須得去麽?”

    春風想了想,“這倒也不是。不過好歹是個跟朝廷重臣見麵的機會,姑娘當真不去麽?”

    寒霜:“我先前做了噩夢,這會兒心裏慌得很,身子也是發虛,去了恐怕也不能好生應對,倒不如不去了。”

    春風見此,有些擔心地問她,“那姑娘,現在還好麽?”

    “不礙事,我緩緩應該就好了。今兒晚上就不去吃飯了,你去拿些果子來就行。吃那個也是可以的。”

    春風見擰不過,隻好又去櫃子裏另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給她加了蓋上,“那姑娘可得好生注意些。奴婢現在去跟柳嬤嬤說一聲,咱們今兒晚上就不去了。”

    寒霜點了點頭。

    卻說曲明玉那邊,得知寒霜來不了,倒是樂了一下。

    “也罷,這是她自己不願來的,也不是我厚此薄彼。她既不肯來,就算了吧。”

    寒淩和寒安倒是很快就過來了。

    曲明玉拉著她們倆的手,“今日來的是國師大人,你們在席上可要乖巧些,不要惹了國師大人不快。”

    兩人都點了頭。

    顧懷淵戌時準時從國師府出了門。

    出門之前,他特意換了衣裳,又不免問老七,“你說,若是晚上見過,她再找我問帕子,應該怎麽回?”

    老七費了好大力氣,才沒有直接笑出來。聞言道:“公子就把心放回肚子吧,今日郡主在席上,還有她的兩個姊妹也在,寒家xiǎo jiě總不至於這個時候問出來。徒惹人非議了。”

    顧懷淵這才放了心。

    國師府和寒府本來也不遠,駕馬車不過一刻功夫便到了。

    曲明玉親自帶著寒安寒淩迎了出來,她笑著引顧懷淵往裏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聽聞國師大人喜食素宴,府中倒正有一位專門做素宴的師傅,先前家主還在的時候對他的手藝讚不絕口,就是不知合不合國師大人的口味。”

    “能得寒昧大人讚賞的,想必不是凡味。”

    他看了看跟在後麵的寒淩和寒安,來來回回看了兩三次,還是沒有看見寒霜的影子,於是不免問道:“某記得府中是三位姑娘?”

    曲明玉笑了一下,道:“二姑娘今日早間起早了,又在山上有些受涼,怕過了病氣給貴客,所以這才沒有來。”

    她怕顧懷淵覺得是寒家不把他放在眼裏,待客主人家都不齊整,成什麽樣子?於是一麵說著說辭,一麵去看顧懷淵麵上的神色。

    顧懷淵心裏有些遺憾,麵上卻不露分毫,隻是看著曲明玉看過來的目光,輕輕頷了頷首。

    還是一副不問世事的冷清模樣。

    曲明玉頓時放心了下來。

    寒安在後麵忍不住看了顧懷淵兩眼。

    其實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顧懷淵了。但是第一次的時候她正驚慌失措,第二次見麵的時候她對他的言論不屑一顧,自然沒什麽好態度。何況當時在酒樓上,隔得那麽遠,自然也看不清。

    但是這次再見,寒安不知是因為燈籠透出來的光還是怎樣,竟會有一些怦然心動的感覺。

    為人清冷,相貌出眾。最重要的是,他在朝中居於高位,如果他能夠為自己指點迷津的話,想必自己日後的路,不會特別難走。

    這個想法在她腦子裏轉了一圈,寒安卻越想,竟越覺得可行。

    明亮的燈光,小丫鬟們流水一樣的進來,將素宴挨個放上了桌。

    曲明玉抬了抬手,“國師大人,請。”

    素宴顏色鮮豔,雖說食材是素食,但不論是顏色還是形態,亦或是口味,都已經有了肉的滋味。

    顧懷淵嚐了一口,稱讚道:“好手藝。”

    曲明玉笑著,心裏不免鬆了一口氣。

    一邊卻又招呼跟著顧懷淵一塊來的老七,“這位侍衛也去用些東西吧?就在旁邊的耳房裏,也是準備了些素宴,不知這位侍衛能不能吃的慣。”

    老七看向顧懷淵,“公子?”

    顧懷淵點了點頭,“去吧。”

    同時老七聽明白了他話裏的言外之意。

    若是能打聽些寒霜的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老七跟著躬身退了出去。

    晚宴杯盞交錯,非常熱鬧。借著抬眼和低眸的動作,寒安將顧懷淵的相貌看了個分明。

    斜眉飛入鬢角,眼角也向上勾過去,沒有像梟雄麵容那樣上勾得那樣誇張,隻有一點點,但高傲已顯,讓人不可小覷。鼻梁挺直,唇角卻有著妥帖的厚度,可見不是一個薄qíng rén。

    寒安越看心理越歡喜,她從丫鬟手裏接過茶壺來,從桌上麵彎腰過去,給顧懷淵倒了一杯茶。

    “安不曾想今生能有機會能和國師大人同席用膳,實是不勝榮幸。”

    寒安知道自己怎樣會更迷人。

    彎順的眉眼,勾起來的嘴唇,刻意放輕放緩的聲音,這些都讓她曾經無往不利。

    所以,一旦她在心中確定了想法,言語間不免會hé píng時有所不同。

    但這不同又並不越界,隻是剛好落在日常與朋友交,與曖昧的那條線上,讓人不免多想,卻同時也是唯恐自己想錯了。

    不得不說,寒安在這方麵,堪稱一個天才。

    顧懷淵抬了抬眼。

    正看見她微笑著看過來的目光。

    那裏麵的意圖太明顯,顧懷淵在很多女子身上都曾經見到過。

    他垂下目光,什麽都沒有說。

    隻是轉了轉手中的杯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