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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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寒家這邊,宴席已經開始了。

    曲明玉帶著寒淩寒霜在門口迎見前來的達官貴客,仍不見寒安回來,也並不過問。

    她一麵迎接賓客,一麵借著迎接的空隙跟柳嬤嬤說道:“跟下麵的丫鬟都吩咐下去,安姑娘身子不適,又受了病氣,今日怕是不能來了。讓底下的丫鬟警醒些,不要今日還出了什麽問題。”

    既然寒安殿試都裝了病,索性讓她病的徹底。

    正吩咐著,迎麵卻來了安樂王妃並著儀姐兒。曲明玉笑著迎上去,“你們倒是來的早。讓我瞧瞧,儀姐兒這是又標致了。”

    安樂王妃籠著手籠笑道:“瞧你這張嘴呀,就撿人愛聽的說。我倒是聽說你們家的姑娘各個都考的極好,實是厲害極了。”

    一麵說,一麵讓跟著的丫鬟把禮物送上。

    儀姐兒跟寒霜寒淩都打了招呼,不免問道:“怎地不見安姐兒”

    曲明玉笑著道:“正說呢,安兒先前殿試生病,現下都還沒有好,今日怕是不能同你們把酒言歡了。”

    蘇子恒就在儀姐兒後一步,聞言不免問道:“真病了?”

    寒霜之前就懷疑他和寒安之間出了問題,那麽恐怕寒安不在府也不是跟他廝混去了,於是拽了拽寒淩的手,止住了她想要脫口而出的話。

    她回答道:“的確是病了,一直也不見好,所以隻好不來了。”

    儀姐兒不免覺得可惜,但到底是一個支脈的姑娘,雖然平素談得來些,但是要是在寒淩寒霜的宴席上非要去看她,就未免有些為寒安造勢的嫌疑了。

    於是她笑了一下,說道:“既然病了,便請她好好休養,我便不去打擾她了。”

    連帶著身後的蘇子恒也再不能說出去看看的話來。

    應酬了好一會兒,可算是把賓客都迎進去了,曲明玉叫了寒霜寒淩,去各位大rén miàn前都點了個卯,把他們一一介紹給京中的人物。

    京中稍微年長一些的貴人們都知道寒昧的發妻是上官繡這件事,也聽聞當初上官繡產下一位姑娘。

    但是他們這麽多年都沒有聽過這位大姑娘的消息,還以為早就不在了,卻不想她居然還活著,而且不聲不響就得了這次的狀元名頭。

    也不奇怪,那畢竟那是上官繡的女兒。

    他們都還記得當初曲飛泠查出來上官家通敵叛國一事時候的震怒,即使時隔多年,但是當初上官家可是全全覆滅,就算留下了寒霜這個獨苗,但到底這是一根刺,卡在曲飛泠的心上,也卡在眾人身上。

    還有些關係靈通的,另說起來,這次寒霜得了狀元,還因著她被長公主帶到陛下麵前去掌了掌眼,這才有了這樣一個名位。

    眾人知道了這一點,對寒霜的揣測自然不大友好。

    倒是對寒淩頗多讚譽。

    臨安王府的老太妃拉著寒淩的手,笑著說道:“我從前說了什麽來著?淩兒這麵相看著就是和善有福相的,你們看看,可不是如此?”

    曲明玉扶著老太妃笑著道:“您可真是過獎了,誰不知道您府上的潤哥兒才是真厲害呢,前兩年的科舉場上一舉奪冠,頂頂的好。我家淩兒就常說起來要向潤哥兒學習呢。”

    老太妃的眼睛笑的眯起來,拍著寒淩的手笑著道:“學得好,學得好。”

    寒霜落在寒淩身後兩步遠,卻好像被這群京中貴人集體排斥了開,外麵是燈火通明,裏麵是寂寥無聲。

    曲明玉帶著她們走了走,見她們人都認得差不多了,這才扶了柳嬤嬤的手,往戲樓上走去。

    她今兒請了京中最著名的班子來宴席上,他們的唱功自然是極好的。曲明玉聽在耳朵裏,麵上不免笑了起來。

    柳嬤嬤目光在下麵逡巡,看見下麵的貴人們,看著寒霜都好似看不到的模樣,心中不免解氣,見周圍無人,遂低下聲來同曲明玉說道:“主子,貴人們果然都不待見寒霜。考了個狀元又怎麽樣,說到底,還不是隻是個任人拿捏的。”

    曲明玉抿著唇角勾出來點笑容,“上官家當年的時候是觸了帝王的逆鱗,他們家出來的寒霜,能有什麽大作為?”

    “這樣的流言放出去,再結合寒霜是跟著長公主麵了聖才有了這狀元職份,京中的貴人們哪裏會給她好臉色?”

    她怎麽可能讓寒霜搶了淩兒的風頭?寒滸不是說要辦宴席麽?那就辦起來,大辦!

    她也要讓寒滸看看,誰才是京中世家的眾望所歸。不過是一個不受支持和待見的狀元虛名,寒滸真的會去支持她?

    柳嬤嬤看著寒霜被人無視,不由得高興了。卻又問曲明玉,“主子做這事兒,陛下那兒……”

    她也知道曲飛泠多疑,曲明玉這樣做,不知道曲飛泠那裏過不過得過去。

    曲明玉廣袖拂過桌麵,笑的清淺,“放心,此事若沒有先過了姑母的眼,我也不敢這樣做。”

    曲飛泠怎麽可能對上官家心無忌憚,要不是寒霜的對答連她都說不出錯兒來,又有曲如是在一旁竭力引薦,寒霜能不能真得了狀元的位置,當真得打一個大大的引號。

    曲飛泠又不是聖人,對寒霜本身就不算怎麽喜歡,雖然不會自降格調去專門針對她,但是曲明玉要暗中嚼點舌頭,這點小事,她卻是不會管的。

    “風聲放出來了,諸家對她的本身印象也定下來了,主子接下來,還準備,怎麽做?”

    曲明玉端了杯盞,輕輕抿了一口茶。

    她的目光看向戲台,過了一會兒,她說道:“那個第二名來了吧?等會兒帶過來我瞧一瞧。”

    柳嬤嬤躬身回道:“喏。”

    寒霜在世家裏走了一圈,卻沒找到幾個願意和她說話的人。安樂王府的儀姐兒倒是念著曾經同窗的情誼,跟她對答了兩句,但很快又將話題轉到了寒淩身上,另外拉了寒淩去說話了。

    寒霜見人見的差不多了,結合自己上輩子的事情,倒也把諸家的人和家族,諸人之間的關係大致弄了個明白。

    她看著寒淩被拉去說話,笑著讓她自去,自己卻穿過垂花門,往後院走來。

    遠處的戲樓上,傳來咿咿呀呀的語調,寒霜從垂花門走過,看見小花園裏開的花,靠在牆上,不想再回去了。

    世家的態度太明顯,連寒滸都隻是說了一兩句,見並沒有有和她相交的願望,也就不再多言了。之後寒滸就借機還要靜休,悄悄離了席。

    這裏麵,要說是沒有曲明玉的功勞,寒霜信都不信。

    “你在這裏做什麽?”

    正在思慮中,耳邊卻傳來一聲問。寒霜轉過身去,看見顧懷淵站在旁邊,正負手看著他。身後不見他家侍衛。

    “國師大人”

    寒霜一驚,連忙行了禮。

    曲明玉先前倒是給國師府去了帖子,但沒見回信,先前也不見那邊派人來,還以為不來了,不想在這裏碰見。

    顧懷淵頷首“嗯”了一聲,還是那個問題,問她:“你在這裏做什麽?”

    寒霜道:“喝了些酒,有些醉意,霜害怕在席上失態,所以出來走一走。”

    顧懷淵低頭看她,果然看到她麵上的緋紅色。他移開目光,伸手作引道:“一道走走?”

    寒霜應了。

    於是一路並排走著。

    一路月華明亮,兩個人都不說話。寒霜有身為主人的自覺,卻不知道怎麽跟顧懷淵引起談話,於是隻好靜默。

    走過太湖石邊的時候,顧懷淵問她:“明日就要去朝中任職了,緊張麽?”

    寒霜中規中矩的回答:“有些緊張,但念及陛下的宅心仁厚,便不緊張了。”

    其實她又不是真的第一次去朝中了,哪裏會真的緊張?但太大膽總是不大好的。儒家講中庸之道,錦繡王朝也講究這個。

    顧懷淵頓住腳步,看了看她。

    “撒謊。”

    他的聲音清冷而質地堅硬,寒霜心停跳了一瞬間,然後抬起頭看他。

    “國師大人?”

    顧懷淵低頭,向下湊近了半寸。一個處在邊界的距離,既不算是輕浮之舉,卻又無端給人專注的壓力。

    “你的神情明明在說,不過是去朝為官罷了,哪裏緊張了?”

    顧懷淵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說道。

    寒霜的心跳慢慢緩了回來,她知道顧懷淵有看人命數的能力,以為他察覺到了什麽,聽到這裏,才知道自己是過分緊張了。但是她同樣沒有想到顧懷淵這樣敏銳,於是隻是又怔怔地念了一句:“國師大人……”

    顧懷淵的耳上泛出紅色來。他感覺到熱度湧上來,於是退後一步,借著並不分明的月光,擋住了自己的異樣。

    “不緊張?”

    寒霜反應過來,笑了一下,“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緊張。”

    顧懷淵低下頭看她,看見她眼裏星星點點的光芒,倒映著月色,非常醉心。

    “若是有事,可以直接來國師府找我。”

    寒霜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然後笑著應了一聲,“那霜屆時免不得會去多多叨擾了。”

    在所有人都對她保持距離的時候,顧懷淵拋出這樣的橄欖枝,實在是令人驚訝又熨帖。

    “我們的那局棋還並不算完。”

    看見她眼裏的驚訝,顧懷淵於是又補充了一句。

    寒霜淡淡的笑了起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