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迂腐的劉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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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到南州,快馬加鞭,也需要七日光景。
一路向南,一路上寒霜和劉奮都能看到從南邊逃難向北的災民。
他們有時候會停下來詢問南州的災情。
“南州啊,我們還不是從南州來的,我們從上塬縣來的,那裏也已經爆發了大洪水,大家都可勁兒地往北邊走呢。南州的災情似乎還要嚴重些,但是再詳細的,我們也都不知道了。”
洪水爆發的地區遠不止南州,連周邊州縣都受其影響頗深。錦繡王朝很久都沒有爆發這麽大麵積的洪水了,而且受災嚴重,很多人根本拿不了自己的家當,為了保命,隻能拚命往北走。
越往南邊走,得到的消息就越不妙。劉奮和寒霜的麵色也越來越冷峻,一路都吩咐車夫快些趕路,日夜兼程,終於在第五日晚上的時候,到了靠近南州的位置。
翻過他們麵前的這座小山峰,預計明日傍晚就可以到達南州了。
當天晚上,他們在山峰半山腰的一座客棧中安歇。
寒霜攤開了南州的地圖,擺到了劉奮麵前,“劉大人,這是南州的地圖,大人要不要先參詳參詳?”
劉奮瞄了一眼,擺了擺手,“寒大人,這是平素沒有受洪災淹過的地圖,有什麽可看的?具體的情況,還是要去了南州之後才知道。現在看,沒得浪費時間。”
他在客棧吃了飯,看寒霜還在看地圖,說了一聲,“寒大人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可得早走,去了南州還不知是什麽個情況呢,還得多去看看才是。”
寒霜拱了拱手,“謝劉大人關心了。”
她看著地圖,直到把南州的街巷都記得清楚了,這才收拾了東西。外麵的老板娘正在挑燈,燭火動了一下,然後變得更明亮了些。
她走過去,“老板娘還不歇息?”
老板娘看見她,笑了一下,“大人。”
外麵狂風暴雨一直呼嘯不停,老板娘指了指外麵,道:“這麽大的雨,也睡不著。大人可是因著南州的洪災被派到這裏來的?”
寒霜點了點頭,招呼她坐下,“我一路過來,南州周邊州縣受損似乎也非常嚴重,能看到不少逃難的百姓,卻都不知道南州具體的境況。老板娘這裏緊靠南州,不知可知道現下南州城裏如何了麽?”
老板娘雙手擦了擦衣服,腆著臉坐了,說道:“大人實在是抬舉奴了,奴也不知道什麽,隻是我家那口子去打聽了一下,城裏被淹了大半,現在不少人都聚集在南州地勢較高的那座山上,就等著大人們過去呢。”
寒霜沉吟了一下,問道:“這裏自春後落了幾次雨,每次落雨多少?”
老板娘連忙擺了擺手,“大人這可就為難奴了,奴每天都隻看著客棧這一畝三分地兒,哪能記得那麽清楚呢。而且這裏是一直在降水,這段時日就沒有停過,雨下著下著就漲起來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成了災。”
寒霜又問了幾個問題,見老板娘都說不出什麽來,隻好作罷,問了問南州城裏的救災狀況,得知知府孫楊救災勤懇,已經減少了許多損失之後,也算放下了心來,自去睡了。
第二日傍晚,他們翻過山峰,向南州行去。
這裏一路都在下雨,越靠近南州,路就越難走,走到後麵,就成了一路都是泥,馬車根本不能走不了。寒霜和劉奮從馬車上下來,披上蓑衣,由人領著,一路向南州走去。
到了南州邊界的時候,早就有人等候在那裏。知府孫楊看見他們二人過來,極遠的時候就開始叫他們,“劉大人,劉大人,寒大人……”
劉奮和寒霜向孫楊那邊走去。
孫楊叫人臨時搭了一個帳篷,在地勢稍微高一點的位置,地上的積水沒有那麽多,也算幹淨。帳篷鋪陳開來,一眼望去,連綿了好幾裏。
他上來親自幫劉奮解了蓑衣,配笑著說道:“劉大人,真是辛苦劉大人跑這一趟了,實在是南州受災太嚴重,下官沒有辦法,隻好向陛下請了命。”
他話語裏無一不是賠著小心,在京城待慣了的人,沒人願意來南州這窮鄉僻壤,尤其是正在受災的情況下。
他伸手把劉奮引著向裏麵走,看都沒看後麵的寒霜一眼,隻是賠笑著道:“南州因為受災,難免有些簡陋,萬望大人不要嫌棄,大人一路過來,舟車勞頓,還是休整一下比較好,明日再去視察災情,如何”
劉奮的確是一路奔波過來,五髒廟早就在抗議了,這會兒聽見孫楊的話,不免更加饑腸轆轆,於是點了點頭,道:“隨便吃些就是了,然後便去城中看看,看看到底南州成了什麽樣。”
孫陽點頭弓腰,迎著劉奮進去了。
從外麵進了帳篷,外麵的雨聲就漸漸小了,等再往裏麵走一點,就會發現雨聲都聽不見了,甚至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裏麵傳來的絲竹聲響。
孫楊掀開了裏麵的毛氈。
帳篷內部出乎意料的大,地麵上用厚實的軟毛氈子鋪了好幾層,南州的官員早就坐在了裏麵,這會兒看見劉奮進來,個個都站起身來,跟劉奮打了個招呼。
“劉大人好啊。”
劉奮看了看他們,拱了拱手,“諸位大人在這裏做什麽?”
孫楊拉著劉奮向裏麵的主坐走去,“劉大人,大家夥兒都是聽說您來南州了,心裏高興,所以這才自發來迎接您。”
他把劉奮摁著做到了上首的主座上,又伸手請了寒霜坐下,拍了拍手。
站在外麵的舞娘魚貫而入,長長的水袖展開,舞姿輕盈地在中間的空地上蕩了開來,絲竹之聲再次響了起來,帳篷裏頓時變得悠閑可人了起來。
劉奮一看舞娘進來,臉都青了,但是礙於同袍之誼,他又不能直接翻臉。於是隻好在孫楊過來敬酒的時候低聲問他:“孫大人,這些舞娘可否去了?某還要去城中看看災情。”
孫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哈哈,劉大人別急,查看災情的事情不用著急。劉大人這麽老遠的過來了,肯定累壞了,今晚上先放鬆放鬆,放鬆放鬆。”
他的眼睛從舞娘那邊瞟過來,又瞟到了劉奮身上,眼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劉奮的臉更青了。
他猛地拍開了孫楊伸過來的套交情的手。
右手也將杯盞猛然磕在了石案之上。
“咚”的一聲脆響。
所有的人都向劉奮這邊看了過來。
連假裝在看地圖的寒霜也抬起眼來,往他這邊看過來。
劉奮臉上氣得老紅,猛然一拍桌子,“你們!你們!朝廷給你們俸祿,難道就是讓你們來享樂的不成!南州的災情這樣嚴重,報到京城,陛下震怒,我等為陛下辦事,一路日夜兼程趕過來,卻是來吃喝的不成!”
他的手猛然拍在石案上,憤聲說話。
舞曲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停了,舞娘們戰戰兢兢地站在中間,跳舞也不是,出去也不是,隻好一個個耷拉著頭,垂手立在原地,當自己是個聾子啞巴。
誰都沒想到劉奮突然發怒,連孫楊都愣了。心裏不免埋怨這個老迂腐不識抬舉。誰以欽差的身份到地方上考察的時候,不趁機放鬆放鬆自己,撈點油水?偏偏劉奮居然還認死理,這個時候還上趕著去視察災情。
外麵天都黑了大半,這個時候,誰願意烏漆墨黑的跟他去視察?
孫楊伸出手來,趕緊給劉奮順了順氣,“劉大人,劉大人,你莫要氣了,一切都是下官的不是,是下官的不是。”
他揮了揮手,讓那些舞娘們趕緊下去,舞娘們如釋重負,立馬抱著樂器下去了。
孫楊拱了拱手,“大人,今日是孫某想岔了,不應該叫這些舞娘來,大人現下先用點東西,南州掌事的官員今日都在這裏了,大人有什麽問題,我等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大人今日先了解了情況,明日再去視察,如何?”
一番話有理有據,劉奮剛才雖然埋怨他們享樂誤事,聽了這樣的話,也沒辦法再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同是在朝為官的官員,他也不能鬧得太僵。於是借坡下驢,拱了拱手,回應道:“先前是劉某太過心急了,想來諸位大人鎮守南州,理應比劉某更著急。災情這樣嚴重,劉某心中想著那些因水災而流離失所的百姓,心中就不免痛心。”
他向著孫楊拱了拱手,“孫大人的一片苦心,劉某是知道的,隻是劉某實在沒有心情吃喝,所以隻是聊以果腹,等會兒還請孫大人帶路,我們盡快去看看災情,如何?”
孫楊在心裏麵暗罵劉奮執著,一麵又隻好道:“一切聽從大人的吩咐。”
寒霜看了看劉奮,然後複又低下頭來。
這個劉奮,倒也頗有一顆為民的心,難怪曲飛泠第一個想到的會是讓他來此。
而她身後的春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卻低下了頭,掩蓋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