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視察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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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劉奮連南州官員送上來的地圖也來不及看,叫了南州的官員們就直奔南州城中。
南州的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都有些埋怨。
本來以為今日接風洗塵,大家都可以樂嗬樂嗬,誰知道劉奮這麽不按常理出牌,這麽晚的天還要去看城中災情?都這麽黑了,就算去了,能看得見個什麽?
孫楊壓了壓手,把他們激憤的情緒都壓了下來。他屈了屈指,讓南州的官員們都湊近來,說道:“今兒是我預料不周,沒想到一次皆大歡喜的接風洗塵變成了這樣。但是劉大人畢竟是陛下派過來視察的人,諸位大人還是警醒一些,不要被他一紙狀書告到陛下那裏。”
南州的大人們都垂下目光來,點了點頭,“孫大人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吧。總歸咱們也沒有做什麽tān wū災銀的事情,不怕他來查。”
孫楊點了點頭。
“走罷,咱們先跟著過去看看。”
他們走出那個臨時搭建的帳篷,孫楊一麵跟著眾人把蓑衣套上,一麵揮了揮手,讓人把那帳篷給拆了。
他走到劉奮的麵前來,詢問道:“劉大人想先去哪兒看看?”
劉奮道:“先去堤壩看看。現在南州的情況是怎麽樣?”
一邊走一邊問,腳步有些急切。
孫楊引著他往道旁地勢稍高一點的位置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現在南州的大堤壩倒是沒什麽問題,淹沒這裏的水大多來自這次雨季的落水,而且因著南州土質的原因,降水落不下去,所以水就慢慢泛了上來,形成了今年的災情。”
他一麵走,一麵跟劉奮指著遠處道:“因為南州周圍丘陵不少,所以房屋損害的確嚴重,但到目前為止,人員死亡的還沒有,算是大災中的大喜。”
他指著遠處的丘陵,“現在人員大多安置在那上麵,但是因為現在降雨是在逐日遞增,所以孫某心中也沒有譜,之後能不能保百姓們的平安,所以還望大人斟酌。”
臨到尾了,也不忘記給劉奮帶個高帽。
劉奮一點聽一邊點頭,跟孫楊往堤壩那邊走。
一路都在下雨,孫楊扶著劉奮,在狹窄的小道上緩慢行走,周圍的小廝,有去前麵開道的,有打著燈的,前後左右都排了個滿。春風也扶著寒霜,一路都不敢放鬆。
這裏的雨水比京城都還要豐沛些,伴隨著呼呼的風聲,傘都撐不住,隻能套著蓑衣。雨水從眾人的頭上落下來,又一刻不停地落到地麵上,從地麵上滑落到小道旁邊的積水裏。
在這樣風聲雨聲的夜裏,連燈籠的光都顯得模糊,燈籠搖搖晃晃,連帶著裏麵散發出來的燈火也是霧蒙蒙的一片。眾人彼此拉著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跌落到旁邊的積水裏。
天太黑了,風又刮得猛,雨水順著風一路過來,兜頭打在人的臉上和蓑衣上,一陣一陣的冷。
前麵孫楊和劉奮還在說話。
“南州從三月前後開始降雨,每次降雨都是淅淅瀝瀝能下兩三天,剛開始下個兩三天還有太陽,南州的土質很不吸水,一曬太陽,幹的就非常快,所以眾人也不覺得怎麽樣。但等到四月前後,南州就進入到長時間降雨,而沒有太陽的日子了,連著十天半個月的下雨,根本不停,也不出太陽,這就導致了積水迅速上漲。”
他引著劉奮往右邊走,“大人這邊來。”
寒霜一麵仔細聽前麵的動靜,一麵借著春風手裏的燈籠打量著這個南州,一麵跟自己之前看過的,記在心裏的南州的道路圖相互呼應。
他們先前吃飯的地方是在南州的北邊官道上,隨後跟著孫楊走了很長一截的小路,現在是在往西邊轉。
南州的道路都是一條主幹,向周圍輻射開來,寒霜借著並不明亮的燭火,能看到除了他們走的這條小路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經是積水滿滿。可見旁邊的小道其實也已經是被淹了。
她問孫楊:“孫大人,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是不是特意修出來,用在積水時行走的?”
孫楊愣了一下,感慨她的敏銳,笑道:“正是如此,因為南州時常有大麵積的降水,所以在修建道路的時候特地修建了一高一低的兩條道路,高的正是在官道的兩邊,就是為了避免如果積水過深,百姓根本無路可走的狀況出現。”
他指了指他們正在走的那條路,說道:“現在是晚上,所以看不大清,但是實際上,這條小路是逐漸向下麵增大的形狀,也是因為現在降水多,不然能都的路,也絕對不止這一點。”
寒霜點了點頭。
說是能走的路,其實走起來也並不輕鬆。南州的官道也就是沙土夯實了修建起來的路,到了下雨天的時候,路上的沙土進了水,南州的土質又全然不吸水,泥沙就會一層層散開,落在積水裏,一腳走下去,能踩出來一個深深的印。
周圍積水裏的沙土也就趁此機會落到各自的鞋子裏麵,於是從鞋子到衣擺,全是一片狼狽。
寒霜在心裏計算著道路,估摸著還有一刻鍾,他們才能到堤壩。
一刻鍾之後,堤壩果然遙遙在望。
相比於南州農田房屋的低矮,堤壩建在丘陵的邊緣,已經是相對高的地勢了。堤壩兩側修建的非常高,從下麵向上麵望上去,像是一個高大的守衛,尤其是在這樣電閃雷鳴的雨夜,更加顯得威嚴可怖。
眼看著到了堤壩,劉奮的心也就更急切了,他拿了前麵帶路的小廝的燈籠,快步向上麵走去。
孫楊趕緊在後麵跟上了他,“劉大人,劉大人,您仔細著點腳下,看著點兒路!”
寒霜拍了拍春風的手,也趕緊跟了上去。
直到上了堤壩,河水滾滾撞擊堤壩兩側的聲音才清晰的傳了出來。轟隆隆的聲音在雨夜被淹沒掉了一些,直到到了這上麵,他們才會發現這聲音實在震動,非常可怕。
劉奮示意小廝把燈籠打高,走近了堤壩。
孫楊在後麵跟緊他,“劉大人,小心些,小心些,這夜裏要是一不留神摔下去了,那可就糟糕了。”
劉奮擺了擺手,示意不礙事,叫著小廝拿了燈籠跟他一起走。
他當然聽到了孫楊之前的告誡,所以一路走得非常小心,湊近了堤壩,舉著燈籠去看裏麵的情況,河水滾滾,一路奔湧而下,水流撞擊在堤壩兩側,讓堤壩似乎整個都震動了起來。
劉奮一邊走一邊看,燈籠舉得高高的,他看了一會兒,指著堤壩上麵的細小縫隙叫人。
“孫大人,請過來看看。”
孫楊趕緊過來了。
“誒,誒,怎麽了劉大人?”
劉奮手去縫隙那邊摸了一下,“你看,這裏是不是有水在往外麵滲?”
孫楊湊近了他,等發現不是外麵的雨水之後,整個人心都慌了。
“這,這,劉大人,孫某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先前檢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個。”
劉奮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慌,河水這樣多這樣快,堤壩上麵有縫隙是很正常的情況。而且你先前說,因為今年的雨水頗多,雨季頗長,所以你們根本沒有時間修繕水利。但這堤壩不牢也是事實。”
他帶著孫楊又走了走,找出來了五六條細縫。
雖然是涼颼颼的下雨天,但孫楊隻覺得自己腦門上出了一層的汗。
“還好今日劉大人前來看了看,不然南州危矣!”
劉奮舉著燈籠道:“不要小看了這些細縫,要是再下一場暴雨,這堤壩準會潰堤。”
他轉身跟孫楊說道:“我知道南州最近因著下雨,大家趕工程也非常不方便,但是再不方便,也盼著孫大人能讓人盡快把這堤壩縫隙填補好。”他指了指堤壩,“再加高五寸,不然根本防不住雨水。”
孫楊點頭哈腰,笑著豎了大拇指,“劉大人不愧是都水使者,隻一眼就能看出這裏水利的症結所在,果然是極厲害的人物。有大人此番在此坐鎮,南州度過危機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劉奮擺了擺手,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走罷,今天看堤壩也看的差不多了,我們今日先回去,劉某明日再拜訪一下南州的百姓,屆時還望孫大人能夠陪同。”
“一定一定。”
孫楊應的高興極了。
這件事辦好了,對他的政績可是非常有利,他也就不計較劉奮先前對接風宴的不給麵子了。
劉奮辦了這事兒,自覺也是相當完美,麵上雖然不露什麽,腳步卻有些飄。
他甚至有些忘了,他還在丘陵的小道上,大闊步向前走去,卻不料猛然一滑。
“啊”
他驚呼了一聲,手中的燈籠也咕嚕嚕掉遠了,積水猛然濺了起來,連帶著把想要去拉他的人,也濺濕了。
孫楊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滿手的泥漿,他卻勉力笑起來,伸手去拉了拉落在積水和泥漿裏的劉奮,“劉大人,您沒事吧?”
劉奮渾身都被泥漿給濺濕了,卻連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春風在後麵忍不住笑了一下,寒霜看見了,屈指勾了勾她的手心。
她回頭望向堤壩,眼裏有些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