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遠走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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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音和雲安的婚事正式定了下來,也就開始走六禮的流程。
夜華那邊,一箱一箱的珍珠往京中送了過來,納征的體麵給的非常充足。曲飛泠親自拿了禮單,把自己能想到的,合適的東西全部添了上去。
無論如何,這也涉及兩國邦交,斷然是不能大意的。
完顏昭同寒霜見麵之後,向曲飛泠回稟,“寒霜想去夜華,也有個原因是想陪著雲安公主過去,她們是好友,也頗有些不舍。”
這事兒曲飛泠也知道。她相信完顏昭的辦事能力和忠誠程度,也不再多說什麽,把去夜華的送親人員名單裏麵,添上了寒霜的名字。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曲飛泠為著兩國顏麵,要求禮部一定要把這場婚事做的極盛。禮部絞盡腦汁想了各種辦法,最後才終於讓曲飛泠滿了意。
寒霜因著掛著的是送親官員的職位,這些日子在京中也不是特別忙碌。她這邊做總和的工作,將下麵官員送上來的流程和嫁妝目錄,過去夜華那邊的基本工作做好也就是了。因著上一世錦繡王朝和夜華後來關係緊張的緣故,她對夜華的了解也非常深厚,所以那些東西看起來也算比較輕鬆。
送親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路線也早就規劃好了。正是在七日之後,從京城南門出發,途徑冀州、膠州西部、一路順著大運河而下,最後停駐南州,從南州東麵走,進入夜華邊境。
而在這一日,寒霜用了久不用的信箋,托鏢局的人,給榮安送了一封信。
榮安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接到這位神秘人的信了。秋月將那信拿了進來,奇道:“最近倒也是極安穩的,怎麽這位先生這個時候卻送了信來?”
因為這位不知名的高人救了榮安,所以在秋月心中的地位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漲,平素稱呼他,也不直接稱呼,而是用“先生”這樣的敬稱,可以說是非常尊敬了。
榮安笑著看了她一眼,然後拆開了信。
短短的一封信,榮安卻看了好一會兒。
秋月在一旁奇道:“主子,裏麵寫了什麽?”
榮安笑著展開信,反轉到了她的麵前,笑著道:“先生約我出去與他見上一麵。”
在榮安說話的同時,秋月也已經看到了信上的內容,連忙笑道:“這是好事啊主子!若是先生也有入朝為官的願望,主子倒也可以幫扶一把!”
語氣裏全是對這位先生的崇敬之情。
榮安收回信來,笑著點了點頭。
先生將地點約在京中的春風閣,西市最繁華的地段,通府的西域風格。
榮安到的時候便看見一樓的胡姬正在跳舞,穿著用珠串串成的衣服,若隱若現地露出一半的小腹,身姿撩人。
跟著丫鬟往上走的時候,她想,這位先生,難道是個西域人不成?
丫鬟將她帶到門口,轉身退了下去,榮安敲了敲門,正想請示先生自己能否進去,卻見門從裏麵被拉開了。
“寒霜?”
榮安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下包廂上麵掛著的名牌,不見出錯,這才回過目光,又看向了她。
“你就是那位先生。”
寒霜躬了躬身,讓開位置,請她進來,先行坐下。然後答道:“是。”
榮安有些驚訝,但沉下心來想了想,卻又覺得,以寒霜的能耐,這也並沒有特別令人驚訝,畢竟她總是給人驚喜。
她笑了一下,很快便將這件事放過去了,轉而問道:“那你今日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不成?”
知道了寒霜就是那位先生,曲如是也就知道她今日為什麽要特意約在西市這邊了,東市朝臣官員們來來往往,想要避人耳目實在不易。她特地選了這麽一個地方,可見是有極私密的話想同她說。
寒霜站起身來,向曲如是行了一個大禮。
“公主”
曲如是一驚,往旁邊避了一些,笑著道:“今日你既以先生的身份約我出來,那這大禮,我卻是受不得了。你即將離京,想來可是在京中有什麽放不下的事?你盡管說就是了,若是我能幫襯,自然會好生幫襯你的。”
心裏卻已經在琢磨,最近讓寒霜,或者說寒家頭疼的事,會是什麽?
隻是這段日子京中委實平和,她心中尚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卻聽寒霜已經開了口。
她一禮躬完,開口道:“公主,霜即將離京,京中諸事,有幾樁,還頗有幾分放不下,所以才邀公主在此一見。”
曲如是抬了抬手,笑著道:“你坐下說吧,看你這架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說完的,站著難免累了些。”
關懷之意蘊在小事之中,卻又另寒霜不得不感動。
她“喏”了一聲,坐到了曲如是的麵前,眼睛對上了她的。
“公主,京中局勢在之後恐怕多有變動,這些事,在信中霜不便直言,也講不透徹。”
她道:
“我朝與北狄多年征戰,先前雖有了休戰協議,但這兩年錦繡北狄各自休養,想必已是再能一戰。此次雲安同夜華七皇子結親一事,也可作為二國聯姻之據,北狄不明所以,隻怕會心有戚戚,先下手為強。”
“當下處在兵部尚書位置上的,乃是一個hé píng派,當初和北狄的休戰洽談,正是他去的。如果錦繡要同北狄開戰,那麽首當其衝受到波及的必然是他。兵部中沒人可以掌握大局。”
她說到這兒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開了口,道:“除了,賀三思。”
要是可以,她真是一點都不希望賀三思這麽出彩,因為她知道賀三思是個怎樣的人,所以在心中一直都暗暗防備他。但是其他的人全都不知道,所有的人看見的都是他好的一麵,她若是說出一句不好來,定會被旁人視為異類。何況不說人品問題,單說賀三思辦事的能力,確實是極好的。這一點,就算是她再討厭賀三思,也絕對不能否認。
她心裏把賀三思的名字繞了一圈,卻又很快地將此事給放了下去,話既已出口,她自然不會再多想。於是繼續說道:
“兵部局勢的變化近乎板上釘釘,公主切不可大意,與北狄之事,是戰是和,也全在一念之間,還望公主提前想好對策。”
她看著曲如是,接著說了第二件事。
“至於第二樁,不知公主讀過太陰曆沒有?”
曲如是挑了挑眉,道:“這倒沒有。”
天文書的類目她看得少,隻在史書中的天文類目裏麵讀到一點常識,但是更具體的,就不是很明白了。
寒霜道:“太陰曆中講述了整個天地,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循環變化,比如掃把星每逢七十六年必有一現,再比如,天地的周期,在約莫三百年左右的時候,會出現一次大旱。”
曲如是看著她,聽得她道:“太陰曆中記載了上一次大旱的時間,乃是麒麟一百三十七年,細細算來,恐怕就在明年。”
曲如是挑了挑眉。
現今是將近冬月的時間,馬上就到明年了。但是天氣並無一絲異常。
她道:“你這樣說,我卻不能直接信你,此事我恐怕還要問過欽天監之後,才能將此事是否發生給定下來,否則便是人心浮動,也並不妙。”
寒霜自然不怕她去問,欽天監現在看不出來,但等到了明年三月份的時候,就能發現這樣的異常,屆時也就不必寒霜多言了。
她點了點頭,當然同意榮安這樣的做法,道:“隻是這樣的事終究還是早預防為好,霜今日告訴公主,也隻是希望屆時發生此事,能夠不至於猝不及防。”
曲如是點了點頭,明白按照她一貫以來一心為民的做法,這種想法,也是應當。於是不再開口,靜靜等她說話。
“至於第三樁事,則是今年至今為止滇國尚未進貢。滇國乃是西南王坐鎮,自從被陛下派去滇國之後,一直到之前,都非常乖順。今年卻至今日還無使者來京,恐怕已然出了什麽變故。”
她靠近曲如是,眼睛對上她,“西南王和公主一脈相承,若是出事,對公主也影響頗深。在陛下還沒細究此事之前,公主最好能夠先將此事查明,以備後患。”
曲如是看著她,過了很久,才點了頭。
這樣的話,她身邊沒幾個人敢說,連秋月也不敢說。但這話說出口,她卻已明白寒霜的一片心意。
她問道:“從我的被下毒到今日,你明裏暗裏都相助於我,是因為什麽?”
在這之前,她們明明沒有碰過麵。
寒霜的目光對上了她的。她像是在看曲如是,又像是在通過曲如是,看向另外一個人。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站起身來,像之前一樣給曲如是拜了一個大禮。
“霜知公主抱負,也心掛公主的知遇之恩,所以不過銜環結草,欲報萬一罷了。”
曲如是看著她,過了很久,她才站起身來,同樣朝寒霜躬了一禮。
“君今日之言,榮安銘記於心,今生今世,絕不負君。”
寒霜低垂著眼,遮住了眼裏的淚水。她緩緩地說道:
“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