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艾當晚在曲如是的宴席上，和諸人都非常談得來，自覺是入了他們的青眼，於是對未來的道路也是非常有信心。他本身知道自己成績極好，隻是原本在寒家五服之外，所以多少缺了點資源和門路，難走世家的路子。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曲明玉在後麵幫襯，再加上他的才學，怕什麽？

    據說寒家主家的兩位姑娘當年科舉，就是一個狀元一個探花，他自認自己的成績其實一點都不比她們差，所以狀元之位，簡直就如探囊取物，一點都不難。

    再加上今日席上，他得了那些貴人的青眼，飛黃騰達的日子，難道還會遠麽？

    因為這樣的想法，他當天晚上在席上喝酒，簡直來者不拒，酒精上頭，人也不免得有些飄飄然。和那些世家公子們聊了半晌，等酒終人散的時候，才慢慢回了府，這才發現曲明玉和寒淩原來都已經回來了。

    他靈台還留了那麽零星半點的清明，看見她們二人還坐著沒去休息，連忙讓丫鬟扶著自己過去了，給她們二人行了個禮，“姨母，淩姐姐，艾這廂有禮了。”

    曲明玉抬眼看了看他。

    寒艾顯然醉的不輕，連行禮都是歪歪斜斜的樣子，可見實際上早就醉了九分。她想到長公主來跟她講的那件事情，氣不打一處來，手邊的杯盞“嘩啦”一下擲出去，直接砸到了寒艾的腳下。

    寒艾被這動靜一驚，腦子“咯噔”一下，馬上就清醒了。

    糟了，難道郡主不喜人喝酒不成？

    他心裏唯恐，當即就跪了下來，口中呼道：“姨母，不知艾做錯了什麽，竟惹得姨母如此不痛快？姨母告訴艾，艾日後必然不再犯了。”

    認錯得倒是極快。

    曲明玉看了看他見他態度倒是誠懇，心中的那股子火也慢慢沒那麽盛了，於是道：“你今日在長公主府，可是做了什麽不規矩的事？”

    寒艾趕緊挖空腦子想了想。

    沒啊，自己跟那些世家子聊得還是很開心的啊，哪裏出了什麽不討人喜歡的事？

    他心中不明所以，於是連忙問道：“艾不知發生了什麽，還望姨母明示。”

    曲明玉見他麵上神情倒不似作假，於是指點道：“你是不是在長公主府招惹了一個丫鬟。”

    寒艾原以為是什麽大事，聽見曲明玉這話，滿不在意地說道：“誒，姨母，不過是一個丫鬟罷了，哪裏值當您這樣呢。左右不過一個丫鬟，她要是覺得先前艾委屈了她，艾娶她過門做房小的也就是了，長公主難道還會來興師問罪不成？”

    曲明玉聽見他這滿不在意的口吻，冷哼了一聲，指著他道：“若是真是個丫鬟也就罷了。你可知你隨意調戲的那個丫鬟是什麽人？那是大理寺寺卿家的xiǎo jiě，因著同長公主關係好，這才特意扮作丫鬟，要在那日給她一個驚喜！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麽！”

    大理寺寺卿？

    正三品的大理寺寺卿？

    寒艾的麵色一下子就白了。

    上五品和下五品的分別，對於他這樣對朝堂早就有野心的人，怎麽會分不明白？就算是在京城重官雲集的地方，大理寺寺卿，也絕對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人，更不要說他現在沒有半分官職在身，惹惱了他家的xiǎo jiě，對他自己實在是大大的不利。

    他一下子就慌了。慌亂地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口中呼道：“姨母救我！淩姐姐救我！”

    曲明玉隻是冷哼了一聲。

    倒是寒淩，見著他的這副模樣，頗有些不忍心，道：“此事那位姐兒也已經告訴了她的父母，如今大理寺寺卿已經知曉了此事，就算你是無心之舉，但到底木已成舟，恐怕總歸是要承受他們的怒氣。”

    寒艾聽了這句話，心中不免有些慌，連忙問道：“淩姐姐可有什麽法子！還望淩姐姐助我！”

    寒淩看著他，也覺得他這樣可憐，於是道：“算了吧，你明日去趟大理寺卿府邸罷，好生shàng mén去賠禮道歉，不要再對人家的姐兒動手動腳了。”

    寒艾立馬應了，“是，是，多謝淩姐姐提醒了。”

    他第二日就到了大理寺卿的府上。

    說明來意之後，家老將他請到了府上的會客室。

    不一會兒，大理寺卿家的姐兒就到了這裏。

    寒艾見她進來，連忙躬身行了個禮，腆著臉笑道：“xiǎo jiě有理了。先前是艾孟浪了，還請xiǎo jiě恕罪。”

    大理寺卿家的姑娘是貴女圈裏公認的脾氣好，見他如今這副模樣，先前的那些事也便忘了，擺手道：“不礙，既是你知錯了，切記不要再犯就是了。”

    寒艾抬眼來覷她。

    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長得柔弱，整個人呈現一種非常軟的姿態。寒艾見她如此大度不計較，不免心中暗想道，莫不是她也對我有意思吧，隻是因著自己先前行為不當，有幾分輕慢她，麵子上過不去，這才想要自己認個錯，服個軟？

    這樣的想法一冒出來，寒艾再看那姑娘，便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何況這姑娘的容貌，的確是非常符合自己的口味的。

    寒艾驀然一躬躬到底。

    “xiǎo jiě，先前的行徑，誠然是艾的不是。但艾的所為，全因艾對xiǎo jiě的一片愛慕之心，還望xiǎo jiě體諒。”

    他抬起頭來，含情脈脈地望向了大理寺卿家的姑娘，“艾對xiǎo jiě的心意誠意，實是可昭日月。姑娘因著流言，名聲怕是也毀了，若是xiǎo jiě不棄，可同艾立下婚約。艾必能將狀元之位收入手中，到時風風光光地迎娶xiǎo jiě，不知如何？”

    大理寺卿家的姑娘少有的被噎了一下。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被寒艾的不要臉嚇到了，沒想到自己給了一點好臉色，他就能這樣蹬鼻子上臉。

    當下麵色也冷了下來，冷哼道：“婚嫁之事，再不必提。寒公子既然如此有信心，那便科舉之中見個真章吧。”

    就憑寒艾這樣的品行，能得到曲飛泠的賞識，才怪呢。

    說完就拂袖去了。一句話的功夫都不給寒艾留。

    寒艾在原地立了一會兒，自覺地隻聽了她的後半句，前半句一點兒也聽不進去。

    這是希望自己高中之後再來迎娶她呢。就是姑娘家miàn pí薄，不好意思說罷了。

    他回去的時候還有些麵有得色，曲明玉問起來去大理寺卿府的消息的時候，寒艾還非常自如地說道：“姨母放心，一切都已經妥當了，大理寺卿家的姑娘，也表示不會再追究此事了。”

    曲明玉聽了，便也放心了。笑著道：“你辦事，倒是比先前的寒安穩妥。好了，既是無事了，那便下去罷。安心準備kǎo shì，這些事兒，也便不用理會了。”

    寒艾連忙應了。

    “喏。”

    卻說大理寺卿的姑娘後來聽了寒艾的那番話，越想越覺得心裏有些氣不過。寒艾這是把自己當成什麽了？別說照她的眼光看來，寒艾根本不可能當上狀元郎。就算是寒艾得了狀元郎，一個寒家支脈五服邊上的人，她會自降身份去嫁給他？還說什麽承蒙不棄？嗬，不客氣的說，寒艾這樣的人，她還真看不上。

    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雖然性子好，但京城貴女有的傲氣卻是一點都不缺。她心裏想著這事兒不爽快了，於是轉眼就把這事兒同樣告訴了曲如是等幾個平素關係就好的。幾個貴女合計了一番，準備去抓抓寒艾的小辮子，給他點顏色看看，不讓他這麽順風順水的，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

    這個主意一出來，得到了所有貴女的一致讚同，於是大家紛紛回去尋求自己的路子，要給大理寺卿家的姑娘報仇雪恨。

    京中貴女圈子的力量不可小覷，不過短短數日的功夫，就查出來了以前寒艾在曦城的不少黑曆史。

    寒艾這個人簡直天生好色，在曦城的時候就玩弄了不少姑娘，把人家姑娘欺負的敢怒不敢言，又不負責任，多少姑娘因此毀了清白。更可恨的是，他仗著自己的勢力，在曦城肆意妄為，看上了漂亮的人，就一定要弄上床，連人妻都不放過！還把這當做一個可靠的勳章，四處跟人顯擺！簡直喪心病狂！

    一群貴女看了這些消息簡直怒不可遏。更可惡的是，因為寒艾的肆意妄為，不少小家碧玉都受了欺負，並且敢怒不敢言，隻能任由他肆意妄為。有不少姑娘深覺現世慘淡，直接就自盡了。

    一群貴女們拿著那些消息的手都在發抖。

    這麽算起來，寒艾的身上至少背了十多條人命！

    曦城的寒家支脈根本不管這事兒，全部用錢擺平。但是錢財哪能換回來那些姑娘們的性命？

    大理寺卿家的姑娘氣極了，怒道：“難怪他言語動作都那樣輕佻，原來不是無跡可尋。這等人，就該好好管教，而不是放任自由！”

    她的話得到了在座所有貴女的認同。

    於是當天晚上，這些關於寒艾的消息就擺上了大理寺卿的案前。

    第二天，大理寺卿上了折子，直接放到了曲飛泠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