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的不出手，實在是讓寒莫生又無奈又無措。寒霜的話都說到那樣的份上了，寒莫生想再shàng mén，都覺得自己立不住腳。

    但是寒艾又不能不管。

    怎麽辦？

    在這個時候，他卻收到了曲明玉的橄欖枝。

    收到曲明玉的帖子的時候，他很是驚訝了一下，連忙問門房，“郡主送這帖子過來的時候，可曾說過些什麽？”

    門房連連搖頭，道：“來送信的人把信送來就走了，一個字都沒說。”

    那就是都在信裏寫明了？

    寒莫生捏著信，沉默了一下。然後很快拿著信進去了。

    他回到房中方才展開了信。

    他夫人在旁看見他看著信良久不語，連忙過來問他，“郡主的信裏，說了些什麽？”

    寒莫生聞言將信放到了一邊，抬起頭來道：“郡主說，她有辦法救寒艾。”

    寒夫人一愣，“怎麽這次……”

    安兒那次曲明玉都袖手旁觀了，為什麽這一次，曲明玉卻要出手了呢？

    寒莫生將那信放到蠟燭上，看著火苗竄上來，逐漸將那封信少了個徹底。

    他看著火苗，緩緩開了口。

    “郡主的意思，是要我們拿出一個寒霜的把柄。”

    寒夫人一愣。

    “老爺”

    寒莫生抬了抬手，止住了她還沒有出口的話。

    他看著燃燒的火光，過了很久，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我明日，再去一趟寒府。”

    寒夫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最終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寒莫生在第二天的時候見到了曲明玉。

    行過禮之後，他坐了下來，又低聲喚了一句：“郡主。”

    曲明玉“嗯”了一聲。沒抬頭，沒說別的話。

    寒莫生昨晚上想了一晚上，絞盡腦汁地想寒霜有什麽地方能讓人抓小辮子的。但是想來想去，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曲明玉都給了這樣一個機會了，他不把握住，又實在對不起自己，於是隻好把在曦城寒霜所有的所作所為全部說了，至於用不用得上，他打算直接交給曲明玉斟酌。

    曲明玉端著茶盞，開始還有些耐性聽著，後麵越聽卻越不知道寒莫生的重點是什麽，於是寒了麵色問道：“就這些？”

    寒莫生話一頓，頓時不知道怎麽說了。想了半晌，才找出來自己的聲音，道：“郡主，某隻想到了這些。寒霜自來做事都不能讓人抓住把柄，要給她安一個大的罪名，恐怕並不是那麽容易。”

    曲明玉目光垂下來，有點冷。

    “我聽說，她在曦城的時候，和當時的縣令蘇雲眠關係很是不錯，蘇雲眠還多次相助於她。這件事可是真的？”

    “的確是有這件事……”

    寒莫生附和道。一抬頭，卻見曲明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抬起了頭來，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那眼睛裏的涼意讓他整個心都顫了一下，而後他突然福至心靈地明白了曲明玉的意思。

    這是要給寒霜和蘇雲眠安上罪名，說寒霜之前的成績都是蘇雲眠插手才過的！

    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住了，不禁問曲明玉，“可是郡主，蘇雲眠到底也是蘇家的人，這樣……”

    恐怕不好吧？

    曲明玉抬眼看了他一眼。

    “旁的事，你都不必管，做好這件事，我自然有辦法給寒艾平反。”

    她看著寒莫生，聲音放低了。

    “我倒是聽說支脈那邊，族長的位置有變動，不知道我這主脈夫人說的話還管不管用，能不能把這事兒給定下來呢。”

    寒莫生吞了一口唾沫。

    然後他慢慢地站起了身來，退後兩步，同曲明玉躬身行了一個禮。

    說道：“此事放在某的身上，郡主不必擔心。”

    曲明玉到了現在，方才露了點笑模樣。

    “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寒莫生最後從寒府心不在焉地出來了。

    他的魂都好像被人抓去了似的，一路上都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一直到走到客棧的門口了，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徑直一腳踩上去，差一點就踩空了。還是客棧門口正在迎客的小二看見了，趕緊托了他一下。

    連忙問道：“這位老爺，您沒事吧？”

    寒莫生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無事。那小二見他的麵色，卻不放心，把他扶到他開的房間了，這才走了下去。

    寒夫人扶著他進去坐了，問道：“怎麽樣？”

    寒莫生道：“郡主想要寒霜和蘇雲眠相勾結的證據，以此來證明寒霜之前那次的成績實屬虛妄。”他頓了一下，道，“唯有這樣，她才願意出手相助寒艾。”

    終究還是沒有把跟自己的族長之位掛鉤的那件事說給自己的夫人聽。要是自己的夫人知道了，自己最終是因為族長之位才做出的讓步，那自己也未免太沒準則了些。

    所幸寒夫人也並沒有想太多別的，聞言隻是道：“既是郡主都已經這樣提出來了，那就算不得了，也不得不為之了吧。”

    寒莫生看了看她，最後歎了一口氣。

    把心裏想的所有話，最後都咽了下去。

    要給寒霜和蘇雲眠安上罪名，應該怎麽安呢？

    寒莫生思索良久，最後羅列了幾點，落在了紙上。

    曲明玉在第二天拿到了寒莫生給她羅列下來的，可以著手的地方。

    一是當初寒霜在童子試的成績本就有爭議，是蘇雲眠力爭，才讓她位列十八，有了黑馬的稱謂。第二次鄉試亦是如此。

    兩次寒霜參考，兩次蘇雲眠都給了她十八位的名次，巧合得令人瞠目，實在是不得不引人懷疑。

    第二點則是當時寒老爺子的想法本來是留著寒霜，再留個一年，是蘇雲眠當時堅持讓寒霜在當年應考，原因雖不明，但卻很有發揮的餘地。

    曲明玉的眼睛在這上麵多看了一會兒，暗道這一點找的不錯。

    後麵又零零碎碎地羅列了些蘇雲眠對寒霜偏寵的事件，比如還在督學府的時候的各種照料，在諸位先生麵前的美言，因為寒霜當時卷入醫生shā rén事件裏麵的焦慮……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曲明玉掃了一眼，後麵的事都顯得零碎，直接當不了什麽證據，但是錦上添花也是可以的。

    她麵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模樣，笑著說道：“這次的事你倒是做的不錯。”

    能從曲明玉的口中得到幾句讚賞，寒莫生不免有些心花怒放，於是連連應道：“郡主客氣了，郡主客氣了。”

    高興地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曲明玉都這樣說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寒艾的事兒，也就算是成了？自己支脈族長的事兒，是不是也就算成了？

    他看著曲明玉，雖然沒說話，但眼裏的神色已經將自己的意思表達了個明白。

    曲明玉很有些看不上他這個樣子，但到底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於是捏著那張紙，說道：“這事兒，接下來怎麽安排，你自己去曦城安排個妥當，陛下還有一旬就會召見當時的諸位送親官員，希望在那之前，你能把這事兒處理好。”

    她眼睛掃了寒莫生一眼，“你就隻需要操心這件事，至於旁的事，我自會安排個妥當。”

    寒莫生眼睛一亮，連忙應道：

    “喏！”

    聲音竟然不由自主地加大了。

    曲明玉隻是看了看他，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眼睛裏，帶出了一點半藏著冷意的笑。

    寒莫生沒看見曲明玉的這個神情。就算看到，按照他息事寧人和不敢強硬的性格，也斷然不敢同曲明玉說些什麽。

    他當日回到客棧中，就立馬吩咐了家人送信回去。在京城的事他不敢輕易動手，但曦城的這種人際關係他卻是爛熟於心。在他的印象中，很有幾個人對蘇雲眠和寒霜不滿，這些人，有的是督學府裏的學生，有的是當年擔任審核試卷的考官，還有的，是在當時貢院裏麵當差的小衙役。這些人看著相互關係不親密，但隻要動之以情，很容易就能將其煽動起來。

    很快，曦城那邊就傳出了關於寒霜當年成績zuò bì的流言，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地傳到了京城。

    寒莫生一麵放出證據，一麵跟這些人一一見了麵，把人證和物證都落實了妥當，一切就緒之後，流言已經呈野火燎原之勢，逐漸蔓延到了整個京畿地區。

    曲明玉也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這次的流言。

    柳嬤嬤過來同她道：“主子，京中的貴人們已經在向咱們府中的小丫鬟們打聽情況了，主子您覺得，這話，應該怎麽傳出去才好？”

    曲明玉看著鏡子，細細地貼上精巧地花鈿。她沒回頭，隻是從鏡子裏對上了身後柳嬤嬤的目光。

    “寒霜這孩子，從前就不在我的身邊長大。她有些長歪了，我卻推不開這個責任，我實在是有些愧對她的母親。”

    柳嬤嬤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曲明玉的身後躬下身去，“主子對大姑娘，已是盡心盡力，大姑娘自己想走捷徑，又如何能怨得到主子身上來。隻是可憐了當年的上官夫人，見到大姑娘的這副模樣，不知心裏會怎麽難過呢。”

    曲明玉隻是笑，笑著上了唇紅。

    她輕輕地說道：“是啊，可憐的上官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