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流言是把shā rén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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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很快傳遍了整個錦繡。
連寒霜都聽聞了這次的流言。
但是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準備著一旬之後要去見曲飛泠的諸多事項。
夜華的總體情況要報,夜華幾位皇子之間的爭鬥要報,曲如月懷孕的事情要報,夜華皇帝現今剛愎自用的情況也要報……
零零碎碎,寫滿了整個折子。
相較於寒霜這邊的冷靜,外界卻頗多喧囂。
老百姓充當了流言的傳播者,自己也對這些流言頗多關注。個個都在談論此事,好像一旦自己不說此事,就好像落伍了一般。
“哎呀,狀元郎的事情你們聽說了麽!”
“聽說了!據說她當時的成績是zuò bì出來的!可嚇死人了!”
“對啊對啊,錦繡的首一個女子狀元郎啊,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實在是讓人心寒噢!”
“哎呀,我跟你們講,我聽說那個狀元郎從小不是在京城長大的!你們別看她是寒家的人,但是據說是從小在寒家支脈長大的,在一個叫曦城還是羲城的小城!那裏出來的人,哪能有京中的厲害!用些手段也很不入流!”
“對對對,我聽說啊,她是因為跟一個官員關係好,才有了那些成績的。誰知道背後有沒有一些錢權交易?”
那百姓說到這話的時候擠眉弄眼,於是旁邊的諸多百姓,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相較於貴人們的朝野之爭,百姓們明顯對各種緋色新聞更感興趣。何況錦繡當今朝堂上男女並立,實在是給了他們無限的遐想空間。
他們後麵的話題就逐漸跑偏,往別的事情上去了。狀元郎寒霜的事情於他們而言,左右不過一段談資,說說而已,卻從不曾想過自己的這些話,對流言的推波助瀾,起了怎樣的作用。
坐在後麵的春風氣的發抖,想要衝上去跟這些人理論一番,卻被寒霜拉住了手。
“一些流言而已,不必理會。”
寒霜端著茶盞,垂下目光,隻是一個動作,就好像將外界的喧囂全部隔絕在了外麵。
她知道如今關於自己的流言風靡,也知道流言都是在給她和蘇雲眠的關係潑髒水,甚至,她還知道,這些流言,到底是誰去慫恿了傳出來的。
春風看了看她不動如鍾的樣子,心裏的火氣泛起來,卻又被她自己強硬的壓了下去,最後隻能悶在心裏,無能為力地垂下了肩。
寒霜在一旁拍了拍她的手。
這些留言,自然也傳到了曲明玉的耳中。
眼見著流言之火越來越盛,曲明玉麵上的笑意就越來越深。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她一直都知道流言能對人造成怎樣的影響。也一直都知道,所有的流言,在最終,都會成為對流言男女主關係的惡意揣測。
但是,這些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想要的,也不過是把寒霜從高台上拉下來罷了。
寒霜那麽多次大難不死,她就不信了,寒霜能永遠擁有這麽好的運氣。
寒霜的運氣到底怎麽樣,沒誰說得準。但三日之後,卻是寒霜同諸位送親使者一同麵聖的日子。
送親的諸位使臣在當日的早朝上,見到了曲飛泠。
寒霜和眾人一齊跪下,口中稱道:“參見陛下。”
曲飛泠抬了抬手,“都起來罷。”
她的案上擺著寒霜送上來的,關於此次前往夜華的一切事項,事無巨細,全部寫在了裏麵。曲飛泠昨夜就閱覽完畢,在稱讚她行文和邏輯恰當的同時,卻也沒有在裏麵看到有任何一絲被流言影響的成分,不得不稱讚她的確穩得住氣,也沒有將自己的情緒帶到朝堂中來。
她道:
“此次去的情況,朕都了解了,夜華和錦繡向來互為兄弟之國,你們送雲安前往夜華,也是在促進兩國的友好,這些朕都記在心裏。”
她的目光看向旁邊,喚了一聲,“完顏”
完顏昭站起身來。
“諸位大人的賞賜,陛下都已擬好。請諸位大人聽旨。”
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
隻聽完顏昭念道:
“……禮部賀章之大人,長袖善舞,靈敏機變,消針鋒於無形,止兵戈於三寸,特賜南海珍珠一斛……禮部陸瑾言大人,識勇知義,萬事當先,亦可稱群臣表率,特賜玉笏一支,可供朝用……”
完顏昭一個一個地念下去,送禮大臣的名姓每一個她都爛熟於心,每一個被念到名字的大人也都立即叩謝君恩。
但一直念道最後,也沒有任何人聽到寒霜的名字。
完顏昭的目光又重新在聖旨上掃了一次,果然,沒有寒霜的名字。
想到最近京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傳言,完顏昭想,她大概明白是什麽緣故了。
她垂眸去看了一眼寒霜,卻沒有看到她的神色,於是回過神來,慢慢地念了最後兩個字:
“欽此。”
寒霜跪在最下麵,跟所有的大人一齊叩首,齊齊地說了一聲,“謝主隆恩。”
她表現如常,周圍跪著的幾個年紀相仿的年輕大人們卻忍不住拿眼覷她。
按理說,寒霜這次去夜華,功勞應該是最大的,尤其是因為她跟雲安公主走得近,雲安公主有時候往錦繡來信,也都是在稱讚寒霜,明擺著是護著她的。但是到最後,寒霜竟然一點賞賜也沒有?這實在和大家最初在夜華時候所想的有些不同。
然而,想到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女狀元郎成績作偽一事,大家也就覺得,這個決定,也不那麽出乎意外了。
當是時,幸災樂禍的也有,覺得可惜的也有,但都不約而同地把自己麵上的表情隱去了,隻留下齊整整地一句:“謝主隆恩。”
曲飛泠抬了抬手。
“你們都是我錦繡的棟梁之才,此去夜華,你們做的也極好。實是不負朕的期望。”她頓了一下,道,“此事既畢,朕先前也允你們各自修整了一旬,從今日開始,你們便各自回六部任職,不得怠慢,明白了麽?”
所有的人都點了頭。
“臣等謹遵陛下旨意。”
曲飛泠抬了抬手,那些原本跪在殿中的眾人都入流水一樣,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大殿正中間,頓時隻剩了寒霜孤零零地一個。
她原本就隻是擔了一個送親使臣的名,在六部之中並無任何任職,所以現下眾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隻有她一人還不知應該站到哪裏去。
獨自一個人跪在正殿中央,實在太顯眼了。眾人都不免把目光轉向了她。這才想起來了,這就是現今在流言漩渦裏麵的寒霜。
看到她,自然就不免想到現今的流言,想到她那成績不是憑自己的實際本事考出來的,於是目光中都不免帶了點懷疑。
曲明玉今天也在殿上,目光瞥了一眼,看見眾人的目光,心中免不得笑了一下,然後低下了頭去,當什麽都沒有看見。
曲飛泠的目光在寒霜的身上冷冷地停留了一會兒,許久,方才冷冷地問道:“寒霜,你可知罪?”
寒霜沒有起身,隻是原地磕了一個頭,回道:“請陛下明示。”
曲飛泠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從自己案上的那一堆折子裏麵抽了一個折子出來,“啪”地一下扔下來,直接落到了寒霜的麵前。
周圍安靜地連落針的聲音都能聽見,更不要說這樣大的聲響了,百官在這突然的聲響裏都不約而同地低垂下了自己的眼睛,不看不聽,唯恐曲飛泠的怒氣發到自己身上來。
唯有跪在正中央的寒霜不卑不亢,拿起那封折子,看了起來。
是一封狀告她成績不公的折子。
“臣啟奏,
“大臣寒霜,造偽冊於曦城,強應考於庚卯。得蘇氏之良助,位居十八,憑巧言與令色,忝為第一。實是不堪至極!臣不忍錦繡朝中有此人物,特尋訪曦城諸地,問明因由,果見當時學子:言之鑿鑿,盡言寒之不當,左右近鄰,未見其可取也!如此品行不端,言語有失之人,何德何能,能勝任朝中之職?有何成績,能為一方父母?掌書而毀書,雖有賑災之功,不可抵其重罪,出使而無功績,實為一方蠹蟲!願陛下明察秋毫,將五蠹之人,逐出朝堂,還錦繡海晏河清。
“臣上。”
後麵沒有署名,留了一片空白,想來是曲飛泠在命人摘抄的時候的示意,怕她知道了是誰而心生怨意。
她把那折子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了。
裏麵把她批得一無是處,還言明自己是在曦城調查之後才得出這樣的結論,羅列了鄰居和同期學子的證詞,可見已經是有備而來。最後臨近文末,還將她說成是韓非子陛下危害社會的五蠹之一,可見對她怨念頗深。
她把這文章看過去,心裏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的憤慨,反而還有一些心情來評價,這人的文章倒是一氣嗬成。
她太久沒有說話了,周圍都是一片靜默,直到立在最前麵的榮安以為她嚇壞了,站出來打破了這樣的沉默。
她問:“寒霜,你有何話要說?”
是給她一個可以辯解的機會。
寒霜將折子重新折好,放在了自己的麵前,向著上首的曲飛泠叩了一個頭。
“陛下,臣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