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六十七章主仆和解
字數:5212 加入書籤
大理寺何項的最終判決,給了曦城的寒家支脈一個沉重打擊。寒莫生夫婦被攀扯出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他們才是指使伍其等人去誣告寒霜的人。他們又不能再度攀扯出曲明玉,唯恐曲明玉動動手指,他們在支脈的地位也會再難保住,於是隻能咬牙硬生生地扛住,帶著這樣的罪名,被關入了京中的牢獄之中,一待就要待整整半年。
支脈寒家自然慌得不行,支脈的寒暄心心念念自己的兒子,忝著一張老臉shàng mén來求曲明玉,曲明玉卻根本見都不見,隻是叫了柳嬤嬤前來傳話:
柳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寒暄族長,非是我家郡主不肯相助,實是這事兒也是問了大姑娘才拍板定下來的,要說說話能有點分量的,恐怕還得大姑娘去出馬。現下誰不知道啊,大姑娘大抵才是這寒府的主子呢。”
夾槍帶棒的話,想把寒暄的怒氣引到寒霜身上去。
寒暄沒那麽傻,但對曲明玉明顯不合作的態度也是無能為力,於是沉思了一會兒,還是去同寒霜遞了帖子。
卻不想寒霜早就不在寒府中了。
寒暄彎了彎腰,問寒霜院門口的丫鬟們,“那麽……不知大姑娘什麽時候回來呢?”
那群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搖了搖頭,說道:“大姑娘的事,一向隻有春風姐姐知道的,但現今春風姐姐也不見了,奴婢們也不知道大姑娘究竟去了哪裏。”
她們互相看了看,說道:“還望寒暄族長不要為難我們。”
寒暄抿唇站在階梯下,心裏麵把寒霜並著曲明玉罵了好幾次,罵完了,又在心裏怨寒莫生,明明是京城兩尊大佛的打架,怎麽偏偏寒莫生要參與進去?這不是自討苦吃麽?
但是沒辦法,曲明玉不見,寒霜不見人,連上官繡都被帶進宮裏麵去了。寒暄一個人都找不見,隻能灰溜溜地回到曦城。京城關於支脈寒家害主的流言塵囂之上,連帶著說他們本身品性的流言也是層出不窮。
寒暄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於是隻能避開京城,讓寒家支脈各家好生約束族中子弟,並且再也不敢去京城放肆了。
卻說寒霜當日出了大理寺,原本是要回寒府的,卻不想出來先碰見了榮安。
寒霜愣了一下,隨後拱了拱手,“長公主。”
秋月撩了簾子請她入內,笑著道:“寒姑娘不要多禮,長公主是有些事要同寒姑娘說,還請姑娘上車吧。”
寒霜依言上了車。
曲如是看了看寒霜麵上還有些恍惚的麵色,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如今你母親回來了,你不高興麽?”
寒霜搖了搖頭,道:“倒也不是不開心,隻是母親突然回來,霜難免會有些驚詫,何況這麽多年不見母親,猛然見到,總感覺像是身在夢中,有些不實。”
上官繡的突然出現,加之她原來又是繡媽媽的身份,不禁讓寒霜想到,難道上輩子,自己的母親也一直隱在暗處麽?究竟是因為上一世自己太過隱於幕後,讓母親沒有了解和熟知自己的機會,所以錯失了和母親的相遇還是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甚至包括自己母親的死命呢?
她想不明白,於是不免恍惚。
曲如是笑道:“你這想法,我倒是也能理解。隻是你自己的母親,她回來了,你想必終歸是高興的。便不要想得太多,以免失了你和你母親的天倫之樂。”
寒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應道:“喏。”
曲如是笑著道:“不要這麽嚴肅,我也不過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關懷兩句罷了。說起來,我今日來,倒是想問你,你現今是回家還是怎麽?你家中現今的情形想必極亂,你如今回去,怕是不美。”
寒霜道:“霜的落腳處,到底應在寒家,除開寒家,霜也沒有別的可以去的地方。”
曲如是聽出了她的無奈,道:“你若不願回寒家,便同我到長公主府去,左右你現在沒了嫌疑,也暫時還沒有被安排別的事項來做,就當去我府中散散心也好。”
“長公主”
寒霜不由地看向了榮安。
若是在上一世,榮安提出這樣親近的要求,寒霜一點都不奇怪。但現在這一世,她和榮安雖然幾經交際,但遠不比上一世她們之間的君臣相合。為什麽榮安竟能在今日提出這樣的要求來呢?
榮安看見了她眼中的震驚。
她笑了一下,道:“寒霜,你從來為我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裏,不論是從前那個神秘先生,還是你臨去夜華之前說的那番話。我曲如是,將你視之知己,不知君意何如?”
寒霜抬眼看向她,眼眶裏逐漸湧出淚光來。而後,她就在馬車這樣狹小的空間裏,對著榮安深深鞠了一躬。身體和動作施展不開,但她的心意卻極深地傳遞到了曲如是的眼中心底。
寒霜道:“霜之一生,將為公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曲如是抓住了她的手,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在當天,寒霜就暫時住進了榮安的長公主府。曲如是吩咐了下人去寒府中取了寒霜的一些行李過來,又專門讓秋月在府中給她收拾出來了一間位置風景最好的房間,讓寒霜搬了進去。她拉著寒霜的手說道:
“左右長公主府中空房也頗多,你便安心在這裏住下,不要想太多,等你們家的事,定下來些了,再回去也不礙事。正好趁著你這些日子在這裏,我先前看書的時候,倒遇見了幾處不解,咱們閑時倒是可以多相互琢磨琢磨。”
寒霜盡皆點頭應了是。
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著實太多,寒霜終於在長公主府中坐下的時候,才發現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科場舞弊事件,今日竟已塵埃落定。而母親竟也出現了,還帶來了為外祖平反的證據。
事情發生得太多了,寒霜不恍惚都不行,這輩子的事情也進行得太順利了,至少上輩子,她直到死都是帶著上官家的名聲被汙的遺憾死去的,而她也沒有機會見到母親。
她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看著好一會兒晃動的燈燭,方才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換了衣服,先去沐浴去了。
不管現在這些的美好是怎麽來的,她隻要好好把握住這些美好,也就是了。
她稍稍泡了會兒出來,一麵幹毛巾擦著頭發,一麵換了合身的衣服,在小院中的石凳那邊坐了一會兒。
外麵清風拂麵,星子散落在夜幕似的天空之中,模樣倒是分外惹人喜歡。
她正坐著暫歇,卻聽一旁的草叢處傳來聲響。寒霜提了提手邊的宮燈,往那邊照了照,問道:“是誰?”
那影子卻極快地撲過來,“撲通”一聲,在她的麵前跪下了。
“姑娘”
這聲音委實太熟悉了。
寒霜將手中的宮燈移了移,落到了麵前的人的臉上,然後挑了挑眉。
“春風?”
春風咬著下唇,“咚咚咚咚”地在她麵前磕了好幾個頭普,“姑娘,春風對不住您!”
說了這一句,又是“咚咚咚咚”地磕頭下去,好像腦袋不是自己的似的,額頭上迅速就見了紅。
寒霜連忙用手攔了一下,道:“你先不要磕頭了,說說吧,大理寺堂審上,究竟是怎麽回事。”
春風抿了抿唇,她道:“姑娘,春風最初是被明玉郡主安排到您身邊的,所謂的孤女身份,也是憑空編造。明玉郡主最初希望春風能夠在姑娘身邊,將姑娘的表現行為都報給她。春風初聽從她的指示,後來逐漸察覺姑娘的不易,便沒有再這樣做了。請姑娘信我!”
她低下頭,“而這次要做偽證,也是因為明玉郡主拿了春風的父母兄弟威脅,春風不得不如此……”
她說到後麵,越發覺得其實自己沒有資格來尋求寒霜的原因。就算她是迫不得已,但世上迫不得已的人多了去了,她給寒霜造成了傷害,又怎麽指望寒霜能夠冰釋前嫌?
她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索性閉了嘴,隻是膝行後退了兩步,最後向寒霜咳了兩個頭。
“姑娘,春風知道春風做的事,要尋得姑娘的原諒,隻是奢望,但還是想要勉力一試。若姑娘不肯原諒,春風也絕無怨言,惟願能將春風心情盡數告之姑娘而已。”
她低著頭,不敢看寒霜的目光。隻是掙紮著要站起來,走出去,不要汙了寒霜的眼。
寒霜卻拉住了她的手。
她看著春風已經哭得滿眼通紅的樣子,笑著幫她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
“傻姑娘,我還什麽都沒有說,你怎麽就要走了呢。你跟了我這麽久,是真心,還是假意,難道我一點也分不出來麽?何況你在大理寺的堂審上,不是已經站了出來了麽?那個時候,丞相還沒有帶來你的父母兄弟,你站在我的這邊,等同於是將他們的性命置之度外。這樣的情誼,我又怎麽會不明白呢?”
她看著春風,微笑,“春風,我信你,不論你是不是曾經由曲明玉派來的,我都信你。”
春風抱住她,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