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母女重逢

字數:5015   加入書籤

A+A-




    調查在逐漸深入,就算寒銘打死都不肯承認是自己害了上官一家,但曲飛泠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解釋,強硬將人扣留在家中之後,直接硬性從寒銘的周圍展開了調查。

    寒銘也知道,要是自己現在就承認了,那通敵叛國、誣陷三朝元老等諸罪並罰下來,他的結局,比之當年的上官品廉上官謙,恐怕隻會差不會好。所以趁著曲飛泠還沒有直接上嚴刑,隻是囚禁,一個字都不開口,任別人怎麽問都隻說自己是“冤枉”的,一定要麵見曲飛泠去伸冤。

    上官繡帶回來的證據確鑿,曲飛泠當然不會聽他的話。隻是叫了群臣徹查。拔出蘿卜帶出泥,就算寒銘不承認,當年的案件開了一個口子之後也再也不是鐵板一塊,很快,曲飛泠就查到了康賢王曲柏插手這件事的證據,甚至查到了,曲柏最初是知道通敵叛國的人本是寒銘,卻隱而不報的事。

    曲飛泠當即大怒,下發了數條命令,直接架空了寒銘和曲柏的權力。

    這次的命令牽涉廣,涉及的官位人員也非常多,諸朝臣很快就都得了命令,一時間,大家都明白了曲柏在上官品廉一案中恐怕也牽連甚多,但沒人敢問,隻是拿著那些命令,分析曲飛泠背後的用意。

    吏部尚書被撤,戶部尚書被撤,兵部尚書被撤,工部尚書被撤,六部中四部都換了主要負責人,朝野頓時一片動蕩。

    曲如是將曲飛泠的命令擺在了寒霜的麵前,指著道:“寒銘的戶部尚書位置肯定是沒有再回來的可能了。吏部從來都是康賢王的爪牙,就算戶部尚書沒有牽扯進當年的事情,但母君要壓製叔父康賢王的力量,戶部一定不會放回去。”

    寒霜點了頭,道:“兵部尚書多年來一直居於這個位置,當時對北狄的大戰的時候他就在位,這麽多年位置一直不倒,這一次,恐怕會懸了。”

    寒銘在十六年前就在兵部任職,他那個時候隻是個小小侍郎,軍情大部分都是從兵部尚書處得來。兵部尚書有沒有對寒銘說機密的出兵之事是一個重點,曲飛泠願不願意將這件事擴大影響,又是一個重點。但總的來說,寒霜曲如是二人,都不看好兵部尚書的繼續留任。

    曲如是亦點了點頭,道:“倒是工部尚書,這一次是受了無妄之災。當年他在刑部的刑部司做一個小小的書令史,這麽多年戰戰兢兢爬上來,倒是沒想到會牽扯到這件事情上來。”

    寒霜道:“他倒是極有可能出來的,現今的證據,都沒有他的不是處。”

    除開六部,三省之中也多有變動,但三省之中涉及的官員遠沒有六部中的這樣大頭,二人拿著曲飛泠的命令分析了好一會兒,寒霜也全力將上一輩子的記憶調動出來,心中都有了對未來朝政走向的一個大致把握。

    曲如是將那些政令都收好,然後才看向寒霜,過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我今日來,也有一件事要同你講。”

    寒霜一愣,隨即頷首道:“公主請講。”

    曲如是抬起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之後方才說道:“母君召你午間覲見。這會兒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寒霜一怔,隨即應道:“喏。”

    再次入宮,寒霜的心情竟有些複雜。她跟著曲如是一路走到禦書房,曲如是往旁邊側了側身,讓她自己進去。

    寒霜捋了捋自己的袍子,推開了門。

    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裏麵的人轉過頭來,卻不是曲飛泠。

    寒霜怎麽都沒想到,在這裏見到的,不是曲飛泠,竟然會是自己的母親,上官繡。

    寒霜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腳步向後退了兩步,卻再沒能移動得了步子。隻因上官繡突然就撲了上來,將她直接擁進了懷裏。

    寒霜愣在原地,周身被母親的感覺包圍,竟然是一動都不敢動了。

    上官繡將她摟進懷裏,腦袋貼在她的腦袋旁邊,一聲一聲地喚她:

    “霜兒,霜兒,我的霜兒……”

    聲音竟是莫名淒厲,好像杜鵑啼血,讓人整個心窩子都發疼。

    寒霜這才似乎有了些實感。

    她反手抱住了上官繡,腦袋埋進她的頸窩之中,抿了抿唇,輕輕地喚了一句:“母親”

    上官繡的身子一顫,而後更加緊地將她擁進了懷裏。這回卻是不說話了,寒霜卻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頸窩流淌下來,滴落在自己的皮膚上。

    她像是被這種熱度灼傷了,整個人都有些僵住,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聽見自己問:“母親,您這些年來,過得好麽?”

    她還記得在南州的時候母親“繡媽媽”的身份,還記得她們曾一起品茶一起下棋,一起談論諸多遊學之事。那個時候,她把繡媽媽當做一個朋友來交,雖有些忘年,但終歸沒有特殊的牽扯,所以一切都還算自如。

    直到她知道,原來繡媽媽就是她的母親,上官繡。

    那個時候,繡媽媽看見她的心情是怎麽樣的呢?是怎麽看自己的呢?自己在母親麵前,又有沒有失禮呢?

    她不免有些胡思亂想。

    兩輩子了,她是第一次見到她自己的母親,又如何會不激動,會不緊張呢?

    但這樣的唯恐,全在繡媽媽逐漸收緊的懷抱裏,莫名消失了。繡媽媽用力抱著她,好像這樣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母親很好,霜兒,我的霜兒,你受苦了。”

    寒霜聽到這句話,竟是喉中一哽,頓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外人最多不過問一句你最近可還安好,隻有最親的人,才會覺得,自己的孩子在外麵是受苦的。她的仕途起伏不定,命途也多舛,但旁人都看不見,最多覺得她有能力有才華,最多歎息兩句,卻從來都不會想到,她也是一個人,一個會累,會難受的人。

    寒霜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她抱住了上官繡,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慢慢地說道:“母親,霜兒不苦,一點都不苦,霜兒隻是,有些想母親了……”

    她抱住上官繡,腦袋貼著她,眼裏的淚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

    二人正是依依不舍的時候,卻不想外麵竟傳來敲門聲。寒霜和上官繡戀戀不舍地分開,抬頭一看,卻見曲飛泠帶著柳安進來了。

    寒霜並著上官繡連忙行禮。曲飛泠抬了抬手,道:“都起來吧。”

    她看了看上官繡並著寒霜,看了好一會兒,笑著道:“先前單獨看,倒是不覺得,如今你們站在一道,竟才覺得你們倆的模樣委實太像。倒讓朕想起來,從前朕才見到上官時候的模樣,倒有幾分恍若隔世。”

    她指了指她們母女倆,笑著道:“柳安,你來看看,她們母女倆,是不是非常相似”

    柳安笑著道:“的確是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看見她們眼裏還未來得及散去的淚意,從袖中拿出兩張帕子,遞了過去。

    寬慰道:“你們如今都已團聚,就不要再想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早日走出來才是正經。何況陛下現今已經重啟對老師一案的審理,想必真相不日便能公之於眾,你們萬萬不要擔心。”

    寒霜拭去眼淚,雙手交疊,對著曲飛泠自上而下地拜了下去,行了一個大禮。

    “陛下的情誼,霜與母親銘記在心。上官家唯留母親與我二人,日後必秉承上官家家風,為國效命,再死不辭。”

    曲飛泠對她的忠貞之心早就有所體會,但見此仍不免覺得感慨。她抬了抬手,說道:“上官家的門風,朕如今已體會到了。在門風清正,忠君愛國這件事上,其他臣子,遠沒有上官家這樣盡心盡力。”

    她看向上官繡,道:“你們放心,朕既已允諾詳查此事,自然會為你們討一個公道。上官家的事,朕會嚴查到底,為上官家,正名。”

    上官繡躬了躬身,“繡,謝過陛下。”

    曲飛泠點了點頭。

    隨即她又看向了寒霜,道:“朕聽聞你最近,住在長公主府中”

    寒霜一愣,隨即應道:“是。霜……”

    曲飛泠沒等她解釋,擺了擺手,說道:“這事兒朕提起來,也不是說你的什麽不是,朕看著,你和上官,要回寒府,怕是回不去了。朕叫人在東城買了個宅子,裏麵東西一應俱全。你和你母親,便先搬到那宅子中去住罷。”

    寒霜一愣,下意識地想拒絕,但她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又不免想到寒家如今定然是亂成一鍋粥。母親好不容易回來了,那些煩心事,自然也是能少則少。那麽,有一個自己的宅子,倒也是相當必要了。

    想明白之後,她也就不再矯情,躬身直接一拜拜到底,行了躬拜最大的禮,說道:“如是,霜,謝過陛下。”

    曲飛泠看了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