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躲難國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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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繡的決心凜然,但寒昧也不是這麽會輕言放棄的人。他當年追求上官繡的時候,就有百折不撓的決心,現在想讓上官繡回心轉意,自然也是如此。
他日日都shàng mén,日日都去上官繡的院子,也不管別人怎麽看,也不管曲明玉叫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過來請他回去。幹脆就賴在曲飛泠給上官繡的宅子裏不走了。
上官繡也是無奈極了。她不想見寒昧,偏偏寒昧逮著機會就出現在她麵前。上官繡原想同寒霜說些以前的事,甚至包括為什麽在南州碰見了她卻不與她相認的事,但因著寒昧這樣的一打岔,她連跟寒霜獨處的機會也沒有了。
寒霜非常守禮,自覺自己不應該探尋長輩的往事,所以每次看到寒昧出來要同上官繡講話,她就非常自覺地避到一旁去。上官繡想跟她說話都不成。
上官繡對寒昧這樣的舉動自然也有些惱怒,但她也沒辦法,說寒昧寒昧不聽,言語過分了些他也裝聽不見。上官繡雖在市井多年,但骨子裏還是秉承著上官家的家教,也說不出什麽惡毒的話來。寒昧深知這一點,於是行事越發要往她麵前湊。
寒霜見了寒昧這幅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覺得自己在這宅子裏倒頗有幾分像外人。寒昧不用說,眼裏肯定隻有一個上官繡,上官繡呢,有時候也會因為寒昧的出現而被分去太多的心神。倒顯得寒霜有些融不進去他們之間了。
寒霜先前曾經看過一本西洋人寫的書,裏麵講到,孩子作為父母的產物,雖和父母有著天然的關係,但是對比父母之間相互扶持的感情,終究是隔了一層。她從前沒有父母,不解此意,現在倒是有幾分明白了。
這樣的認知並不讓她感到高興。她這才知道,沒有父母時,有沒有父母的苦惱,有父母,卻也未必見得萬事皆足,尤其是他們這麽多年都各自分散四處,當中雖有血脈聯係,但也絕不比自幼長成的親人之間的關係親近。
於是她尋了一個機會,同上官繡將明,自己想要搬出去,在外麵待一段時間。
上官繡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問道:“為什麽?”
寒霜被她的話問得哽了一下,隨即道:“有朋友喚了霜去她家中小住一段時間,共同研習前人著作。霜想著最近也算太平,沒什麽別的事項,便說去她家暫住。”
上官繡看了看她的麵色。
作為一個從來心思玲瓏,又跟很多人打過交道的人,她一眼就看出了寒霜說的不是真話。
但她心中卻知道寒霜到底是因為什麽要搬出來。於是她停住了繼續要詢問寒霜的問題。隻是拍了拍她的手,說道:
“既如此,那你早些回來。”
寒霜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些,笑著回道:“好。”
於是寒霜在第二日,隨意打包了些衣物,就直接出了府門。
但等她出來了,她才有些不知道去哪裏。
她不願別人知道她搬出來了,尤其是現在上官家的案件還在複審的過程中,稍微有些風吹草動,旁人隻怕都會多想幾層。在旁人看來,她和上官繡是多年未見的母女重逢,這段日子,本應該好好增進母女感情才是,她怎麽突然就要從府裏搬出來?是不是上官繡做了些不地道的事?
流言能傷人,寒霜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也不願自己的舉動對上官繡造成困擾。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在心中過了一圈自己在京中認識的人,過到最後,她才發覺,自己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投靠。
這就很悲哀了。
寒霜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最後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包袱,在裏麵摸到了銀錢,便拿出來,準備去隨便找家客棧,住上一段時間。
正要前往客棧,身後卻傳來一聲遲疑地喚聲。
“寒姑娘……?”
寒霜一愣,隨即轉過了頭去。
卻發現竟然是在南州看見的,跟在顧懷淵身邊的那個人。
“老七……?”
若是沒記錯的話,似乎是這個名字?
廿七發現她還記得自己,樂了,一看她拎了個包裹,立馬上前來,好心地幫她拿過了那個包裹,問道:“寒姑娘剛從京外回來?這是要回寒府?”
他動作太快了,寒霜根本來不及反應,手上的包裹就被老七搶走了,她“誒”了一聲,想說什麽,老七卻根本沒打算聽,背著那個包裹就要走。
寒霜又害怕他直接把那包裹拿著就進上官繡的宅子了,又唯恐自己從宅子裏搬出來的事情被別人知道,正在原地猶豫不決,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喚了一聲。
“老七。”
這聲音太耳熟了。寒霜連忙轉過臉去,果然看見不遠處顧懷淵負手站在那裏,看見她,麵上明顯有些怔怔的。
寒霜這才想起來,他們上次碰麵,還是寒霜想給顧懷淵與榮安拉郎配的時候,當時自己聽見他那“一生一世,唯願一人”的人,心中震動不已,竟覺得顧懷淵那話是對自己說的。而自己對這樣的情感,雖然陌生,卻也並不反感。
這讓她心中難以保持平常心,於是之後的日子,她都有意避開了顧懷淵。後麵她就跟著雲安去了夜華,自然跟顧懷淵也不常聯係了。
如今見到,還頗有幾分恍然。
很久之前的悸動,今日再看,似乎也都沒有那麽能夠影響自己了。寒霜定了定心,而後笑著喚了一聲,道:“回之。”
顧懷淵也看見了她,遙遙地跟她點了一個頭,目光轉了一下,就落在了老七背著的那個包裹上。
他的目光頓了頓。
寒霜看見了,連忙走過去,試圖用身子擋住他的目光。顧懷淵目光動了動,而後落在了她的身上。
寒霜有些無奈,對著顧懷淵笑了一下,有種被抓包的無奈。
顧懷淵安撫似的笑了一下,而後伸了伸手,道:“正好碰上了,一起吃個飯?”
也是,快午飯的時辰了。寒霜在外麵糾結了大半個時辰,竟也有些餓了。
她於是道:“倒是麻煩你了。”
一麵說,一麵想從老七的手裏拿過那個包裹,一麵祈禱顧懷淵能夠忘記這件事,當沒看到。
但老七好像看不明白她的動作,往旁邊一避,笑著道:“別,別,寒姑娘,屬下來就行了,哪能讓寒姑娘動手呢。等會兒回去,屬下幫您帶回去就是了。”
寒霜好無奈,隻好避開了他那好像求表揚的目光。
顧懷淵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見老七似乎還有繼續演下去的趨勢,連忙伸手咳了咳,示意老七收斂一些。
老七看了一眼寒霜,見她已經轉過了臉去,連忙捂嘴笑了笑,終於不鬧了。
他家主子那麽關注寒霜的情況,他作為主子身邊的得力幹將,這些事兒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當然知道寒霜沒有離京。那寒霜今日背著包裹,隻會是從上官繡的宅子裏出來。不過問題就是,為什麽寒霜不想跟上官繡同出一處?看著寒霜的麵色,也不像是和上官繡鬧了什麽矛盾的樣子。
老七心裏燒得慌,又想著要是寒霜這裏遇到了什麽問題,那自己的主子不是正好可以出手相助?這對自己的主子來說,乃是大大的好事啊。
他這麽一想,於是就幹脆這麽做了。把寒霜的包裹直接搶了過來,一麵給顧懷淵不停地使眼色,讓顧懷淵抓住機會。
顧懷淵對他的這種行徑非常無奈。但是他並不願意趁人之危,於是伸手過來,將寒霜的包裹拿了過來,無視了老七怨念的眼神,將包裹遞到了寒霜手中。
“拿著。”
寒霜接過包裹,有些惶然地看著顧懷淵。
顧懷淵卻沒有多說什麽,當看不見她手中拿著的,那個非常明顯的包裹,隻是問道:“去珍饈閣吃些東西?”
寒霜將那包裹往下壓了壓。
雖然知道這樣並不能擋住顧懷淵的目光,但這樣動作一下,卻似乎能讓她心中能夠自欺欺人一些。
然後她才抬起頭,笑著道:“甚好。”
他們一路走到珍饈閣,老七終於不再鬧了,正兒八經地請寒霜入了內。寒霜抱著包裹,看到他這樣的態度,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顧懷淵不問,她到覺得心安了一些。轉而卻又想,顧懷淵原本就是個君子,這樣的事,他不問,卻也似乎才是正常的。
他們三人到了珍饈閣上的雅間,叫小二上了些特色的菜品來。寒霜將包裹放在了稍微不那麽引人注目的地方,才終於抬頭看向了顧懷淵,笑著道:“倒是不曾想到今日能碰見回之,倒是許久都不見了。”
顧懷淵給她倒了一杯茶。
“你從夜華回來之後,倒是諸事繁忙,我原先想見你也見不到,既是現下閑下來了,倒不如去我那裏坐坐?我近日得了一本孟東野的集子,想來你會很喜歡。”
寒霜一愣。
這說辭,簡直跟她跟上官繡說得一模一樣。要不是她知道顧懷淵的人品,恐怕都會以為這是他故意說來刺自己的了。
顧懷淵看見了她怔然的神情。
他挑了挑眉,尾音翹上去,“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