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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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寒昧的出現,上官繡在自己都捋不清自己心裏想法的情況下,自然對顧懷淵顧及不上了。原本想著要給顧懷淵一點顏色看看的計劃,也就沒了可以實施的機會。

    寒昧此次回來,和先前一直纏著上官繡的做法大相徑庭。他中規中矩地坐在身為一個寒家人應該坐的地方,沒有刻意靠近上官繡,也沒有遠離到上官繡看不到的地方。但是這樣不近不遠的距離,反倒惹得上官繡心裏癢癢,不明白他這是因為什麽。

    大抵人心裏總是有些求而不得的想法,若是一件東西來得太輕易了,反倒會覺得煩惱。但若是那東西沒了,就算沒有多少感情,算不得惘然,卻也會感到一種不滿,怎麽就丟了、沒了呢?

    上官繡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先前寒昧總是纏著她的時候不覺得,但若是不肯纏著了,卻又會讓她覺得不滿,覺得寒昧所謂的“深情”不過如此,反倒是陷入到了一種困頓的局麵之中去。

    她遙遙地看了寒昧一眼,卻見他正和旁邊坐著的陸家的夫人聊得正開心,麵上含笑,對麵的陸家夫人也是一臉的笑意。

    寒昧和陸家夫人是青梅竹馬,上官繡在還沒有成親之前就之前他們關係好,她曾經還因著這事兒跟寒昧鬧過脾氣,寒昧一直哄她,說他和陸家夫人之間什麽都沒有,現在看來,哪像是什麽都沒有的樣子?

    上官繡看著他們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起了一陣無名火,於是她趕緊移開了目光,當是眼不見為淨。

    卻不想這目光四處一轉,卻正看到寒霜和顧懷淵坐在一處,寒霜笑得高興極了,完全無視了周圍坐著的那些貴公子麵上的顏色。

    上官繡看了她旁邊坐著的顧懷淵一眼,心裏麵氣的咬牙。不過麵上還是掛著和煦的笑容,她站起身來笑著道:“今日天朗氣清,宅中的流水也已經引好,還請諸位往後院而去,共賞流觴曲水之樂。”

    眾人也很給她麵子,盡皆起身。唯獨陸家夫人站了起來,笑著說道:“你們年輕人去罷,我身子有些乏了,便在這裏坐一會兒,等你們回來就是了。”

    一旁的寒昧也連忙站起來,笑著說道:“我便也不去了,都是年輕人的事,便讓他們好生玩罷。”

    上官繡看了看他,什麽都沒說,隻是心裏冷冷地笑了一下,連帶著望向寒昧的目光也有些冷。

    寒昧卻隻是笑著看向她。

    不親近,不遠離,但偏偏讓人覺得好像隔著一層,非常不舒服。

    上官繡慢慢地笑了,“既是如此,那好,春風”

    她偏過頭,看了旁邊立著的春風一眼,春風連忙垂手,應道:“奴婢在。”

    上官繡吩咐道:“你在這裏好好招待寒家主和陸夫人,務必讓他們感覺到,賓至如歸”

    最後幾個字說的很慢,語氣裏麵的冷意簡直能凍住人。

    周圍其他家族的人都當做沒聽到。

    一點都沒參與到他們三人紛爭之中的打算。

    不遠處的寒昧看著上官繡,微微笑了一下。

    上官繡心裏的火頓時更盛了。

    她喚了一聲寒霜,看著她和顧懷淵依依不舍的模樣,瞪了她一眼。

    寒霜連忙小跑著跟了過來。

    顧懷淵站在後麵,對著上官繡的方向微微頷了頷首。

    上官繡隻是冷眼移開了目光。

    寒霜都能看出來的是,她又怎麽會懵懂無知?這事兒背後鐵定有顧懷淵的手筆。背後的原因是什麽,不用說,上官繡也知道。

    她將寒霜拉到身邊來,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寒霜看了看她,伸出手來,拉了拉她的手,喚道:“母親。”

    上官繡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寒霜看了看左右,湊近上官繡說道:“母親,今日回之來了。”

    是一副企盼又期冀的語氣。

    上官繡看著她這樣的神情,十分心累,自家女兒這樣不矜持,實在是有些損上官家的名聲。她有些無奈,拉著寒霜的手緊了緊,將她帶著先往後麵去了。

    她低聲對寒霜說道:“你方才的事做得委實太明顯了,這樣不好。你要知道,今日來的都是京城中的名族,又是因著你婚事的原因來的,你若流露出了太明顯的偏好性,終究不是什麽好事。雨露均沾,這事兒你在對外處理的時候定要記得分明,這一點,可不止皇家應該這樣做事。”

    寒霜頓時應道:“知曉了,母親。”

    這個教訓,她在上輩子的時候,從guān chǎng裏打拚出來,經過了刀山火海、腥風血雨才知道了這一點。那個時候沒有人來提點她,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但今日由上官繡說來,寒霜卻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眼眶中一熱。

    其實這樣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了,做得分明,也不過是想要先定下顧懷淵的地位,唯恐他多想。旁的家族,她除了蘇家和完顏家,以及榮安,就沒什麽交好的,那些家族怎麽想,她一個字都不想知道,總歸她不在意。

    然而上官繡這樣說起來的時候,她卻從心裏感覺到震動和快樂。

    她抓緊了上官繡的手,低下頭,忍不住笑了一下。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眾人一路行到後院。

    後院有上官繡特地引進來的活水,又特地做成了曲水流觴的樣子,一旁樂家的夫人一看便樂了,“這倒是頗有些蘭亭集序裏麵的影子。”

    上官繡回首笑道:“正是呢。我記得從前我們一道學蘭亭集序的時候,常常說起來裏麵的景致動人,還曾經一道去郊外一並玩樂,隻是可惜,那溪水太過直了,沒有這樣曲折的光景動人。”

    此話一出,倒是惹起來在座許多夫人對往事的回憶。那個時候,大家都還是青春爛漫的年紀,沒有後來經曆的這許多事,對於世界的探查都還保持在一個好奇又善意的角度。

    年輕正輕時候的自己啊。

    於是眾人再看這院中的景致,竟都覺出了幾分不同來。

    溪水是曲水流觴,庭院的布景是從前上官家的模樣,那亭子上題的字,也是曾經上官繡在狀元宴上曾經寫下的,“數天下風流人數,盡看今朝”。

    一木一景,竟然全帶著記憶裏的味道。

    樂夫人看著麵前這些景致,歎了一口氣,過來牽住了上官繡的手,說道:“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

    上官繡對於失蹤的這些年的行蹤,忌諱莫深,誰都沒有辦法查到。但也因為是這樣,大家也都肯定知道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定然知道上官繡在外過得不好。

    否則衣錦還鄉,又怎麽不會告訴大家?

    上官繡隻是牽住了她的手,微笑道:“走罷,我們入座。”

    她看著樂夫人有些動情的目光,從寒霜手中取了錦帕來,輕輕遞到了樂夫人的手中,“來。別讓小輩們看了笑話。”

    樂夫人接了過來,在自己的眼睛上輕輕地擦了一下。

    她沒有再問上官繡過得好不好,隻要她安然回來了,便已是萬幸。

    因上官繡突然惹出來了諸人對從前的懷念,眾人入座的時候都不免帶了些惘然神色。樂夫人被上官繡拉到了一旁坐下,她家的姑娘於是給她母親捧了一杯茶過來,請她母親先喝。

    上官繡於是笑著道:“你家的這姑娘,倒是極顧念你的。”

    她將坐在自己身邊的寒霜向著那姑娘的方向引了引,說道:“隻可惜我離開京中多年,倒是不曾見過這小姑娘,隻隱約記得你家有個大姑娘,名喚蕤蕤的?”

    樂夫人笑道:“卻不想你還記得。”

    她介紹到:“這已經是家中的三姑娘了,你說的那個,倒還是大姑娘,已經在去年嫁了人家,許給了刑部侍郎,莫家的公子,今兒倒是沒有來。改日同你引薦。”

    她牽著那位三姑娘的手,笑著道:“倒是你家的這位姑娘,雖從前你不在,但京中卻少有人不知的。阿楠,你先前不是還說想要認識霜姐姐麽?怎麽臨到頭,自己反倒靦腆起來?”

    那位三姑娘連忙膝行向前了兩步,朝著寒霜的方向頷了頷首,說道:“霜姐姐是錦繡第一位狀元郎,京中哪位女子不曉得?都在崇拜霜姐姐呢,說霜姐姐很有幾分乃母的風範。倒是阿楠運氣比較好,搶了先,回去定要同姊妹們嘚瑟一次。”

    吳儂軟語,言語含笑,是京中閨秀常常說話的語氣。

    上官繡看了寒霜一看。

    寒霜雙手穩放在膝上,同樣輕輕頷了頷首,“mèi mèi說笑了,霜得狀元,也不過是一時運氣好罷了。真論起來,還是柳丞相更厲害些。”

    她笑著看了一眼那位姑娘,“看mèi mèi的年紀,可是明年要參加kǎo shì了?”

    樂夫人笑著道:“正是呢,這些日子正是在家好好複習。也是聽說了此次能夠見過霜姑娘,這才吵嚷著要來了。”

    寒霜聞言笑了笑,伸手拉過了阿楠的手,安撫道:“mèi mèi不要擔心,kǎo shì是細工出慢活的事兒,mèi mèi保持住平常心,想必是容易過的。mèi mèi若是不嫌棄,平素倒是可以常常來府裏坐坐,我們有些東西倒也可以討論討論。mèi mèi以為如何?”

    阿楠頓時便笑了起來。

    “如此,便謝過姐姐了”

    一旁的上官繡端起茶盞,向著樂夫人的方向,輕輕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