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將榮安完顏昭告訴她的事都跟顧懷淵說了一下，顧懷淵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既是如此，那便好好地辦吧。”

    他拉住寒霜的手，眼睛對上她的眼睛，微笑，“正好讓他們好好看看，國師的夫人，究竟怎麽樣？”

    寒霜被他說得臉紅，掙開他的手，嗔道：“慣會胡說，我哪裏答應你了。”

    顧懷淵笑著拉住她，將她往身邊拉了拉，笑著道：“好，好，好，還沒答應呢，那我等著你答應的那一天，嗯？”

    低沉的聲音就落在寒霜的耳邊，寒霜往旁邊躲了躲，抬眼瞪他，“就會堵我說話！”

    顧懷淵哈哈地笑出了聲。

    從那日曲水流觴之後，上官繡就不再多問他們的事情了，顧懷淵於是能夠和寒霜有很多機會獨處。寒霜對外強勢，但是二人相處時她卻非常靦腆，舉止常常令顧懷淵忍俊不禁。

    顧懷淵甚至有時候會感到自己著了魔，他心中知道惹得寒霜臉紅這件事頗不地道，但和寒霜在一起的時候卻常常忍不住這樣做。

    他看見寒霜低垂著的腦袋，和顫動著的睫毛。忍不住湊了過去，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寒霜，寒霜，寒霜……

    他唇齒間喚著這個名字，像是在沙漠裏流浪多日的旅人，曆經千辛萬苦之後終於看到了綠洲。於是心中泛起巨大的驚喜和快樂來，好像一瞬間到了天堂。腦中似乎什麽都浮現出來了，又似乎什麽都沒想，隻是憑著感覺湊過去，近一些，然後，再近一些。

    寒霜同顧懷淵說明此事之後，便吩咐春風拿了她的帖子過來，推到顧懷淵的麵前去，讓他寫給京中諸人的帖子，並在最後附上他自己的印章。

    顧懷淵笑著看向她，伸手想讓她過來，卻被寒霜一下子躲開了。

    寒霜想到方才的親吻就止不住地臉紅，她往旁邊避了避，嗔道：“不許動手動腳的！還有好些帖子呢，你快先寫了再說。”

    總之往後退，就是不到顧懷淵的麵前去。

    顧懷淵知她是因方才的事情害了羞，於是笑著看寒霜跑遠，便不追了，隻是低下頭來，慢慢地開始寫帖子。

    這帖子既是他寫的，也就不存在寒霜喧賓奪主的問題，隻是最後用了寒霜的帖子紙張，倒也顯得他在顧念她。

    顧懷淵心念一轉就想到了裏麵的彎彎繞，但是顧懷淵樂得寵她，何況這樣書寫，倒也顯得名花有主，能絕了京中那些子弟的心思。

    寒霜在不遠處看了會兒。

    帖子都要手寫，京中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寒霜看著顧懷淵寫了好一會兒，心裏又有些癢癢的，於是向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看他在帖子上寫了什麽。

    還不曾過去，卻先被顧懷淵攬住了腰，隨即整個人身不由己地往他的方向靠了過去。顧懷淵一隻手端著筆，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將她困在了自己的身體和手臂之間。

    寒霜被他突然抓住，嚇了一跳，她用手肘輕輕地靠了一下顧懷淵，聲音清淺，“放開啦。”

    顧懷淵笑著環住她，手上書寫的動作不停。

    “不放。”

    寒霜掙了掙，沒有掙開，顧懷淵下巴湊過去，輕輕碰了碰她的頭頂，笑：“別動了，我就抱一會兒，陪我寫會兒帖子，嗯？”

    寒霜麵上燒了起來，卻聽話地沒有動了。顧懷淵沒有旁的過分的動作，隻是環住她，頭頂甚至還能感覺到他遺留下來的觸感和溫度，溫暖又柔和，寒霜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於是她就安靜了下來，連帶著身子也放鬆了些，她靠在顧懷淵的懷裏，看著他寫字。

    顧懷淵練字時候非常端正，手起筆落，於是文字便一筆一劃地呈現在帖子上。寒霜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情不自禁地在心裏讚道：“真好看。”

    顧懷淵聞言，向她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問她：“要寫麽？”

    寒霜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自己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寒霜臉紅極了，輕輕地搖了搖頭，見他的硯台裏筆墨將幹，抬起頭來問道：“我幫你研墨，可好？”

    顧懷淵低下頭來看她，微笑：“紅袖添香，求之不得。”

    寒霜低著腦袋跑到另外一邊，沒敢看他，隻是往那硯台裏加了些水，然後慢慢研磨起來。

    間或抬頭看一眼顧懷淵。

    顧懷淵右手從沒間斷，但總是在寒霜抬眼望過來的時候將她回望了個正著，寒霜被捉了好幾次，於是便不敢往上看了，隻覺得顧懷淵一舉一動都好像個鉤子，鉤得她心裏癢癢。

    真奇怪，怎麽從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從前頂多覺得顧懷淵長得俊俏，為人也是溫潤如亞，但若說旁的，寒霜卻一個也說不出來，兩人相處也從來坦坦蕩蕩，哪裏像現在，不論是說話還是行為，總是勾得寒霜胡思亂想。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胡思亂想有沒有依據，那麽惹人臉紅的事，又不能問，隻好偷偷摸摸地藏在心裏，什麽都不說。卻又偏偏不能控製住自己不去想。

    所以，這就是愛情的滋味麽？這又當真是愛情的滋味麽？

    她心中總有各種各樣的不確定，因心中想著事，連帶著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顧懷淵想著她的方向湊了湊，伸出手來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低笑：“想什麽呢？嗯？”

    寒霜被他嚇了一跳，短促地“啊”了一聲，顧懷淵捏著她的下巴，嘴角噙著笑，神情像極了一個浪蕩子。

    他捏著寒霜的下巴，不讓她後撤，指腹在她的下巴上輕輕地摩擦。又問了一句：

    “剛才在想什麽？嗯？”

    寒霜挑著眼睛瞪了他一眼，“怎麽定下來了，倒越發不正經了？”她低下頭去，就要去咬顧懷淵的手指。

    顧懷淵輕笑了一聲，手沒鬆，任由寒霜柔軟的雙唇貼了上去，而後用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

    當然不疼。顧懷淵用另外一隻手輕輕地彈了彈她的腦袋，另一隻放在她唇中的手卻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舌上輕輕一壓。

    寒霜當即就愣住了，趕緊往後退了兩步，口中含糊不清地喚道：“回之……”

    顧懷淵指尖已經碰觸到了寒霜的舌尖，濕潤的，柔軟的，帶著熱度的。他的手指動了一下，寒霜立即抬起頭，雙眼濕漉漉地看著他。

    顧懷淵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向後退了兩步，壓住了從指尖傳來的悸動。

    寒霜正要鬧他，“你又捉弄我！”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懷淵抱到了懷裏。

    她聽見顧懷淵在她耳邊說道：“寒霜，你要快些嫁給我，要快些嫁給我。”

    寒霜被他抱在懷裏，緊緊地，呼吸之間全是顧懷淵的氣息。她愣住了，怔怔地喚道：“回之……”

    顧懷淵又將她往懷裏緊緊地抱了抱。

    寒霜有些怔愣，先前的那些事也不知道忘到哪裏去了，現下她竟隻記得起來環抱住顧懷淵，輕輕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顧懷淵心裏軟成了一潭水，輕輕地在她的頭頂蹭了一下。

    隻聽得寒霜說道：“回之，我早已應了你。從前應了，今後也絕不會變。”

    顧懷淵的下巴靠著她的腦袋，“嗯”了一聲。

    他本是孤寡的命格，本來以為一生一眨眼，就這樣過去了。卻怎麽都沒有想到，在他的生命裏，會突如其來地闖進一個名叫“寒霜”的人。

    這個人，讓他心動，也讓他看到了改變命格的機會。最初的那一點點好奇，演變到現在，已經不可自拔。

    他將寒霜摟進了懷裏，想到從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對寒霜說：“寒霜，我顧回之窮盡今生，絕不負君。”

    寒霜抱緊了她。

    兩人膩膩歪歪，用了整整一個下午加晚上，方才將那些帖子給寫完，然後方才吩咐春風將那些帖子給送了出去。

    帖子有些多，春風一次拿不下，於是吩咐了小丫鬟們將那些帖子都摞在書桌上，然後一小摞一小摞地往外移。

    寒霜在外麵看著他們來來回回地拿著帖子出去送。

    她立在一旁看著，沒有立即進屋去。

    顧懷淵先前說的話，總是回蕩在他的耳邊，寒霜情不自禁地想起來那些話，臉上泛紅，心裏有些羞。她有些不敢再進去，現在的顧懷淵總是趁著她不注意就偷襲她，實在是怕了。於是所幸趁著這會兒功夫在外麵待一會兒。

    因著丫鬟們勤快，很快那摞帖子就被搬得七七八八了，寒霜立了一會兒無聊，遂走到那摞著帖子的桌子邊上，隨意拿了幾封帖子看了起來。

    這帖子裏有與寒霜交好的，也有與顧懷淵交好的，寒霜沒問顧懷淵給哪些人送了帖子，隻是在心裏捉摸著當日要怎麽辦事，才能讓顧懷淵覺得體麵。

    她心裏各種雜七雜八地想著，手上也隨意翻了翻。

    然而不過才看了幾封帖子，她的手便頓住了。

    她在那帖子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賀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