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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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懷淵請了榮安並著賀三思和曲維晟到了一旁的亭子裏去坐,寒霜自然也一並去了。她因心裏察覺到賀三思和曲維晟的不對勁,所以全程都在關注著他們倆,或明或暗的,不過做得不引人注目就是了。

    賀三思同大家說了些最近編撰商典時候的故事,他本就學識淵博,講起經濟商業這些不怎麽常見的學問來,卻也不令人覺得生澀。眾人都聽得津津有味。

    寒霜對商業有一些了解,卻也不多,大部分時候也都是在聽賀三思講。賀三思講話很有技巧,知道怎麽才能把生澀的概念變成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寒霜在一旁聽著,心裏麵也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

    完顏昭在旁撫手笑道:“也難為連商學這樣的東西你也能沉下心來研究,從前關仲老夫子變法的時候還好,舉國都是商業繁榮的,商人在這其中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但後來麒麟的丞相著力拉起農業,不允百姓經商,定要以農業和軍工為主,國家在短時間內繁榮了,但卻與外麵少有往來,百姓又都以成為商人為恥,商人的地位自然就落了下來。但偏偏麒麟丞相的國策方是持續千年的,所以直到現在,商人的地位都不怎麽高。連帶著群臣並著百姓,對這東西都大多每個概念。”

    賀三思含笑望向她,眼裏帶著脈脈的情義。

    “完顏這話說得在理,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某方才想著要將此事做出來,不要讓商人一直為人誤解,那對他們也著實不是什麽好事。”

    他的目光看看完顏昭,帶著幾分似是而非的纏綿情意。完顏昭不是不通世事的小姑娘,自然察覺到了賀三思態度的變化,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從前賀三思說話都不是這樣的語氣,目光也和現在不一樣,完顏昭隻當他是一時如此,倒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於是聽著賀三思另起了話頭,說起了別的事情來。

    隻有寒霜垂了眸子,把自己內心的情緒隱藏下去了。

    賀三思同眾人說了好一會兒話,便提出要暫離一會兒,眾人自然也不攔他,隻有榮安仰頭望了望他,笑著說道:“早些回來。”

    賀三思自然應得痛快。

    等賀三思走了,完顏方才笑著說她,“瞧瞧瞧瞧,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你就舍不得了,真是跟你從前的模樣大不相同。從前的榮安,可委實不是這幅模樣。”

    榮安拿了果盤裏的一個小果子,笑著往完顏那邊砸,笑嗔:“就你貧嘴。”

    完顏捂著臉笑。

    曲維晟坐在一旁聽著她們說話,抬頭見工部侍郎也來了,於是站起身來,道:“說起來,我尋工部侍郎還有些事,我去同他說了再回來。”

    眾人自然也無不應是。

    他同顧懷淵頷首作別,寒霜看著他往工部侍郎的方向去了,心裏覺得大抵不能相信曲維晟,想跟著一並去看看,卻被坐在她麵前的榮安拉住了手。

    榮安笑著覷了一眼顧懷淵,顧懷淵立馬明白了,笑著頷首道:“你們姑娘們說些私房話,我去外麵看看。”

    完顏在旁笑道:“果然是知情識趣的。”一麵從另一邊拉住了寒霜的手。

    寒霜想跟著曲維晟和賀三思過去看看,但現下的情況,她也走不了了,於是隻好看了一眼春風,一麵往曲維晟先前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一麵卻抽出心力來,應對她麵前的榮安和完顏昭。

    榮安問她,“我同你說了的第二日便收到了帖子,可見你們的關係委實不錯,今日見了京中諸人的感覺如何?可有了一些要為主母的感覺了?”

    寒霜低著頭輕晃著腦袋不說話,嘴角卻含著笑。

    完顏屈指笑著點了點她的腦袋,說道:“說起來,我昨日方才見到一封折子,說起上官家的案子,現今已經查到當初偽造信件的人身上去了。想必完結之日已不遠矣。”

    她看向寒霜,帶著笑的,“寒霜,若你們當真兩情相悅,這樁大事,現在也可以籌備了,不必太過畏首畏尾,明白麽?”

    寒霜看了看完顏昭,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卻說春風見了寒霜的顏色,跟著往曲維晟那邊看了一眼。

    她跟在寒霜身邊久矣,之前寒霜對賀三思的態度委實奇怪,後麵寒霜便同她說了兩句。朝中的事她不懂,寒霜偏又說得含糊,所以她也不過是知個大概,卻也知道自家主子對賀三思心懷戒心,所以這會兒見了這個眼神,第一反應就是要代寒霜過去瞧瞧。

    她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退,避開了周圍的人,往賀三思消失的地方追了過去。

    後麵是顧府後麵的園子,樹木繁茂,春風順著那園子小心進去,貓身下來,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極低。

    她已經看見了,那樹木後麵的賀三思的影子。

    他像是在等什麽人,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花架上,手中的折扇輕輕地打著,像是在沉思著什麽。

    春風小心翼翼地在草叢後蹲下身來。她借用草叢隱藏住了自己,連呼吸都情不自禁地放低放緩了。

    她在草叢後蹲了好一會兒。周圍非常安靜,她等了許久,方才聽到有腳步聲從外麵而來,最後停在她的不遠處。

    從草木掩映的縫隙中,她看見賀三思的對麵站定了一個人。

    這人的衣著有些熟悉。

    春風看不見他的模樣,隻隱約看到他衣服的下擺,和間或被封吹起來之後展現出來的黑色暗紋靴子的零星半點。

    真的太熟悉了。

    春風凝眉,這到底是誰呢?

    那兩人似乎互相站了一會兒,沉默著,彼此都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春風才聽見那後來的人壓低了聲音,有些冷的說道:“賀三思,你倒是長進了。”

    春風的眼睛猛然瞪大。

    她先前才跟著寒霜在身邊伺候,自然也聽見了曲維晟的聲音。這是曲維晟的聲音。

    她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把心裏的驚訝壓了下去。繼續聽那邊的壁角。

    賀三思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行了禮,說道:“王爺說笑了,某一刻不敢忘王爺的吩咐。”

    曲維晟隻是“哼”了一聲。

    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了下來,屈指叩響了石桌,道了一句:“坐。”

    賀三思頷首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曲維晟一時沒有再說話。賀三思靜默了一會兒,說道:“王爺,某雖為駙馬,但一心所向,仍是王爺。榮安雖在朝中行事端方,但到底不是個適合做君王的人。王爺,某從來都知道某要的是什麽,絕不會背叛王爺。”

    曲維晟屈指敲著石桌,不置可否。

    他問道:“先前叫你去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賀三思頓了一下,而後他說道:“榮安雖不防我,但緊要的事都隻同完顏昭商議。我暫時還查不到她的把柄。若是想尋榮安的不是,倒不如讓榮安和完顏昭反目成仇好些。”

    他捏著手中的折扇,將折扇打在了石桌之上。

    曲維晟抬眼看了看他。

    “以什麽法子?”

    賀三思的折扇輕輕敲打著石桌,吐了兩個字。

    “情愛。”

    曲維晟挑了挑眉。

    他有些不認同這樣的法子,但賀三思到底有他自己做事的辦法,他隻要結果,過程如何,他犯不著事事過問。

    手邊沒有茶,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道:“你心中既已有了打算,便自去做,我隻要結果。”

    “錦繡的內政現在已經逐漸起來了,寒霜當時的事件,就可以窺得世家在朝中插手過多的結果,就算曲明玉現在已經沒了官職,但憑借著世家的地位,她卻依然可以左右朝政。”

    他抬頭看向賀三思,“弊病已顯,下一位帝王若仍是依賴世家,沒有一顆大刀闊斧改革朝堂的心,隻怕也是於事無補。”

    賀三思低下了頭。

    “王爺,某知道這一點,否則也不會最開始就答應王爺,要跟隨王爺。”

    他站起身來,後退兩步,向曲維晟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曲維晟不閃不避,坦然受了這一拜。

    他說:“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不要因為駙馬的身份就忘了自己原來的堅持。”

    賀三思低下頭,嘴角在微笑。

    不,他怎麽會忘記呢?

    他要改變的是賀家一直以來的家規,能憑借的就隻有曲維晟,他又怎麽會忘記呢?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某終之一生,亦追隨王爺,斷然不會做出對王爺不利的事情來。”

    曲維晟輕輕地點了點頭,“如此,我便信你。”

    賀三思微笑。

    他頓了一下,方才再度開了口。

    他說道:“王爺,與其擔心某的忠心,難道王爺更應該關注的人,不是國師,顧懷淵麽?”

    曲維晟猛然看向了他。

    他眼裏帶著浮冰,目光也沉了下來。

    他的廣袖拂過了石桌,帶來一點涼意。曲維晟一字一頓地說道:

    “哦?此話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