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不安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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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虞
“主人?主人?”
主人?搞錯沒有?這已經是21世紀了,又不是封建社會,哪來的主人。
“主人。”
跟你說了,我不是你主人,快回家吧。
“可是~~~”
沒什麽可是,我還要玩遊戲呢,別浪費我時間。
“那~~~”女孩笑著輕歎口氣,輕聲說:“好吧。主人,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當眾人拋棄你時。隻有我,也隻會是我陪著你站在廢墟之中,看著世界崩滅。”女孩慢慢抬頭,微墨的瞳孔中凝結著堅冰般的哀傷,晶瑩剔透,在夕陽中閃爍。隻是男孩專心地盯著電腦屏幕,沒有看到女孩眼中的傷悲,不知道女孩的心到底有多痛。
女孩悄然轉身,神色落寞,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如血夕陽。
經過激烈的鏖戰,男孩操控的英雄成功攻入對方基地,屏幕上彈出了勝利的對話框。
“耶!終於贏了。”男孩舉手高聲歡呼,長長地呼了口氣。轉過頭,猛然發現剛才站在身後的小女孩不見了,“咦?那個女孩呢?”
算了,不管她了,繼續玩。可那麽小的女孩,或許會走丟吧,自己應該送送她的,還是出去看看吧,說不定還沒走遠。
男孩跨出紅木大門,發現女孩正靠在自家圍牆邊,牆邊垂下紫色藤蘭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帶著絲絲悲涼。
女孩雙手撐著下顎,耷拉著腦袋,悲涼地望著遠方,稚嫩但深邃的瞳孔中流溢著如水悲傷。
你怎麽還不走?男孩問。
“我要留在主人的身邊呀!”女孩頭也不回,嘟著嘴,遙望遠方那輪巨大的落日。“主人,讓我們一起屠神吧!”忽然,女孩冒出了句瘋話。
屠神?開什麽國際玩笑,又不是刷副本。再說這世界上哪來的神。
女孩微微一笑,似乎為男孩的無知感到好笑。“主人,你看那。”女孩抬起纖細的手指指向遠方。
那是一座被烈火吞噬的城市,仿佛經過戰火的洗禮,一切都是破壞的代名詞,支離破碎的建築在旋轉升騰的火龍中掙紮、搖曳,一切都在崩塌、毀滅。衝天的火光把城市層層包圍,將一切燒盡,升騰而起的濃煙在上空凝結密布,濃厚得如同末日。
在唯一矗立的高樓中,男人被鐵鏈牢牢鎖住,就像當年的耶穌,在十字架上接受火焰的審判。他神色平靜,遙望天際,黑墨的瞳孔中充滿著對信仰的堅定,無所畏懼。
他是誰啊?為什麽要接受這樣的懲罰,而且~~~還那麽淡定?男孩對男人的淡定有點無法理解。都快被燒死了還會露出那種~~~無所謂的表情?
“他是火神,主人你忘記了?”女孩歪過頭說,“他是控製世界火種的太陽神,是四大元素神之一,至高無上,是他賜予人類光明和希望,可笑的是,最後卻被他給予幫助的人類無情弑殺於神殿王座之上。”女孩輕笑一聲,嘴角劃過一絲輕蔑。“人類就是這樣,貪婪、無情,為了欲望可以不擇手段,恩將仇報這種事,太簡單不過了。”女孩厲聲冷笑,散著微光的瞳孔盯著男孩。
可男孩卻一點也不覺得可笑,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而且還是好人~~~不對,是好神。人類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地將他殺害?而且,這似乎是~~~犯罪吧?要被抓去坐牢的!
女孩嘴角冷笑,似乎感受到了男孩心中那幼稚可笑的想法,“生命?生命這種東西對於被權力、財富充斥的人類來說,那就是個笑話!”呼了幾口氣,平複了激動的心情,女孩輕聲歎息,“主人,你生來就是希望,所以,你在任何時候都不能絕望,你知道嗎?”
我生來就是~~~希望?這是什麽意思?
輕輕地搖搖頭,女孩無聲地笑笑,“主人,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默默站起身,女孩揮揮手,作著告別的手勢,“我走了,再見。”
轉身踏入夕陽,女孩單薄瘦弱的身影在餘輝下輕輕顫抖,就像秋風中的蒲公英,孤獨地搖擺,留下悲涼的淚。
呆呆站在原地的男孩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孤獨無助,隻覺得悲傷。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似乎~~~永遠也無法挽回了。那一刻,男孩真的真的很討厭自己,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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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集祈百般無奈地趴在桌上,看著屏幕中的基地被不死族大軍踐踏得支離破碎,呼出的死亡氣息不斷侵蝕著生命之樹。最終,屏幕中彈出了失敗的對話框。這是他連敗的第二十五盤,他的信心再次被這令人發狂的敵人摧毀。最後一盤他撐過了二十一分三十三秒,這已經是他最好的記錄了。
盡管集祈入魔也有幾年了,可玩種族戰還是零勝的記錄,至今無人打破。聽死黨說,新手玩獸族,獸族前期血厚攻高,後期又有風騎士這種快速機動部隊,隻要玩得好,絕對穩勝。可蕭葉還是敗了,敗得一塌糊塗。後來又經高手指點,決定改行玩人族,建東西超快,又有血魔大魔兩位法師坐鎮,一定能旗開得勝。可幻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依舊敗在那令人發狂的敵人手中,敗得慘不忍睹。再後來,玩暗夜,慘敗。玩不死,還是失敗。最後搞得指導他的高手都崩潰了,皆認為他沒有玩魔獸的天賦,都勸他退魔。
可集祈還是義無返顧,輸一盤,就再玩一盤,固執得讓人想哭。就這樣,輸了近千盤,終於可以挺住瘋狂電腦十五分鍾的猛攻。
但是如果有人看到集祈是怎麽玩種族戰的,絕對會破口大罵,罵他瘋子、變態。一人單挑十一家聯盟,還全是令人發狂的敵人,這不是瘋子是什麽?人皇Sky李曉峰,神一般的男子,魔獸種族戰的No.1,他的最高紀錄也隻有滅六家,這還是運氣好的時候。
可集祈不知道,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技術不行,所以才一直贏不了。於是便一盤一盤的玩。就這樣,周六的整個下午被他揮灑在網吧裏了。
突然,寬大的27寸液晶顯屏卡住了,彈出了不足五分鍾的對話框。集祈愣了下,盯著屏幕看了老半天,才發現現在已經七點了,自己已經呆了近四個小時了。輕聲歎了口氣,轉身走出網吧大門。
步出網吧,獨自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冷風靜靜地吹,席卷整個街道。
馬路上往來的車輛都開著氙燈,慘白的光把黑暗刺破。集祈雙手抄在兜裏,站在街角發呆地盯著街麵,看著那來去匆匆的車流。忽然有種莫名的孤獨感,不知從何而來。仿佛就是發自內心的,那種沒理由的孤獨。
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還沒完成的夢想,可自己到底還剩什麽夢想。是進入夢中的那個奇異世界?還是實現那些幼童時代的臆想,成為個受人景仰的大英雄?像幻想劇《仙劍奇俠傳》中的景天一樣?可那些似乎都是假的,都是自欺欺人罷了。集祈!你就沒有現實一點的夢想嗎?集祈在心中抱怨。
再過幾天就滿十八歲的他,除了平凡還是平凡,普通的不得了。唯一有點特別的就是前三的好成績。除此之外,集祈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有什麽特別的。
其實他也很願意相信自己是特別的,能夠拯救世界,改變曆史。就像《罪惡王冠》裏的櫻滿集一樣,有著王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那超拽耶!
可那也隻是夜晚躺在被窩裏的癡想罷了,世界上哪有什麽超能力,哪有什麽特異功能。都是自欺欺人的,都是脆弱的人類給自己一個可以寄托的幻想。就像回到過去一樣,不會實現。
忽然,褲兜裏的手機響了,驚醒了發呆的集祈,打開一看是媽媽發來的短信。
“我和你爸爭取在這個月底回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喲!別感冒了,晚上要蓋好被子,知道嗎?要高考了,記得複習,別總是玩遊戲。”
集祈看著輕笑一聲,還是那麽嘮叨,連蓋被子這種小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有時他也會想,如果某一天,爸媽不在了,自己是否會害怕,會恐懼,無助得默默哭泣,並不斷祈求他們回來。那時一定會覺得自己很賤很賤吧,明明愛他們,卻不敢說,總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以為愛父母這種事說出來是很丟臉的,但到了那時,再說一切都晚了,都沒有用了,因為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人就是這樣的動物,擁有時不知道珍惜,失去時才後悔莫及,許多話還沒說出口,可早已物是人非。
集祈重新將One Plus 5甩進褲兜,踏著地麵的如水月光,一步步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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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茵公園
晚風輕拂草地,發出陣陣銳利的尖嘯,似乎是風精靈在盡情歡呼。碩大的公園空無一人,隻有幽黃的路燈佇立,孤零零的,發出昏暗的幽光。
這是北楓市最大的公園,也是最大的休閑場所。每天晚上來這裏休閑健身的人不計其數,可今天似乎不一樣了,一切似乎都~~~變了。此刻,漆黑和空曠成了這裏的代名詞,一切都變得這樣不可思議。
公園裏竟空無一人!似乎被無形的手清場了。
集祈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石板路麵上,呆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一陣寒意頓時湧上心頭。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會一個人也沒有,往常不是那麽多人嗎。那些年過半百的老人踩著響亮的節拍,扭動腰肢跳著舞蹈,很是熱鬧。可~~~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集祈掏出手機,按下開關,寬大漆黑的屏幕瞬間被點亮,模擬時鍾赫然顯示著時間7:20
集祈頓時呆住了,才晚上七點多,怎會沒人呢?難道所有人都消失了?不,不可能,我才從網吧裏出來,那裏不是還有很多人嗎?
網吧,仿佛想到了什麽。集祈猛然轉身,眼前的情景幾乎令他叫出聲來。網吧那通宵不滅的LED燈招牌,竟然找不到了。不,是看不到了。原本霓虹閃爍、燈火輝煌的大街,此刻,就像被潑上了濃墨,全黑了。周圍隻剩下一片漆黑,黑得這世界上仿佛隻剩下了他一人,孤獨地在公園裏徘徊,頭頂上幽黃的燈光默默地亮著。似乎隻要他一走,連這僅存的光也會瞬間熄滅。那時,這裏便是真正的一片黑暗,而他,就是被黑暗淹沒的最後一人。
周圍寂靜得出奇,似乎連風都停止了,隻有隱約的蛐蛐聲在提醒他,你還在人間。集祈靜靜地站在燈光下,燈下的影子在輕顫,那是他的身體在止不住的發抖。他害怕了,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會害怕。因為人本性就害怕甚至恐懼孤獨。
“喂!有~~有人嗎?”集祈試著喊了幾聲,可沒人應答,隻有靜靜的回音。以前,看恐怖片的時候,看到主角在黑暗大喊有人嗎?集祈總覺得好**,可現在他隻希望有人能回答這樣**的喊話,哪怕隻有一聲也好,可惜沒人。
集祈無奈地蹲下身,滑開手機,翻出通訊錄,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接著就是一連串的英文。集祈愣住了。怎麽會在通話中呢?再試試打別的。
接著,撥通了在家敲鍵盤的死黨電話,集祈滿懷信心地等待,靜靜地聽著那漫長的嘟嘟聲,可結果讓他失望了。聽筒中回應他的依舊是“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怎麽可能!靠!集祈在心中暗罵,以他對死黨的了解,現在死黨絕對在邊玩電腦邊和美眉談天說地,手機就在電腦桌旁,怎麽可能會在通話中!冷靜下來的集祈在黑暗中靜靜喘息,現在他心中已經有了個可怕的猜想,那就是他通訊錄中所有人的電話都在通話中,不會有人接他的電話。但他不相信,也不願意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就像垂死的聖人不相信自己會墜入地獄一樣,他也不信沒人接他電話。
可是,他最後還是絕望了,通訊錄中的幾十個電話都打了個遍,甚至連110,120,119,114~~這種隨時都能打通的電話,可得到的回答依舊隻有那機械而冰冷的女聲,沒有絲毫改變。
怎麽會這樣,所有人都在通話中,他們到底在跟誰通話,一直無法接通,難道是神?集祈在腦海中胡亂猜想。想到這,他似乎記起了什麽,以前看過一篇小說,隻看了楔子。上麵說萬年前,眾神統治人類,把地球變成神的殖民地。神掌握著每個人的生命之線,隻要他願意,輕輕一扯,一個人的生命就沒了,那人就死了,化成塵埃飄散與天地間。
難道~~這些人的線都被神扯掉了?可這個世界上哪來的神,不是隻有人嗎?
那~~為什麽,我還在這呢?
集祈苦笑著歎口氣,胡亂地用手揉了揉臉,這是他在最緊張的時候才會做的事。此時,他又想起了莎士比亞,那個偉大的英國戲劇家。他編寫的劇本在中世紀西歐風情的戲院中開演時,觀眾席都是漆黑一片,亮著的隻有舞台。
而這裏似乎就是整個世界的舞台,他就是唯一戲子,在舞台中真實地演出。而全世界都是他的觀眾,在漆黑中靜靜觀賞。無論自己怎樣喊叫,怎樣恐懼,觀眾也不會回應,他們隻會認為這是表演的一部分,自己隻是在演戲,大喊大叫隻是演戲的需要。就像常人永遠無法理解動物言行的含義一樣,黑暗裏的觀眾也無法理解他內心的恐懼。
忽然,一個女孩的聲音打破了這寂靜黑暗的魔咒。
“主人,你感到孤獨了?”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在黑暗中回蕩,仿佛是在嘲笑,又仿佛是在可憐。
“誰~~誰在哪!”集祈連忙站起身,緊張地環顧四周,捏在掌中的手機屏幕上全是水霧。
“主人,你忘了我?”女孩輕聲問,她瘦弱的身影漸漸從陰影中浮現,精致的娃娃臉掛著淚痕,長發披散,皓月色的皮膚在月光下更顯透明。上身一襲粉色長裙,銀絲鑲邊,暗紫色的古老花紋在月光下閃現。腳上一雙短襪外加一雙黑色短筒皮靴,發際間那一抹紫紅發卡閃爍著寒意的光。
女孩仿佛從月亮而來,帶著月光向集祈走來。“主人,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你忘了我?”女孩輕蹙眉頭,透著疑惑的神情。
我們見過?
“那個~~小妹妹,我們似乎沒見過吧?”集祈皺著眉頭看麵前陌生的小女孩。“再說我好像也不是你主人吧。”
“主人你真的忘了?”女孩歪著頭,似乎對集祈的回答不太滿意。
“抱歉,我真的沒見過你,我也不是你說的什麽主人。”集祈無奈地聳聳肩。剛才的黑暗已經讓他慫了,現在又跑出個奇怪女孩,這世界究竟是怎麽了?
“看來主人是真的忘了,”女孩輕輕抬起纖細的手臂,嘴角掛著獰笑。這一刻,女孩怒了,褪去了可愛的麵具,露出了凶狠的本性。“那麽~~~就讓我來幫主人回憶吧!”
女孩嬌小的手掌悄然張合,修長的手指仿佛在慢慢抓住什麽。
一股未知的力量從掌心湧流,濃稠地密布了整個空間。遊蛇般的力量開始繞轉,就像巨蟒纏上獵物一樣,纏上了集祈,把他勒在中間,緊緊地,不留一絲空隙。
“啪—啪—!”急促的脆響迸發,那是集祈骨裂的聲音,可他竟麵無表情地站著,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痛苦,仿佛那纖細的傳入神經被活生生地切斷了,痛苦的信息流傳不到神經中樞。
集祈失神地站著,瞳光暗淡地看著女孩那妖異的雙眼,裏麵仿佛有活蛇在遊動。
“啪——”燈光閃爍,突然熄滅。所有燈泡在一瞬間崩碎,隻聽見雨落般的脆響,這是殘渣落地的聲音。接著,便是永久的寂靜和無盡的黑暗。
集祈在這一刻墜入看不到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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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這次的任務暫且定為A級,500積分。目的是找到擁有隱秘神魂的AX,把那份遺失的檔案早它被打開之前追回來。”蒼老的聲音從藍牙耳機中傳出,他聲音不大但卻透著無可置疑的威嚴。
“是校長,我知道了。”天風冷冷地點頭,沒有多說一字。
“還有……記得這次動靜小一點,一定要小一點。每一次學院為你擦屁股墊付封口費都要花去一大筆錢,財政部那邊已經要拿菜刀鬧翻天了。”老人頓了頓還是歎了口氣提醒,其實他也知道對於這個殺人不皺眉的殺胚來說,就算你事先跟他說好不要那麽殘忍,但是最後的畫麵還是看著都想吐,該怎樣還是怎樣,就像對牛彈琴,根本就是徒勞。
“知道了,校長。”天風切斷了通話,捏著鑰匙猛地插入扭動,冰冷的氙燈在瞬間如離弦之箭刺破漆黑的夜幕。他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猛踩油門拉起手刹,這台性能怪獸如叢林的捷豹在寂靜的夜晚發出攝人的嘶鳴。
他拉下頭頂的遮陽板,化妝鏡中的他帶著方形的黑色墨鏡,臉上的肌肉僵硬如凍結寒冰,沒有絲毫表情的波動。他冷冷地看著鏡子中的如刀削般堅毅而棱角分明的麵孔,微不可查地歎息一聲,緩緩地收回擋板。發狠地拉起手刹,那一刻,他手中的鋼鐵巨獸如猛虎出籠,在黑夜中發出震懾山林的咆哮,四隻利爪在瀝青上刨起縷縷帶著焦味的青煙。這頭火紅色的獨角獸開始在夜色中帶著月光狂奔,周圍卷起它揚起的淩厲微風。
天風單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從旁邊空著的座位上拿起那把藏在布袋中的刀鞘,裏麵裝著那把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的利器,而今晚注定又有一縷新的亡魂發出痛苦的哀鳴。他冷眼看著麵前被燈光照亮的世界,宛如從地獄爬上來的使者,在今晚用他的死神鐮刀收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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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楓市
此時是晚上九點,正是許多夜店開門的時候,霓虹逐漸成為這座城市的主導顏色,如彩虹絢麗的光從城市的中心如瘟疫般開始蔓延,直至將這個城市從地圖上徹底點亮。
那些在街上遊蕩穿著暴露踩著尖嘴高跟的失足少女在五彩的LED招牌下倚靠著虛掩的大門,用被口紅塗抹得如同燃燒火焰發出誘惑的靡靡之音。她們眼神嫵媚如狐妖,掃過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流,找尋今晚能夠進店消費的財主。
紅燈區的街道上什麽樣的人都有,有行色匆匆的中年禿頭大叔,他們腋下夾著厚重的公文包,也有三五成群結隊的醉酒青年,張揚的頭發被染成不同的顏色。還有眼裏冒著光不時朝這打著酒吧招牌的夜店投來幾束饑渴的光的成功人士,他們穿著被熨燙得一絲不苟的純黑色西裝,從停在綠化樹蔭下的豪車上推門而下,最先露出來的就是他們腳上的昂貴鱷魚皮鞋,在絢爛的燈光下鋥亮。而這些人才是墮落的少女們的最佳的獵物,他們揮金如土絲毫行為瀟灑,絲毫不會不在意灑落在地上的大額鈔票,出手就是如撒花般的一大把,正是她們夢寐以求的金主。當然要是幸運的話,還有可能被金主看上,如同童話故事中說的那樣,風光地從這個泥潭中瀟灑離開。
而今天當班的彤姐似乎很幸運地就找到了這樣可遇不可求的財主。她看著停靠在路邊的白色豪車,邁著婀娜多姿的腳步,身上一襲開衩到腰間的旗袍在晚風中如花般搖曳,隱藏在下麵的纖細修長的腿若隱若現,光著的腳踩著魚嘴高跟一步步接近從那輛BMW上下來的青年,嘴角掛著職業的迷人微笑。
青年的臉色蒼白額角一直在冒冷汗,一下車就靠著車門就不停地朝四周打量,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彤姐拍拍自己塗滿粉底的臉,婀娜身姿款款扭動帶著濃鬱的廉價香水味貓步迎上前,用幾乎可以嗲死人的聲音在這位穿著一套阿瑪尼西裝的青年麵前嫵媚地說,“小哥,要不要……進我們天上人間玩玩,裏麵可是什麽樣的姐妹都有的,清純高冷禦姐蘿莉,你想要什麽……都行。”她的聲音低沉卻帶著魅惑,足以勾起任何有欲望的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渴望。因為她在那個狹小的房間中對著鏡子練習過無數次,每一個腳步和聲音都被她不斷重複,每一個姿態動作被她反複推敲,所以她才站到了今天的帶班地位。而這一次,她自信地笑著,似乎穩操勝券。
“天上人間?”青年挑眉愣了愣,抬起頭看著頭頂花花綠綠閃爍的幾個大字招牌似乎明白了什麽。他訕笑幾聲,像個第一次來的新人,臉上帶著不好意思且尷尬的表情。“那……我要那種穿女仆裝的妹子,”似乎在擔心對方以為自己付不起錢,他連忙拍著自己身後那臉白色BMW豪氣地說:“你放心,錢不是問題,隻要你的服務好,小費少不了你的。”他慌慌張張地從西裝的內層掏出錢包,一疊厚厚的紅色塞到了彤姐的手心。
“還有我隻要一個就行,選你們最漂亮的那個來,我要開一個包間,隔音效果很好的那種。”青年慌亂地將錢包中所有的鈔票一股腦地掏了出來,一把塞到這個老鴇的手中,他呼吸急促,似乎如同那些看見美女就饑渴的暴發戶。
彤姐將錢塞進胸前,挑著蘭花指戳著青年的胸膛,“您放心,這些規矩我們都懂的,一定保你來了這一次還想來下一次。”她得意地笑著,將青年帶進了身後虛掩的房門,嘴裏輕聲地哼著歡快的小調,似乎在為今晚的收獲欣喜不已。而她卻絲毫沒有注意得到,跟在她身後的低著頭害羞的青年眼睛開始變得通紅,如同煉獄的惡魔,在周圍晃動的燈光和嘈雜的喧鬧聲中緩緩地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獠牙和利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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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號包間,位於角落的房間,這是整個個天上人間夜店中環境最好的一個包間,雖然房間不大,但是裏麵點歌機歌台寬大的沙發和藏在小櫃子裏的安全套,一切應該有的東西都應有盡有,加上厚重的隔音牆,成為了前來消費的男女的最佳選擇。
而今晚,它也迎來了新的主人,一男一女在昏暗帶著暗示性的燈光下走進鋪上柔軟地毯的房間。男彎腰在沙發上坐下,而一旁站著的女的似乎才剛剛從學校畢業,稚嫩未脫的臉上被抹上了淡淡的腮紅,靈動的眼睛在不斷閃爍,低著頭不敢看這個長相還算不錯的青年。她被特意安排穿上傳統的黑白女仆裝,剛過膝蓋的裙擺掩蓋不住她不斷顫抖的小腿。其實,在換衣間的時候她就猜想今晚第一次的客人會不會是那種身材臃腫長得也對不起社會的鹹濕佬,讓自己穿著這身近似COSPLAY的裝束來滿足他變態的**,但是在推開房門的一瞬間,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對方看起來很年輕,盡管長相不是那種大明星級別的,但至少屬於清秀耐看,稍微打扮都能吸引很多少女的那種。盡管今晚的結局沒有任何的改變,但至少她還能笑著爬上床榻迎合著他。
“那個……我叫莎莎,是……是今晚來……”少女想了許久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語來形容此刻自己和這個青年的關係,從她所學的經濟學的角度來講,這就是一場純粹買賣交易,他給錢自己提供服務,盡管在法律上這是不允許的交易行為,但是那又能怎麽辦呢?她沉默了幾秒鍾,接著說:“來陪伴你的,按照要求我也穿上了這套……女仆服。”她的聲音清脆如畫眉,卻帶著微微顫抖。
“你是第一次吧?”坐在柔軟沙發上的青年抬起頭,借著頭頂橘黃色的燈光將眼前的身影看清,不得不說對方長相很清純,扔在校園都屬於那種讓無數屌絲心動驚呼的女神存在,配上一身適合的黑白繁花褶皺裙,如同在黑暗中盛開的白蓮,散發著迷醉的香味。
“是……是。”少女俏生生地點頭,交織的手指不安地攪動。
“盡管這似乎不管我的事,那麽我還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呢?”青年輕笑一聲,從西裝裏摸出一包香煙和一個鋼製的打火機,抖出一根夾在指間點燃,伴隨著紅點的濃鬱煙霧在房間中彌漫。他深吸一口入肺,在裏麵流動一圈後慢慢吐出,饒有興趣地看著麵前的女孩,眼裏閃著微光,如同在冬夜裏饑餓的野狼具有侵略性。
“是……是因為錢,因為借了……錢,之後……”
“之後還不上了是吧?”青年接過話輕笑,笑聲中帶著嘲弄和諷刺,他叼著煙站起身,像個街上地痞般一步步接近眼前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女孩,在她麵前蹲下,抬起頭如君王般看著今晚的獵物。“你說你還差多少錢,我可以全部給你。”他獰笑著說,麵容在燈光下看起來格外猙獰。
“真的……真的嗎?”少女如同在懸崖邊上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興奮,她顫抖著聲音問:“我還差……一萬,你可以……可以給我嗎?”
青年抬起手夾著煙,緩緩地張開嘴輕佻地將煙霧吐在她可愛的臉上,微笑著回答,“當然,一萬塊錢而已,我一天的零花錢都不止那麽多。”他細長的手指將之間帶著火星的煙頭掐滅,另一隻手伸出食指,慢慢地滑過少女光滑白嫩的脖頸,上麵的血管在雪白的肌膚下清晰可見。他迷醉地看著在他指尖下戰栗的羔羊,站起身貼近她的耳邊,“對了,我可是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想可愛的你一定不會拒絕吧。”他聲音充滿了誘惑,如同魔鬼般希望渴望得到財富和權力的凡人簽下永久的靈魂契約。
“你……你說,是什麽要求?如果是那種的話,我想……我想我應該可以。”女孩顫顫巍巍地繃緊了全身,對方灼熱如火的氣息突然襲來,帶著強烈的侵略性。她本應該推開對方,但是在金錢的誘惑下她強忍住了那種從心底發出的反感和危險。她現在已經不在乎她抓住的是食人花還是吃人藤,隻要能夠給予她足夠的財富,再怎樣可怕的深淵對她來說都變得不重要。
“那麽……我現在的杯子空了,你能給我一些……血嗎?不管是什麽血型的都可以,而且我想你的鮮血應該格外美味,裏麵充斥著財富的氣息。”青年的聲音低沉得如魔鬼般可怕,他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了一把開過封的匕首,銳利的刀刃在燈光下發出慘白的寒光,如同少女此刻的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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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皺著眉頭看著周圍這群在酒精麻痹下醉生夢死的人,尤其是在舞台中央燈光最閃耀的地方扭動著腰肢穿著寬大得幾乎快掉下來的短袖的少女,他微微有些臉紅。
他從擁擠的人流中跌跌撞撞地擠出去,朝角落的黑暗中走去。因為周圍的如雨般不斷絕的呼喊和尖叫會讓他聽不見耳發下藍牙耳機的聲音。
“天風,極光調動了你所在的地方的所有網絡,根據北楓市的監控表示目標已經進入了這家叫天上人間的夜店,接待他的是一位穿著旗袍的……”蒼老的聲音停頓了,似乎不知道該怎麽給那個監控中出現的臉上抹滿厚厚的粉底的女人安上一個準確的名詞。
“穿著旗袍的老鴇,從幾千年前的古時候青樓開始就有了這個職業。”天風接過話,修長的額發下的眼睛不斷地掃視著周圍,試圖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校長口中的穿著旗袍的老鴇。
“原來是這樣嗎?”老人尷尬地笑笑,“其實在英國也有,不過她們不叫什麽老鴇,叫Procuress,就是指開妓院的女人。”
“不過現在不一樣,她們隻是負責接待那些有想法的男人,可沒有這麽多錢錢開什麽妓院。”天風搖搖頭回答,猛地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注視到在角落的吧台中,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圍坐一團,饒有興趣地看著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在被不停將玻璃桌上的倒滿的酒杯一杯杯喝下肚,每喝一杯坐在最外麵的金絲眼鏡男就是幾張紅色扔在桌上,而女人麵色紅如燃燒的牡丹嬌豔欲滴,擺在她麵前的是厚厚的一疊錢和數不清的空酒杯,似乎已經有不少酒被她灌下。“那個女人我看到了,可是對方周圍有人,我不好過去將她帶走。”天風按著藍牙耳機請示著另一頭的老人。
“嗯……等等,你先別亂來。”耳機那頭的聲音有些急促,似乎很害怕天風直接衝上去將對方全部幹趴,然後像個黑道大哥一樣強硬地將那個女人帶走,讓她告訴自己目標在幾號房間,之後不管不顧地直接朝著目標走去,幹淨利落的解決掉一切,坐等著學院給他擦屁股。這種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以前就有惡跡累累的前科,所以老人沉吟了幾秒鍾,很快給出了解決的方案。“對方的資料極光已經找到了,是龍威集團的幾位領導聚會,你過去告訴他們警察接到舉報,說這裏有違法行為發生,馬上就要來掃黃打黑,讓他們不要聲張快點離開。之後你有大概五分鍾從那個Procuress口中得到答案,因為超過這個時間進入目標房間的女孩就會有危險,要知道對方也是神魂的擁有者,而且還有這喜歡虐待少女的犯罪記錄,所以要盡快。”
“明白。”天風點點頭,邁著矯健的步伐一步步向著角落的吧台走去,眼中的目光銳利如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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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領導……是龍威集團的吧?”天風站在一個適中的位置,不至於讓這群正在興致上的中年人皺眉,也不至於讓他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他的語氣淡漠眉毛輕佻,似乎在問某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而為首的中年人愣了愣,捏著鈔票手下壓示意他們安靜下來,這群人似乎以他為首,大哥的命令誰敢不聽,瞬間每個人都正襟危坐,像是在集團開懂事會一樣不苟言笑。中年人滿意地點點頭,轉過頭看著這個陌生的身影,藏在鏡片下的眼睛充滿了上位者的蔑視和不屑。“這位小兄弟是……想要加入一起?”他皺著眉頭等待著回答,似乎如同曹操試探劉備問他天下誰是英雄,隻要他的回答不合他的心意,等待這個陌生少年的恐怕就不是什麽好意了。
“當然不是,我隻是來善意地提醒一下。”天風沒有理會對方透著危險氣息的眼神,搖搖頭俯身靠近那個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用低沉的語氣認真地說:“我是集團新來保安,有幸見過幾位領導一麵,這裏不太安全,還是勸幾位趕快離開,我怕等會兒會有人回來搜查,要是被發現可就……”天風沒有把話說完,但是裏麵的意思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是個明白人都懂。
“是……條子要來?”中年人愣了愣,顫抖著從西裝的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冒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問。作為集團顏麵擔當的他們今天可全部都在,要是被抓進去不小心曝個光,恐怕第二天集團的股票都要大跌,他們會被董事們直接轟下台,到時候什麽名譽地位權力財富恐怕都會離他們而去,這可是他們來說可是最不想看到的噩夢。
“應該是的,”天風肯定地點點頭,抬起手虛掩,小聲地繼續說:“不瞞幾位領導我也是從外麵剛進來的,周圍有很多車在漸漸把這裏包圍,你們要走盡快,不要拖時間,等下想走都不行了。”天風不時朝著門口緊張地張望,露出大哥你再不走就要進去了的焦急神色,似乎警察隨時都有衝進來的可能。
“那真的……太感謝這位小兄弟你了,要不……這剩下的錢就當做你的感謝費了,我們這就離開,這就離開。”中年人笑吟吟地拍了拍天風的肩膀,一副領導下鄉視察的表情,站起身理理自己的黑色西裝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直接將手中還剩下的一疊鈔票扔在桌上,朝著身邊的幾個人努努嘴示意他們跟著離開。
一群人誰也沒多說,理理各自的領帶直接從座位上起立,如同會議結束般腆著大肚囊從天風的身邊經過,順著角落處的過道消失在黑暗中,而頭頂昏暗的燈光投影出他們離去時的臃腫身影。
瞬間感覺是人去樓空,整個吧台一下子就隻剩下天風和這個喝醉酒無力趴在桌上的旗袍女人。她麵色酡紅毫無姿態,嬌豔的嘴唇中不斷發出含糊不清的嘟囔,帶著散發出的酒精味道。
天風站在邊上皺著眉看著這個不省人事的女人,猶豫了幾秒鍾,抬起手輕拍著她被粉底掩蓋的臉頰,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喂喂,你醒醒醒醒,我有問題問你。”
“還喝嗎?……王總,我還能喝。一杯……五百。”女人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掙紮著從玻璃桌上爬起。
“你先喝杯水,”天風端起桌上聞起來沒有酒味的透明液體遞到女人麵前,“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一千,可以嗎?”說著他從自己運動服的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麵掏出厚厚地一疊紅色從女人眼前掃過。
“錢?”女人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想要從麵前這個看不清身影的男人手裏抽出那疊象征著財富的紙張。
“先別急,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隻要你回答了,這筆錢和桌上的錢就全部都是你的。”天風微抬起手,靈巧地躲過女人緩慢笨拙的動作。
“你……你問吧,隻要……有錢幹什麽就行。”女人端起桌上的那杯用來漱口的白開水直接灌下,用力地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她使勁眨巴著眼睛,終於將眼前的看起來稚嫩的麵孔看清,她嫵媚地一笑,像是調戲般地說:“小弟弟,這麽年輕就來這種地方,要不要姐姐今晚讓你包夜。”她伸出手挑逗著天風,似乎等待著他的答應。
“你先別急,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天風皺著眉頭捏住了對方伸過來的手指,俯身用冰冷地眼神警告對方別再得寸進尺。“我問你你今晚見過一個男人嗎?一個穿著阿瑪尼西裝從一輛寶馬車上下來的男人。”
“男……男人。”女人突然間愣住了,看著對方冰冷且帶著殺意的眼神慢慢地縮回了手,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是……是有這樣一個男人,他當時給我說他點名要女仆裝的女孩,之後……”
“那麽現在他在那一間房間,馬上告訴我。”天風聲音低沉得可怕,直接粗暴地打斷了女人沒有說完的話,他現在距離完成任務隻差一步,根本沒有時間聽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廢話。
“在……201號包間,就是……這個過道最裏麵的那個房間。”女人結結巴巴地扭頭指著身後回答,她撇著頭,俏麗的短發將她因酒精而泛紅的臉頰遮擋,她現在已經不敢和這個陌生少年對視,仿佛沒看他一眼都是在和絕世兵器對決,每一眼裏都帶著刀光劍影般的銳利。
“謝謝。”天風點頭,生硬地從喉嚨裏擠出兩字,將手中的百元大鈔放在桌上,然後徑直朝著麵前的黑暗中走去。
在閃爍的燈光下,他將自己的右手抄進褲兜裏捏緊了那把藏在褲腿裏的刀柄,在黑暗的過道中他緩緩將那柄染血的凶器抽出,清水般的光影在暗影中跳躍,跳動著渴望審判罪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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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得到信息了嗎?”耳機中響起老人的聲音。
“得到了,就在角落裏的201號包間。”
“是嗎?”老人輕笑一聲,“對了,其實我想問問你剛才對他們說的條子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中國的某種俗稱嗎?”
“是的,就是Police的意思,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警察,因為那些穿著警服的人肩上都有像麻將中的條子一樣的警徽。”天風冷冷地解釋。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以後又能和西奧多炫耀炫耀了。”老人恍然大悟,一副得意洋洋。
“校長炫耀的事情等會再說,我現在已經到底了,任務一旦開始就要切斷聯係了,所以校長你還有什麽話就趁著現在說。”天風走到盡頭,借著零零星星的頭頂燈光將麵前房間的號牌看清,201號銀色字跡在他的眼裏格外清晰。
“好好,我對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希望應該是祈求你這次動作小一點,不要把事情鬧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老人的聲音透著無奈,似乎天風有著屢次屢教不改的前科。
“知道了校長,這一次我會盡量的。”天風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抬起手按在了耳機上,直接切斷了這次沒有營養的對話。
他右手提刀站立,宛如出征站上沙場的士兵,冰冷的眼神裏沒有絲毫畏懼,有的隻有穿越萬古的冰冷和殺意。他慢慢闔上眼皮,幽藍色如同鬼魅的光絲絲縷縷地出現在亮銀色的刀柄上,然後逐漸蔓延,直至燃起不滅的火焰。天風瞬間猛地睜開眼,火光在他幽深的瞳孔裏不斷燃燒,他抬起長刀直接簡單地一道橫劈,筆直的刀身劃破時空發出尖銳的嘯聲宛如吹響戰爭的號角,今晚的狩獵在此刻來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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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風直接抬起一腳踹開麵前已經被劃開的厚木門,在碎木屑揚起的縫隙間他看到了那張任務表上的臉,蒼白中帶著病態的瘋狂,嘴角上揚帶著嘲弄。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懷裏是個在瑟瑟發抖的美麗少女,她精致的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嬌嫩白皙的脖上是把抵緊的匕首,銳利的刀鋒隨時都有劃破細嫩血管的可能。
天風站在門口沒有走進房間一步,他知道現在這個女孩在對方手中當成了人質,盡管他不是警察,但是依舊有著拯救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女的義務,他挑挑眉,緩緩地將手中的長刀放下,傾斜的刀尖切豆腐般**鋪上柔軟羊毛地毯的地麵,下方是實木材質的木板。
“說吧,你要怎樣才能把這個女孩放了。”天風抬起雙手,示意自己已經做出讓步。
“如果說我想讓你現在離開這裏,放棄對我的追殺,你會答應嗎?”青年輕笑著,伸出手指劃過懷中女孩漂亮的臉頰。
“看來是沒得談了?”天風攤手聳肩一臉無奈的模樣。他其實也猜測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亡命之徒在懸崖邊上可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隻要有一絲機會,他們都不願放棄,更別說手裏還有著這樣如羔羊般的人質。而對方現在幾乎可以說是有恃無恐,有了足夠和自己談判的底氣和籌碼。
“那你覺得我們從一開始就有談的餘地嗎?”青年厲聲獰笑,伸出的紅舌如蟒蛇吐信般舔舐著少女嬌嫩的肌膚,舌尖在泛著清光的刀刃的來回舞動。“不,從來沒有!我們從最開始就站在了無法挽回的對立麵上,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就像是叢林中兩頭因覓食而相遇的猛獸。盡管我們都流動著相同的血,都是神明眷顧的後裔,但是命中注定我們要用對方的鮮血來換取自己生存下去的機會。”他微微冷笑,將架在少女柔軟脖子上的匕首緩緩放下,銳利的刀鋒離開脖頸,留下一道被壓迫的血紅。
“所以你打算最後一搏?”天風冷冷地盯著對方,他抬手再次握緊身邊的直立的刀柄,修長的五指在幽暗的燈光下如精靈輕舞,湛藍色的火光瞬間在黑暗中點亮,順著清澈溪流般的劍刃流淌,散發著揮之不去的寒氣。
“我正好也想知道我和曾經神殿NO.1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畢竟你可是我的……前輩呢,S1。”青年垂著頭聲音低沉。穿著整潔西裝的他慢慢從沙發上站直,漆黑的眼瞳中閃著微冷的幽光。
他黑色的身影開始在燈光下如神奇的魔術般開始一點點褪去,如過眼雲煙緩緩消融在橘黃色的燈光下,完美地融入了周圍空間的背景色中。頓時,整個房間好像隻剩下天風和神情呆滯的失足少女,根本無法感覺到青年的任何一點氣息,仿佛他從未在這裏出現過一樣。
但是天風知道對方絕對還現在某個他看不見的角落裏注視著自己,等待一擊致命的機會。因為對方的神魂——隱秘,可以讓自己完美融入任何環境之中,從他學會使用神魂開始,他就是一個完美的藏匿者暗殺者,可以在任何地方隱藏自己的氣息,在敵人看不見的黑暗中發動突襲,從而結束戰鬥。這是他的自信所在,也是他引以為傲的地方。
天風皺著眉頭注視麵前軟癱在沙發上不停戰栗被恐懼充滿內心的少女,她塗滿口紅的嬌豔嘴唇不斷翕動,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他知道這個女孩已經站在了瀕臨崩潰的邊緣,這朵在溫室中成長的花朵從沒像現在這樣距離死亡如此之近,幾乎隻有咫尺的距離,甚至可以嗅到死神的鼻息。他搖了搖頭,抬起手五指合掌,一擊敲在了少女脆弱的後頸上,讓她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因為接下來的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她能夠接觸和理解的,那是神之後裔之間的戰鬥,遠遠超出了人類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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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你知道嗎?在我進入神殿的時候,聽到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當初你可是我們神殿的招牌,名副其實的NO.1,行動組的每一個人從你出現的一開始都活在你的陰影之下,每一次關鍵的行動名單上第一個出現的就是你,對於殿主來說你才是行動的主力,其他的人不過是陪襯罷了。”空明帶著恨意的聲音敲鍾般從四麵八方傳來,仿佛每個方向都有人站在耳邊放聲,重疊如浪潮般的聲音同梵經般宏大悠遠。
“所以這就是你想挑戰我的原因?想要證明你才是第一嗎?AX。”天風冷冷地一笑,他緩緩揚起嘴角,僵硬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他是情商低下,但不代表他聽不懂挑釁和嘲弄。
天風漸漸揚起長刀,清澈的刀身映出他湛藍色的眼瞳,冰涼的氣息開始如烈火般籠罩他的全身,地板上柔軟的羊毛地毯漸漸凝結無數細小的絲線,細小的冰晶在透明的絲線中顯現滴落,整個地麵開始一點點被透明的薄冰覆蓋,在橘黃色的燈光下透著寧靜,仿佛一纖一毫一羽一鱗都在這一刻靜止,跟木頭人一樣失去生機,跪拜在威嚴的君王麵前。
“是啊,這就是我要挑戰你的原因!這就是我放棄唾手可得的人質和你戰鬥的原因!”AX厲聲怒吼,沒有絲毫猶豫地給出回答。整個房間中回蕩著他尖銳的聲音,裏麵透著不甘和憤怒。“你知道嗎S1?”他深吸口氣,繼續盡量用平和的聲音繼續說,“每次他們都說我是神殿第二位可以稱得上是NO.1的神之後裔,但卻永遠沒有資格和你相提並論,永遠比不上你這位從神殿出逃的曾經的NO.1,永遠比不上!於是我每天夜裏躺在床上都在腦子不停不停地想,被所有人稱為NO.1的你到底有多強!到底站在多高的巔峰!我和你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可是我一直沒有機會,沒有機會和你堂堂正正地一較高下,永遠隻能在想象中戰勝你這個不可逾越的高峰,永遠隻能想象你失敗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有什麽用呢!你知道這對於一個渴望證明自己才華的人來說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嗎?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他發狂似的嘶吼,像個站在懸崖的野獸般用力地揮舞著藏起來的利爪,作著最後一搏。
他猛地從昏暗中鬼魅般浮現,纖細如白玉的手指間夾著的是輕薄的逆刃,刀鋒銳利如尖冰,帶著他內心的怒火向天風的胸膛襲來。瞬間,空氣被薄如蟬翼的刀刃劃破,發出的刺耳尖嘯風聲在整個房間中回蕩。
“S1今天我到要看看我和你到底差在哪兒!”AX放聲怒喝,青色的光刃順著他手中纖薄的匕首猛地劃出,在橘黃的燈下閃耀如璀璨月牙,彎曲的邊緣就是圓弧的鋒利刀刃,末端刃尖的目標直指麵前冷笑的天風。
天風反手握刀直立,抬起手猛地向麵前的虛無揮動,細長的刀刃在他的掌中如在風中跳躍的精靈般靈動,附在琪上的湛藍色的火光帶著無盡的寒意從斜切的刀尖上被用力甩出,如揮毫潑墨般滲入毫厘間距的月牙般青光之中。霎時,如同世人難以理解的愛因斯坦的時空理論般,整個房間的時空開始在刺骨的冰冷中下變得扭曲折疊盤曲,時間坐標的線和軸的流動也在這樣巨大的外力作用下變得如濃稠的液體般粘黏,在冒著寒意的空間中消逝得極為緩慢。
在這一刻神明睜開了眼睛,一切都在這短短的幾秒鍾之內發生劇烈的改變,仿佛被看不見的上帝惡作劇般按下了慢動作回放鍵,在這片天地中的所有人都無法掙脫這樣強大的束縛。
天風麵無表情地慢慢闔上眼睛再緩緩睜開,冰藍的光從他幽深的瞳孔中投出,宛如被點亮的鬼火開始跳動,這一刻他化身為殘暴的君王,站在無可置疑的王座之上用手中象征權與力的長劍讓麵前膽敢冒犯的逆臣學會跪拜!
他揮刀成圓,空間中的藍色和青色相互碰撞,兩者的邊緣迸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緊接著就是刀劍互相摩擦下爆出的火星,在昏暗的世界中綻放出璀璨的煙花,跳躍舞蹈燃燒殆盡後滴落到被冰封的地麵上發出淬火般的輕響。
天風微彎下身子,腳部發力如準備扣籃的前鋒俯身半蹲,做出起跳爆扣得分絕殺的動作。蹲身,緊握刀柄,起跳,三個動作在瞬間一氣嗬成。銳利的刀身在空中中被高高揚起,斜切的劍尖直指在扭曲空間中緩慢掙紮的AX,這似乎就是結局,差的隻是用力揮出的最後一刀。這一開始本就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就像年輕氣盛的青年狂妄地挑戰大師一樣,對方低估了自己的實力,也高估了他的水平。
做任何錯事都需要付出代價,有時候教訓隻是一次無足輕重的口頭批評,低頭接受就可以過去,而有時候的教訓則是一生中最深刻的印記。這一次對方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他年輕的生命和那顆狂妄的心。
再見了。天風在心底小聲說,不知道是對對方的低語還是對自己的道別。他輕輕用力,削鐵如泥的長刀輕易地劃開AX的胸膛,鮮紅的液體順著傷口開始在刀身上一點點噴湧綻放,妖豔如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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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
天風坐在漆黑一片的駕駛位上,透明的車窗外是漆黑的夜景,外麵是沒有一點光的世界,黑暗成了外麵世界的唯一色調,唯有車內儀表盤投出的冰藍色冷光照亮了他看不出表情的臉。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頭頂從通風口吹出的冷氣順著鼻息進入炙熱的肺,用冰涼緩緩地平息熾烈。在這場戰鬥開始的瞬間,他就已經知道了結局,這並不是天風自負,而是對於自己的絕對自信,不管在麵對怎樣的敵人,他都有信心戰而勝之,哪怕是神,他也可以用手中的刀斬下對方的頭顱,就像過去的曆史一樣,人類以自己的凡人之軀將諸神釘在枯朽的世界樹上,眾神的獻血灑滿天際。那是諸神的黃昏也是神權的終結。
天風微微歎了口氣,鬆開了緊握刀柄的手,整個人軟癱在柔軟的真皮坐墊上,呆呆地望著車頂,無聲地傻笑。
無數被封存的記憶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洶湧,在腦海中翻湧。其實天風都已經將過去的自己忘得差不多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地開始,但是今天又仿佛回到了過去,看到了AX臨死時的模樣,想起了過去那個在雨夜裏發狠無助的少年,任由滂沱的大雨將他的全身浸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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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然,我和你差距還是……很大,我果然……還是……輸了。”AX愣愣地看著插入自己胸腔的刀身,翕動的嘴唇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小,嘴角露出了複雜的笑容,惋惜不甘嘲弄諷刺各種矛盾的神色都開始浮現在他瘋狂的臉上,如同回光返照般強烈。
“你從最開始就選錯了對手,也看錯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天風冷冷地看著軟癱在自己麵前的失敗者,神色裏沒有一絲同情。
“是這樣嗎?”AX苦笑,他抬起手用力地捂著不斷滲出鮮血的傷口,深吸口氣繼續說,“我早該想到的,當初你出走神殿時就有足夠的實力和殿主一較高下,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冰焰隻會比以前更加強大,強大到甚至可以阻礙時間的流逝。而我……卻隻是停留在過去對你的認知……,果然我還是太弱了,弱到沒有資格站在你的麵前向你挑戰。”他垂著頭語氣中透著悲涼,眼神裏並沒有不甘和憤怒,僅僅隻剩下解脫似的平靜。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強與弱,隻要你內心強大那就是強者。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站到最後的信心,倒下的自然會是你。”天風皺著眉頭說,他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絕望,像個被徹頭徹尾的失敗者般失魂落魄,和那個在雨夜裏哭泣的他像極了。他很討厭這幅模樣,像個無力繼續前行的人,隻能在腳下的荊棘叢林中痛苦呻吟,卻沒有站起來繼續的勇氣,這種已經被他清除掉的無力感再一次出現,讓他感到憤怒。
“是嗎?”AX低著頭喃喃自語,他艱難地抬起手,用沾滿血的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摸出一個被封好的牛皮袋,棕色的外殼上用正楷寫著絕密二字。就像交代後事一樣,AX將手中的檔案遞到天風的手中,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知道你們斯坦頓這次行動要尋找的是什麽,這就是我從你們專員手中得到的東西,也是神殿榜單上排名第一的任務,本以為憑借著自己的神魂能……能夠輕易地完成任務,沒想到卻遇見了你……S1。”說到這,AX便開始不停地咳嗽,每咳嗽一聲,嫣紅的血便從他的嘴角溢出,鼻息也變得越來越淡薄,宛如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為什麽要交給我?你在我進來之前將這份檔案銷毀不是更好?”天風捏著遞過來的檔案不解地問,對於對方的行為他很不理解。
“為什麽?”AX抬起頭輕笑,透明鏡片下的眼睛裏閃爍著將要黯淡的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隻是想在最後的時候為那個曾經的女孩做一件……一件好事吧,我記得我……那個女孩曾經告訴過我,說好人死後會進入天堂,我想……我想我這樣的壞人應該……應該隻有墜入地獄。”說到最後AX的聲音越來越來小,睜著的眼睛也漸漸閉合,說完最後一個字,他露出微微的笑容,宛如看到聖光的凡人,露出解脫的笑。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不管是怎樣巨大的犧牲,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都必須自己的承受,沒人可以分擔,也沒人可以感同身受。
天風深吸口氣,將腦海中的那副失敗者無力解脫的模樣驅逐,他知道自己現在絕不能再次露出那副樣子,因為已經經曆過的痛苦,他絕對不會再次經曆!有些痛苦,隻能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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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座椅上的天風搖搖頭,將腦海中的想法驅散,額前淩亂的發絲垂下如簾遮住了他沒有光的眼瞳。他抬起手接通了藍牙耳機,向遠隔千裏的校長匯報此次行動的結果。
“AX怎麽樣了?檔案在他的身上嗎?”耳機中再次傳來了老人低沉的聲音,聲線沒有任何平仄突兀。他並沒有問任務是否成功,而是直接詢問結果,仿佛從開始行動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知道了最終的結局,就像懷著虔誠信念的使徒,從未懷疑過主的偉大威能。
“他死了,臨死前將那份檔案交給了我,說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天風看著放在旁座的棕色牛皮袋,眼神閃爍。
“他就這樣簡單地將檔案交給了你?”老人的聲調突然提高,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是,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行也善,他並沒有將檔案銷毀,而是將他交到了我的手上。”天風搖搖頭冷冷地回答,在這次行動之前,他已經做好失敗的可能,因為對方有足夠的時間拆開檔案瀏覽裏麵的絕密內容,然後一把火燒得一幹二淨。但是對方什麽都沒有做,就像他死前說的那樣,好人會進入天堂,而不知道他這樣的選擇會不會讓他成為那個女孩口中的好人。
“我知道了,檔案先暫時保存在你那裏,我會派專員回收,而你接下來的幾天則要停留在北楓市等待專員。而這次行動的任務積分我會一一記錄下來的。”老人沉吟了一會兒,接著說。
“知道了,校長。”天風點頭答應。
“好了好了,任務完成了我們也可以鬆一口氣,可以聊一些快樂的事了。”老人歎了口氣輕笑,語氣也變得歡快起來,像個終於熬到放假的學生,規劃著好不容易等到的假期一般愉悅。“我聽說北楓市可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也可以趁這幾天在那邊好好放鬆一陣子,聽說那座城市著名的旅遊城市,在遠郊的樹林裏有著世界最美的秋景,到時你可以抽空去看看。”
“你說的是北楓市郊區的楓樹林吧。”天風愣了愣,在腦海裏找到了答案。
“對對對,就是那個景點,我在網上看了去過那裏的遊客拍下的照片,簡直美極了!無數堆疊的火紅楓葉鋪滿了整個地麵,你走進樹林宛如置身於燃燒著的火海之中,在那裏就連帶著寒意的秋風也變得溫暖起來。”老人眉飛色舞,在距離千裏的那頭不斷翕動著嘴唇如翻滾的浪潮般滔滔不絕,就像個話癌晚期的病人,一旦開口就再也沒有停歇的可能。
“是嗎?那可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啊。”天風微微歎了口氣讚同,沒有打斷老人,隻是靜靜地帶著耳機默默聆聽。扭過頭,看著窗外的黑夜,眼裏閃著淡淡的光和緩緩流溢著的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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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先切斷通話。”回過神的天風深吸口氣,用有些嗚咽的聲音打斷了校長滔滔不絕的介紹。他深吸口氣抬起手將食指按在了耳機上,隨時準備切斷這早該結束的對話。
“沒了沒了,我知道你嫌我話多,但這是校長對優秀學生的建議,我覺得,”說到這,老人頓了頓,還是說出了最後的幾個字。“你還是很值得聽一聽的。”他尷尬地笑了笑,識趣地將這個話題中斷。
“我會的,會去校長你說的那片楓樹林看看的。”天風歎了口氣,語氣冷得像是吐出了無數的悲涼,沒等到老人的回答直接按下按鈕將通話斷開。隨著一陣悠長的嘀嘀聲,緊接著就是無盡的寂靜,他取下藍牙耳機揣在兜裏,愣愣地看著車窗外的黑夜沒有說話。
其實在老人絮絮叨叨的過程中,他一直強迫著自己不去想老人口中講述的無數美麗的楓葉翩然落下的場景,將整個樹林一點點鋪滿的過程。他並不想讓自己的腦海裏浮現出那片美得驚心動魄的紅,宛如燃不盡的大火將一切燃燒殆盡,因為在火光最閃耀的那裏有著天風永遠不想回憶的過去和那張已經消逝的容顏。就像斷線的風箏,除了消失在看不見盡頭的天際,再也沒有回到他手裏的可能。
“其實我早就去過那兒,看看那片如燃燒著的烈火般的樹林,因為那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有我和她為數不多的回憶,就算過去再久我也永遠忘不掉那片紅。”天風無力地軟癱在駕駛座上,抬著頭盯著車頂,嘴角微揚露出苦笑,漆黑的瞳孔裏如星空閃著點點滴滴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