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斯坦頓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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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

    屋外的夕陽慵懶地照射進來,橘黃色的餘暉零碎地灑落在瓷質的地板上。

    集祈睜開眼睛,頭頂是熟悉的白色堊牆,他猛地起身,渾身的冷汗浸濕他白色的襯衫,窗外的涼風從舞動的窗簾鑽進,讓他全身止不住地冷顫。“那是噩夢嗎?”集祈大口喘息喃喃自語。他連忙找出自己手機,點亮屏幕翻看昨晚的通話記錄。

    “通話記錄57個。”看到這,集祈瞬間呆住了。屏幕上清晰的顯示在告訴他,昨晚的一切都真實發生過,那不是夢也不是他自己的臆想,而是真實存在過的一切。怔了一會兒,集祈顫抖著的手指在聯係人的列表中滑動再三,還是撥通了在外出差的媽媽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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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有事嗎?”媽媽懶洋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過來,字裏行間裏透著慵懶,似乎是午覺才睡醒的樣子。

    “那個……我沒事。”麵對詢問的集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難道把昨晚的離奇故事告訴媽媽?說我在網吧外麵的公園裏遇上一個奇怪的女孩,說我是她的主人?多半神經大條的她聽了後會倒在在賓館柔軟的床上笑得前仰後合,然後用看待精神病人的語氣說:“兒子,你是不是做惡夢了,還是在跟我講述奇幻小說裏麵的怪誕劇情?又或者是發燒導致頭腦不清?”總之她是很難相信這樣荒誕的經曆。畢竟要不是手機裏的通話記錄還保留著,就連集祈自己也不會相信昨晚所發生的一切。想來想去,集祈最終決定不告訴媽媽,將這個秘密保留在自己心中。

    “沒事你打什麽電話?我午覺還沒睡醒呢?”媽媽打著哈欠含糊不清。

    “我隻是……想你了。”集祈緊張得結結巴巴吞吞吐吐,想了半天才憋出了這樣一句話來轉移話題。

    “想我?”媽媽的聲音突然愣住了,語氣也變得疑惑,過了幾秒鍾用略微疑問的語氣問:“兒子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我記得我和你爸出差這麽久,你了從來不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們噓寒問暖,你說想我了?你這是在開玩笑嗎?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

    聽到媽媽的回答,集祈歎了口氣無奈扶額,“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吃錯藥了突發奇想給你打電話。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我是你兒子,說想你也是應該的,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隻是……你以前從來沒說過這種話?”媽媽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聽到這,集祈突然呆住了。自己真的從來沒說過這樣感人的話?這麽多年,難道自己就真的沒關心過媽媽?還是是自己太遲鈍了,從沒考慮到他人的感覺,一直把愛埋藏在心中。

    想你這種溫暖人心的話埋在心裏和打字出現在屏幕上以及通過電話說出來,這都是不一樣的。就像每個人柔軟的內心都需要一碗滾滾的雞湯溫暖一樣,但是如果雞湯一直在火爐上煨著不讓人品嚐,隻是散發出濃鬱的香味,這樣做不但不會給人溫暖,反而會給想喝的人以痛苦。

    “兒子,你怎麽了?”媽媽許久沒有得到回答,再次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沒事,”集祈回過神來,歎了口氣輕聲說:“我……沒事,隻是無聊想給你們打個電話而已。”

    “那……好吧,你要記得按時吃飯,不要一玩起遊戲來就忘記時間,還有你也快考試了,記得複習。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們。”媽媽的聲音停頓了,沉默了幾秒鍾後繼續說,“畢竟我們是你的父母,盡管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你的身邊,但是對你的愛並不比其他的父母差多少。”說到最後,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沒有底氣的誓言。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對於集祈的虧欠,很少有時間陪伴他的父母又有什麽資格去奢求他的思念呢?就像一個從小都是一個人生活的孩子一樣,對於父母這樣遙遠的東西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期盼。

    “知道了媽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集祈小聲地回答,用盡量平靜的語氣結束這段本不應該存在的通話。他放下電話按下掛斷按鈕將通話中斷,跨越幾千公裏的鏈接在一刹那間被切斷,聽筒中瞬間隻剩下嘟嘟的掛機聲,一聲一聲如同悠遠長鳴的蒼鍾,在集祈的耳邊不停歇地回蕩。

    集祈鬆了口氣,重新躺回了床上,望著慘白的天花板,靜靜地發呆,墨黑色的眼瞳如夜。

    自己……對於情感是不是真的太遲鈍了?有時候連最親近的人的情感需求都感受不到,甚至從沒想過在遠方的他們會對自己有著何種的思念,又或者是自己……太膽小了?像個不敢抬起頭的懦弱鬼,連愛父母這樣的話都說不出口,似乎很……沒用是吧,永遠隻能站在別人的身後,沒有前進的勇氣。

    集祈咧開嘴無聲地笑,幽深的眼瞳裏空洞如枯井,看不到一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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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小區裏一片漆黑,隻有星點的幾家還亮著燈,仿佛是黑夜裏的螢火,輕輕飄蕩在風中。

    而集祈此刻卻飄蕩在魔獸世界之中,與不知道姓名的網友鏖戰。他這次沒再跟令人發狂的電腦抗衡,他覺得那簡直是找虐,一盤都贏不了還浪費時間。還不如在聯網的平台上與網絡玩家玩玩,說不定能找個比自己還差的,享受一下虐人的快感。

    對手網名叫落日餘暉,QQ頭像是個女孩的自拍照,俏麗短發,鼓起的臉頰,紅潤的嘟嘴看起來很是可愛。女孩子玩魔獸肯定不太好吧,集祈抱著這樣的幻想與對方展開戰鬥。

    屏幕中兩顆戰爭古樹守著地圖防禦缺口,後方的遠古保護者虎視眈眈,點綴其間的月亮井流淌著神奇的治愈井水,月之女祭司騎著高大威武的白虎在門口持箭守候,身後簇擁著女弓箭手和德魯伊,頭頂是煽動翅膀翱翔的奇美拉巨龍,下方高大的山嶺巨人提樹站立。這是最後的決戰,集祈已經將金礦耗盡,人口也到達上限,他已經做好萬全準備,等大舉來犯之敵。

    忽然小地圖裏浮現出猩紅的點群,這是對手前來的信號。食屍鬼首當其先地爬了過來,身後是冒著病毒綠霧的~~~憎惡,隨之而來的冰霜巨龍群吐出滿屏的冰霧,凍結著所有的敵對建築,遠古保護者和戰爭古樹在第一刻就被凍結,無法還擊。死亡氣息不斷在暗夜精靈的基地中蔓延,隻看見古樹的血槽正緩慢地掉著,

    咦!對方的英雄跑哪去了。集祈一邊組織兵力抗衡,一邊在基地周圍搜尋著對方的英雄。忽然,在基地的背後他發現了對方雇傭的地精撕裂者,這個巨型機器人正賣力地用手中轉動的鋸子砍著作為防禦網的大樹,並且已經砍出了一個小型缺口,敵方的食屍鬼正從突破口爬進來。

    此刻集祈已經意識到不妙了,對方是想兩路進攻,夾擊包抄,走在前麵的兵力隻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吸引對方大軍的火力,讓真正的主力打出致命的攻擊。想到這,他立馬抽出兵力轉而攻向身後地精撕裂者,但是隨即對方的英雄巫妖和死亡騎士的出現,他們帶著憎惡肆無忌憚地闖了進來。巫妖的冰霜護甲全開,衝在前麵的憎惡護甲高得嚇人,無數從女弓箭手手中射出的利箭刺在他們身上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而在黑夜中翱翔的冰霜巨龍則作著空中掩護,冰凍氣息不斷噴湧。

    瞬間,局勢急轉直下,頂在前麵作為肉盾的遠古保護者在對方的強大攻勢下,紛紛爆裂而開化為漂亮的蝴蝶飛舞離世。前方失守,龐大的屍潮立馬撕開裂縫湧了進來,擠進了狹小的基地中。站立起來的生命之樹極力反抗,可已經無力回天,隻能在屍潮中痛苦離世,隨即彈出了失敗的對話框。

    集祈輸了,而且還是輸在他不看好的女孩手中。他軟癱在躺椅上,盯著屏幕傻眼了。怎麽會這樣?對方難道從最開始就做好了兩手把握?一邊佯裝正麵進攻,一旦自己抽出兵力應對,屏幕立馬切到後方,操控主力不對毫不留情地發起猛攻。這女孩也太厲害了吧!集祈在心中歎息。

    “你打得不錯,隻是暗夜的奇美拉不能對空攻擊,你的女弓箭手數量也太少了,所以對於我冰霜巨龍基本上沒多少限製,所以你會輸。”落日餘暉在公共頻道打字說,她似乎是想教教蕭葉如何玩好魔獸。

    “哦,原來是這樣。”集祈回複,他甚至可以想象屏幕麵前的對方那眉飛色舞得意洋洋的表情。

    “其實暗夜也不錯啦,但大部分是對地的,對空很少。”落日餘暉接著說,“所以一旦碰上不死族,除非你針對對方的冰龍爆弓箭手,不然基本上就隻有輸的份。”

    “那我應該怎麽辦才能提升我的實力呢?”集祈虛心請教。

    “你以後玩的時候要多造些弓箭手和遠古保護者,但這還是無法彌補暗夜精靈天生的空中弱勢。如果你想贏得輕鬆一點的話,我勸你還是改玩不死或者是人族,這兩個種族都挺不錯的,雖然暗夜有回血的月亮井,但不能全體回複,而不死族就不一樣了。”落日餘暉大力吹噓著不死族的好處。“在荒蕪之地中所有兵種都能快速恢複戰鬥力,憎惡和食屍鬼也可以吃屍體來回血,就這一點就是其他種族所不能比擬的。”

    “原來如此,那麽我們再來一盤怎樣?我還是用暗夜精靈,我還想再試試。”集祈扔了個呲牙的笑臉,再次不服輸地下達戰書。

    “好呀!”落日餘暉回答十分爽快,似乎還想再嚐嚐虐虐蕭葉的滋味。

    就這樣,兩人在深夜再次開啟了新的遊戲,在魔獸的世界裏展開又一次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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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十二點

    集祈無奈地依靠在身後柔軟的椅背上,呆呆地看著電腦屏幕上彈出的失敗對話框,灰白的色彩成了這塊32寸寬大顯示屏的主色調。是的,他輸了,又一次輸在這個頭像可愛的少女手上,在輸掉第一局後,他們又接著打了三盤。第二盤落日餘暉選擇了人族,集祈繼續選擇他熟悉的暗夜精靈,本以為這一盤可以利用暗夜精靈的對地優勢將對方打垮,可是還沒等到集祈的奇美拉巨龍出來,對方就糾結軍隊大舉來犯。首先出現在集祈防線的就是皮糙肉厚的元素水人,他們衝在隊伍的最前方,擔任著承擔第一波傷害的作用,之後就是左盾右劍的人族士兵密密麻麻地湧了進來,矮人火槍手隱藏其中,而最後出現的則是等級高達七級的大魔法師,騎著他的白色駿馬坐鎮後方。看到這,集祈就知道完了,自己這邊正在升三級基地,本打算在升級完之後就開始爆兵進攻的,可是對方仿佛開了掃描外掛一樣,仿佛早就預料到他的一舉一動,趁著自己兵力的空檔期,對方直接組織大軍,將自己美好的想法直接扼殺在搖籃之中,根本沒有給自己有任何的機會繼續拖下去。

    最後集祈隻能象征性地用基地中為數不多的弓箭手和德魯伊進行抵抗,可是不管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雙方都根本不在一個水平,隨著對方七級大魔法師在後方不斷地用強大的魔法進行支援,衝在最前麵的水元素巨人倒下後在魔法的召喚下又重新出現在戰場,用他們厚實的身軀擋在最前麵,讓集祈的兵力根本無法對後方的火槍手造成任何傷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步步緊逼,在對方強大的火力之下一棵棵古樹發出痛苦的哀嚎後化為光蝶逝去,接著就彈出了熟悉的失敗對話框。

    而後麵的兩盤就跟洶湧翻滾的巨浪一樣,一盤比一盤洶湧,結束的時間一盤比一盤短。最後一盤的尊嚴戰,集祈隻撐了十五分鍾就被對方的獸族大軍推平了基地,讓自己所謂的尊嚴之戰成了笑話。

    看著熟悉的失敗對話框,集祈無奈地歎息。他本以為自己和對方的差距並沒有多少,隻是在意識上和戰術上有所欠缺,但是接下來的戰鬥卻讓集祈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幼稚可笑。對手第一盤根本沒有發揮全部的實力,讓自己產生了可以贏的錯覺而已。

    現在這個名叫落日餘暉的女孩才真正地展示出她可怕的意識和操作,將集祈的自信心徹底擊潰!

    “還要繼續嗎?”落日餘暉加了集祈的QQ,她打字在對話框中提問,聽她的語氣,仿佛隻要集祈願意,她就可以陪著他繼續通宵直到天亮。

    “算了,已經這麽晚了,而且我明天還得上學。”集祈猶豫了幾秒鍾,打字拒絕了對方的邀請。其實真正的理由並不是這個,隻是因為集祈現在已經看清楚了自己和對方那如天塹般的巨大差距,就算再打下去也沒有贏的可能,根本沒有繼續的意義。這就跟小孩子和成年人之間的戰鬥,差距永遠擺在那裏,讓人難以逾越。

    “那好吧。你不願意的話我們下次有空再繼續交手吧。”落日餘暉等待了幾秒給出了回應,盡管集祈沒有看到對方在電腦屏幕麵前的表情,但是他卻能透過這些字句感受到對方失望的神情。或許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個缺少朋友的獨行者吧。集祈這樣想著給對方回複了晚安。

    對方也毫不猶豫地扔回一個呲牙的笑臉,隨即那個可愛的少女頭像就在列表中變得灰暗,提示對方已經下線。

    集祈盯著對方已經灰暗的頭像愣了愣,輕輕地歎了口氣,移動鼠標點開了左下角的四色彩旗,關機睡覺。

    或許對方隻是簡單地希望有個人能夠陪她玩遊戲而已,而自己卻沒有答應她的勇氣,就像媽媽說的那樣,自己真的從來沒有說過愛你想你之類肉麻的話,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就跟個膽小鬼一樣,永遠隻能躲在看不見的陰影處渴望。

    集祈站起身看著電腦由亮變暗,最終隻剩下下方閃爍的指示燈在跳動,他垂著頭一步步地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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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茵公園

    天風一個人裹緊身上的深黑色大衣獨坐在路燈下的長木椅上,周圍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唯有零星的路燈點點滴滴地蔓延到他看不見的遠方。

    夜晚的風如冰涼的秋雨般淅淅瀝瀝吹著,撩起天風袖長的額發,拂過他堅毅的臉頰,鼓動這他寬大的外衣,在這座北楓市最大的公園中肆無忌憚。天風目光呆滯地望著頭頂閃爍的星辰,墨黑色的眼瞳中沒有一點點的光,仿佛裏麵隻有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淵。他微微抽抽鼻翼,不停地眨著自己的眼睛,晶瑩的淚光逐漸模糊他清明的視線,讓他眼中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卻忘了那隻是未到傷心處。其實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那麽一個極限,一旦悲傷超過了界限,就算是在艱難的男子漢也會留下傷心的淚,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鐵石心腸,所謂的堅強隻不過是最大的偽裝。而此刻的天風已經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像個失去所有的小孩一樣,在深夜中一個人靜靜地哭泣。

    天風微張開嘴,緩緩地吐出帶著悲涼的氣息。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麽了,明明都已經快要被徹底遺忘的記憶,卻開始如潮水般在腦海中不斷翻湧,像是不聽話的孩子,哭泣著大吵大鬧。來自神殿的AX讓他想起了自己最不願回憶的過往,校長口中美麗的楓樹林讓他記起了那片觸目驚心的紅。而有時候人就是那麽賤,一旦抓住露在外麵的一點點絲線,就如抽絲剝繭般順著那一點點的線將埋在深處的所有全部提起,開心的不開心的,高興的悲傷的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在記憶的長河中再次出現,又一次地在你眼前被重複。

    如一場已經注定悲劇的電影,看過一次的你明明都已經將那些熟悉的劇情忘卻,但是當你看到開頭的序幕時,你還是會不自覺的想起後麵的故事和最後悲傷的結局。那些悲傷的劇情在你眼前不斷重放,暴雨失敗死亡鮮血這些你不願意提及的東西再一次出現,隻會讓已經開始麻木的你又一次領悟那種痛恨自己的無力感。

    或許隻有等到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才能忘掉這永遠忘不掉的感覺。天風對著天空在心中無奈地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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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揣在天風大衣口袋中的手機開始震動,亮著的屏幕提醒著他有電話打來。

    掏出白色的IPHONE,天風盯著閃爍的屏幕愣了幾秒,深吸了幾口氣調整好呼吸後按下了接聽按鈕,緊接著從聽筒裏傳來的是那熟悉的蒼老聲音。

    “天風,你現在睡了嗎?”電話那頭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問,聲音微弱生怕打擾了天風的睡覺時間。其實他也並不想這麽晚打電話過來,但是在這樣緊急的事件下,他不得不撥通這個電話。

    “還沒有,校長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嗎?”天風抬起左手,用衣角擦去眼眶中的淚水。

    “是這樣的,是關於那份檔案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所以我不得不打電話給你。”老人歎氣。

    “新的進展?”天風冷冷地問。

    “對,是新的進展。”老人點頭回答,他在電話那頭窸窸窣窣地翻動著文件,似乎在尋找什麽。“是這樣的,檔案裏麵裝的隻是一份名單,並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名單?什麽名單?”

    “是我們準備錄取的新生名單,這是我從校董會那邊得知的最新情況。本來這份檔案就是他們派專員準備送到我們手上的,但是在半路被神殿的AX截了道,為了追回他們才發布了這樣的A級任務。”老人解釋說。

    “那校長你的意思就是說這封檔案並沒有我們之前想象得那樣重要?就算這次任務失敗檔案泄密也沒什麽大不了?”天風問。

    “可以說它不重要,但是也可以說它很重要。”老人否定了天風的看法。“名單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單上的人。”

    “是發現了很有潛力的新生?”天風似乎猜測到了什麽。

    “對,是一個可以拯救世界的新生!”說到這老人的聲音開始變了,仿佛狂熱的科學家高調地介紹著他的傑作。“所以,天風你現在有了新的任務,就是不管花費怎樣的代價,你都要將名單上的那個新生帶回學院,就算是綁你也得把他綁回加拿大!”老人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是怎樣的新生值得校長你這樣的重視?”天風突然對這個不知名的新生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他在學校這麽久,從沒見過校長對哪一位學生有這樣高的評價。拯救世界?那不是救世主應該做的事嗎?

    “那是一個我夢寐以求的學生,就是救世主般的存在!隻要他還活著就算眾神複活,我也可以對著他們平靜地點燃一根煙,衝著那些老怪物吐煙圈。”老人聲情並茂,語氣中充滿了如遇上知音的伯牙般的激動。

    “是嗎?”天風裂開嘴無聲地笑,“那麽這位被校長你如此看重的新生叫什麽?”

    “叫集祈,是北楓市樹德中學的學生,而且我也會派人在那舉辦一場新生招聘會,而你們的任務就是找到他並且無條件錄取他。”老人一字一句地敲著桌麵,語氣宛如利劍出鞘般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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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

    這是集祈最不喜歡的日子,每次看到手機日曆上的星期一,集祈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不能整天趴在電腦桌麵前,玩自己喜歡的魔獸遊戲,必須走進那個壓抑沉悶的課堂,翻開課本進行最後的準備。不過這樣的沉悶的日子並不能持續多久,因為再過幾個星期,集祈就會迎來自己人生中重要的考試——高考,以此來決定他以後的去向。說實話,集祈對於這場考試並沒有多大的重視,盡管他周圍的每一個人都說這是人生中重大的決定,在麵對這個阻擋在麵前的龐然大物有的隻是恐懼和害怕,仿佛千百年前覲見帝王的草民,在威嚴的龍息麵前隻能瑟瑟發抖。

    但是集祈並不想和其他人一樣,一輩子就這樣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參加高考進入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後找到一個普通的工作,再在父母的催促下找一個女孩,或許並不是那麽地喜歡的一個女孩,然後生子養兒育女,逐漸地在平凡的生活之中變老直至死去。這樣沒有任何爆點的生活絕對不是集祈想要的,然而卻是大部分人一生最真實的寫照。就像一個看不見的牢籠枷鎖,將每個人都束縛在這個看不見卻默認的規則之中,而集祈最想做的就是在眾人目瞪口呆中打破這個墨守的成規,用自己幻想的力量在現實的生活中開辟出不一樣的路。

    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苦笑,集祈無奈地甩了甩頭,將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扔進腦海的最深處,他其實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他腦海中的瘋狂想法,因為他知道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有這樣的世界,沒有一個人會相信超越認知的力量。這就像是所有人都是喝醉酒一樣的,唯獨隻有集祈一人是清醒的,但是當他對所有人說你們喝醉了,而那個喝醉酒的人隻會是他自己。當一條默認的規矩被大多數人認同是,那就是一個被明確劃出的界限,隻要有人越界,那麽他就會被當成異類被所有人排斥。而集祈就是那個異類,那個喜歡狂想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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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德中學

    這是北楓市最好的高中,被譽為精英的搖籃,從這裏走出的著名校友數不勝數,而集祈就是這座百年名校中普通的一員,其實說普通也並不普通,盡管集祈對遊戲的熱愛遠超學習的熱情,但是憑借這他驚人的記憶力和理解力,每一次周末測試的優秀名單上總有他的名字,而且還是排在前麵的那種。所有當班上所有人都在忙著複習備戰高考的時候,集祈走進教室裏做的最多的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偶爾也會從抽屜裏摸出基本幻想派的小說,將無聊的時光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而今天也不例外,從後門走進教室的集祈在最後一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從包裏摸出那本準備好的小說,坐在窗台邊津津有味地讀著。

    現在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星期,已經進入了自主複習的階段,這最後的十幾天都是學生自己在教室裏麵自習,而麵對集祈這種行為身為班主任的老師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畢竟複習隻是一種變相的安慰,平時的成績是怎樣的,高考基本上也八九不離十。所以每一次在門口看到集祈這種自暴自棄的行為,那個進入更年期的班主任總有一種衝進來就是一巴掌的衝動,但是一看到成績單上的排名,這個即將退休的老師總會拚命地告訴自己,對方這隻不過是在考前放鬆而已,以他的平時成績高考肯定不會差到哪兒去。所有盡管知道集祈不務正業的行為,班主任還是選擇了容忍。

    而今天如幽靈般站在後門口的班主任卻破天荒地走進了教室,走向了坐在後排看小說的集祈,這是她從未有過的行為,因為在學生上自習的時候,按理來說老師是不能走進教室的,一般都會是坐在門外等待前來詢問的學生,而身為模範的班主任很好地踐行了這項規定。

    “集祈,你出來一下。”班主任麵無表情地站在集祈邊上,厚重鏡片下的眼瞳中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陳老師?”集祈抬起頭看著如山般站立的班主任,他抬起手盡力遮擋著桌麵上的小說,一點點地將它拖進下方的抽屜。“那個……我隻是放鬆看看……閑書而已,用不著……叫我出去這麽嚴重吧。”說到最後集祈的聲音越來越小,其實他並不是那種膽小的人,至少他認為自己不是。但是每次當麵對班主任那張如萬年寒冰的臉,心裏總是有種遇上天敵的畏懼,每次在她麵前說話的時候總是結結巴巴忐忐忑忑,舌頭都在不斷打結。

    “不是這件事,你看小說我沒意見,這次找你是另外的事,你跟我出來就行了。”班主任似乎並不是來找麻煩的。

    “哦。”集祈點點頭,跟著班主任的腳步在眾人好奇的眼光中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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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祈,你想過出國嗎?”站在教學樓頂層的班主任回過頭問,她用力地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鏡,等待著回答。

    “陳老師,這……這是什麽意思?出國這種事我是想過,但是……也僅限於想想。”集祈有些不明所以,盡管如此,他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其實說實話,我更傾向於出國,畢竟有機會出去看看世界的樣子,這是留在國內所無法比擬的。”班主任抬起手,像個知心前輩拍了拍集祈的肩,“而老師這裏就有一個國外名校的名額,是加拿大的斯坦頓學院,這是一座堪比哈佛麻省的名校,在國外極具影響力。而現在他們學校準備在北楓市招新,而我們學校正好有個名額,老師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名額給你是最好的選擇。”

    “把名額給我給我是……最好的選擇?”集祈有些懵逼了,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夠將全校唯一的名額收入囊中,成為班主任眼中的最好的選擇?盡管自己的成績在全校排名前列,但是這樣的殊榮不都是第一名的特權嗎?而自己隻不過是排名靠後的優秀學生,僅僅隻是優秀而已,並不是頂尖,又有什麽資格得到這個名額?

    “陳老師,你……你是在開玩笑的吧?這個珍貴的名額為什麽不給墨紫萱,她才是最應該得到這次機會的人,而……不是我。”說到這,集祈垂著頭有些耷拉。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但是他知道現在說這些話是很傻很天真的行為。要是換一個人早都二話不說點頭答應,根本不會考慮將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拱手讓給別人,不,應該是說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想法。正如達爾文進化論裏所說的那樣,動物都有著趨利避害的本能,而人類也有著自私的本性。但是集祈並不想做一個自私的人,或許有人會說他太傻,但他這樣做至少不會愧對自己的心。

    “她是校長第一個給希伯來教授推薦的人,但是他們似乎對這個學習成績優異的學生沒有多大的興趣,而你則是他們至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的選擇。”班主任無奈地歎了口氣,當今天早上得到學校通知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出現在名單上的並不是成績第一的墨紫萱,而是這個平時喜歡看小說的集祈,當得知是對方點名要求的之後,她也隻能用外國學校不太在意學生的成績來解釋他們的奇怪行為。

    “是……是這樣嗎?”集祈喃喃地說,他並不知道自己有什麽特別的,能夠讓這所國外的名牌大學對自己刮目相看,將這座城市唯一的名額給予自己,在幾十萬人之中選擇了自己。

    “其實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對方既然在全校學生的名單中選擇了你,就證明你有著他們認同的長處,所以永遠要相信你自己是最優秀的那一個,有著別人沒有的優點。”班主任用力地按著集祈的肩膀,第一次對集祈露出了‘我看好你喲’的笑容。

    “是……是嗎?”集祈裂開嘴尷尬地笑笑,他抬起頭對著班主任點點頭,“那麽陳老師您也認為我有特別之處嗎?”他並不是不願意相信自己是特別的,隻是希望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對自己的肯定,說與不說是不一樣的。你永遠相信自己是最優秀的那一個,但是沒有人認同你看法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最初的想法,這就是所謂的人言可畏。但是說白了,這就是最典型的不自信,自信的人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而集祈就是那樣一個缺乏自信的膽小鬼,渴望別人對他的認同,渴望黑暗中的那一丁點光。

    深吸口氣,班主任盯著這個她從沒看重過的學生第一次說出了違心的話。“老師我很看重你集祈,認為你是特殊的,有著別人沒有的優點,隻不過你現在還沒有發現而已。”她拍著集祈的肩膀,將自己對他的相信通過掌心傳遞給這個沒有自信的學生。

    集祈愣了愣,修長的額發在清晨的冷風中淩亂。他抬眼看向班主任,張開嘴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那麽我也相信我自己!”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這個即將退休的中年女人卻從他的眼裏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堅定,就像一把利劍一樣鋒芒畢露,她甚至不敢直視那一道道銳利的劍氣。她呆呆地點了點頭,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用看著怪物的眼神驚恐地看著這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學生——集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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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裏靜悄悄的,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認真地翻閱著書本,在為這場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試做充分準備。而集祈緩緩地推開後門,貓腰貼著牆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到最後一排自己原本的座位上,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重新坐回座位上,集祈無聲地歎了口氣,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後說出那句“我也相信我自己”的時候是怎樣的感覺,但是至少可以知道,那一刻他仿佛成為了武俠小說中的絕世高手,渾厚的內力瞬間噴湧而出,宛如手持屠龍寶刀的武林盟主,說出去的話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撇過頭看著窗外在晨風中微顫的古樹,集祈眼神閃爍。這是他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我相信你這類可以鼓舞人心的話,也是他第一次對別人斬釘截鐵地說我也相信我自己這樣自信而堅決的誓言,或許說是年少輕狂,但至少是集祈能夠做出的最大承諾,盡管不能說一定能夠做到,但至少會拚命去完成自己說出口的話。

    愣了幾秒,集祈對著窗外的在晨風中微顫的古樹枝椏無聲地笑了笑,他用力地捏緊了拳頭,如出征之將般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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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祈,集祈?”柔軟的聲音響起在集祈的耳邊。

    集祈轉過頭,可愛的笑容映出在他的視網膜之上。墨紫萱,全校成績排名為第一的少女,盡管成績如此優異,但是卻有著一張宛如從美少女動漫裏走出來的可愛容顏,是無數男孩子心中的女神和最佳的結婚對象,加上她活潑開朗的性格,幾乎不論是男女都是她的裙下之臣。

    集祈疑惑地挑眉,張開口用嘴型無聲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墨紫萱指了指捏在手裏被折疊好的紙條,示意這是給他的。說實話,集祈對於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女孩子的小紙條,他並沒有多少激動,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個女孩並不是他心中能夠觸動到他心底的那個人。

    集祈點了點頭,從少女的手中接過那張不知道內容的紙條,打開後上麵隻有一句話,是用黑色簽字筆工整寫下的——陳老師叫你出去有什麽事?

    愣了愣,集祈從抽屜裏摸出鋼筆,“是為了國外大學名額的事,她說那所著名的外國大學將全校唯一的一個名額留給了我。”頓了頓,集祈再次加上了一句“而我覺得你才是那個實至名歸的選擇。”作為結尾。這是集祈內心的大實話,並不是什麽敷衍。在他看來自己真的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平凡人,並沒有那位班主任口中的希伯來教授認為的特殊之處。而在集祈心中最好的選擇就是眼前坐在他旁邊的可愛少女。

    “但是許多外國的大學看重的根本不是什麽學習成績,而是學生自己的優點和長處,所以集祈你要相信你自己,並不要隻看到別人的優點而忽視了自己。”墨紫萱嘟著嘴寫下了自己的回複,轉頭還對著集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鼓勵笑臉。

    “是這樣嗎?”集祈看著她甜美的笑容愣住了,仿佛內心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一股股熱流從裏麵湧動出來。他微微地撇過頭在紙上寫下了這句沒有營養的問句。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回應,他現在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哪怕所有人都相信他,他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回敬給這些相信他的人。他無法做出任何的承諾,隻能回避,像個膽小鬼一樣拚命地往後跑。

    “當然是這樣!”墨紫萱毫不猶豫地在紙上寫下回複。“因為自從你上次救了我,我就一直相信著你。”

    上次是集祈剛進入這座百年名校的時候,在看到一個可愛的女孩被一群燃著紅綠頭發的街頭混混包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像個在關鍵時刻降臨的英雄,用犧牲自己的代價保護住了身後的影子。盡管被那群街頭混混打得很慘,但是集祈卻從來沒有後悔過當時的選擇,如果讓他再做一次選擇,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像個傻子一樣保護這身後的無助哭泣的女孩。如果要集祈自己給自己下一個定義,那麽他給出的答案就是一個信仰堅定的衛道者,可以用生命來捍衛自己那顆跳動的心。

    “那並沒有什麽,隻是碰巧罷了。”集祈對於那次的經曆已經漸漸模糊,因為在他看來,那隻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遵從不重要的東西不用記住的原則,集祈的腦海中隻是有個大概的印象,至於具體的過程,他早就忘卻得差不多了。

    “但是在我看來,你是最勇敢的那一個,在周圍所有人都隻是在一旁圍觀的時候,你並沒有做出和他們一樣的選擇,而是勇敢地站了出來。所以我一直記得你當時勇敢的樣子。”

    “可是最後還不是被打得很慘。”集祈回複。

    “但是是你保護了我,不然我不知道那天會發生什麽。”墨紫萱咬了咬嘴唇,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在紙上寫下,“所以,我很感激你,真的真的很感激你,如果可以的話,今天晚上能夠陪我去參加新生招聘會嗎?”她紅著臉將手中的紙條從桌上推到集祈麵前,就開始像個害羞的鴕鳥一樣垂頭盯著桌上翻開的課本,不敢抬頭。

    “是國外大學的招聘會嗎?”集祈寫字問。

    “恩,是加拿大的斯坦頓學院,如果可以的話,今晚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墨紫萱抬起頭,宛如秋波的眸子裏流動著期望。

    想了想,集祈還是答應了少女的請求,因為墨紫萱口中所說的斯坦頓正是那個將唯一一個確定名額給予他的外國大學,他也想趁著這次機會去看看這所可以比擬的哈佛麻省的名牌大學到底是怎樣的模樣。“可以,今晚我也沒有什麽事,可以陪你一起。”

    “那好,我們晚上七點在宏晶酒店門口見麵。”墨紫萱撩了撩垂下來的耳發,滿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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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七點

    宏晶酒店

    閃爍的霓虹燈線布滿豪華大樓,樓頂閃耀的五星彰顯的酒店尊貴身份和周到服務讓人讚歎。

    十層包間大廳,銀發老人坐在木椅上,品嚐著骨瓷杯裏冒著熱氣的南山咖啡,神色愜意。站在對麵的年輕人一臉嚴肅,不苟言笑,英俊麵容略顯陰柔,額發齊眉下的雙眼深邃通透,身上的定製西服筆直整齊,胸前銀白色勳章在水晶燈下發出幽光,燦金色的殘破刀劍雕花上深深鏤刻著古老英文字母“NT”。

    青年望著窗外的燈海出神,眼神迷離。“校長你說他會來嗎?”

    “會來,一定會,因為這是他已經注定的命運。”老人嘴角微微上翹,露出得意的笑容。“沒人能逃脫命運的安排。”

    “可這樣對他似乎……太不公平了。”青年輕聲歎息。

    “公平?”老人厲聲冷笑,似乎為此感到可笑。“那我們拚死拚活的就公平?公平隻是相對而言,這就好比古代的聯姻,犧牲自己卻能換得全國的安寧。是選擇自己還是成全人民,全在一念之間。”

    “隻是……讓他擔負起這麽重的擔子……是不是有點太難為他了?”青年說,“他……會垮的。”

    “這本就是他的使命,當他以夢想之名降臨之時就已經注定。”老人仰躺在靠椅上,望著頭頂的水晶燈飾,眼神悲涼。“這世界本來就是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而我們就是那送葬之人,既然準備為他人送葬,就得直麵死亡。所以哪怕他隻是個沒見過血的新兵,也得學會直視生死。”

    “死亡?”青年苦笑,伸出雪白的手掌按住玻璃,窗外的寒意透進來,絲絲水霧覆蓋掌心,冰冰涼涼的,似乎是上帝流淌的淚水。“也對,當我們選擇這條路時就已經直麵死亡了,死亡就是我們最終的歸宿,不是嗎?”

    “我知道,”老人歎了口氣,“你姐姐的事,你一直忘不了。那件事一直還在你心中。”

    “忘記?”青年輕聲一笑,失神地望著窗外,聲音漸漸軟了下來。“有些事就算過去再久也還是在會心裏作祟,因為……它已經牢牢地紮根在,”輕輕地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心,怎麽也無法抹去。”

    沉默了許久,老人歎了口氣輕聲說:“那……你能講講你姐姐的故事嗎?如果不想回憶的話就不用說了。”

    “她,”青年微微抬頭,看著窗外的滿天星辰,有些傷感。“她其實並不是我的親姐姐,她是我父母在我三歲時從孤兒院裏接出來的。姐姐比我大兩歲,也比我懂事,所以很討爸媽的喜愛。正因為如此,我不喜歡她,總覺得是她搶走了爸媽的愛,因此我經常欺負她,可是姐姐從來不說什麽,沒有任何怨言。有一次我和姐姐不知因為什麽大吵了起來,我當時罵她是撿來的野孩子,從來沒哭過的姐姐在那一刻,”頓了頓,“哭了,哭得很傷心。也就是那一天,傳來了我父母死亡的噩耗。”輕歎了口氣,“當時的我們無依無靠,是姐姐她……帶著我繼續生活下去。”青年眼中的淚水在瞬間奪眶而出,慢慢爬過臉頰。“可是她卻為了保護我……被那該死的神之後裔……玷汙而死了。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麽軟弱無能,竟然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愣了一分鍾,“之後呢?”老人接著問。“你神魂覺醒了?”

    青年捏緊拳頭用力地點點頭,擦了擦掛在嘴角的淚痕,說:“或許是上帝感受到了我的傷心,他給了我神的力量,我把他們全殺了。”神情猙獰瘋狂,“當他們的鮮血噴撒在臉上的時候,我竟有種莫名的興奮,”青年咧嘴狂笑,癡癲瘋狂。“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可以掌握他人生命的感覺。看著那些在我腳下搖尾乞求的人渣,我笑了。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還真是難以言喻。”青年收掌成爪,指尖狠狠地刮過玻璃,發出陣陣刺耳聲,嘴角帶著陰冷笑容。“可是我沒有給他們機會,還是無情地將他們虐殺掉了,因為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不然世界就會全是錯誤!”他聲音得低沉得仿佛從地獄而來。

    “所以你加入斯坦頓是想,”老人輕叩著桌麵,一字一句地說:“殺光作惡的神之後裔?”

    “並不全是,我想要的就是從源頭將一切斬斷!”青年厲聲說,“惡意就該被抹殺!諸神本就該永遠沉睡!”

    “不,”老人擺擺手,“神明的出現是必然的,世界有好的一麵就必將有不好的一麵,這是無法更改的規則。就像影子一樣,永遠滋生在那陰暗處,無法抹去。還有,君臨你的殺心太重了,這對你不好,遲早有一天血腥會蒙蔽你的雙眼,那時你會落進深淵的。”老人輕聲歎息,太息般的眼光投向遠方,似乎看到了青年的未來。

    “就算我落入地獄,在那之前我還是會繼續殺戮下去,不會停止。”青年捏緊拳頭,殺意升騰,如刀的目光狠狠地刮過腳下的城市,透出銳利的殺意。“哪怕就此墜落,我也在所不惜!因為我已經無路可退了。”說的最後,他的聲音變輕,裏麵卻有著背水一戰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