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捭闔第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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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捭”即開啟,“闔”即閉藏,所謂“捭闔”,就是大開大合,大啟大閉。鬼穀子將“捭闔”之道與中國古代源遠流長的陰陽學融會貫通,並將之運用於縱橫遊的術言略中,使之成為戰國策士們立身處世、諸侯、幹人主、掌機變、握形勢的總原則,進而衍生出那個時代的縱橫風雲。因此,作為《鬼穀子》一書開宗明義的第一篇,《捭闔》無疑具有提綱挈領、一以貫之的重要地位。    原典    粵若稽古,聖人之在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策萬類之終始,達人心之理,見變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門戶。故聖人之在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弛或張。是故聖人一守司其門戶,審察其所先後,度權量能,校其伎巧短長。    夫賢、不肖,智、愚,勇、怯,仁、義,有差,乃可捭,乃可闔;乃可進,乃可退;乃可賤,乃可貴,無為以牧之。審定有無與其虛實,隨其嗜欲以見其誌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實,貴得其指;闔而捭之,以求其利。或開而示之,或闔而閉之。開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闔而閉之者,異其誠也。可與不可,審明其計謀,以原其同異。離合有守,先從其誌。即欲捭之貴周,即欲闔之貴密。周密之貴微,而與道相追。捭之者,料其情也;闔之者,結其誠也。皆見其權衡輕重,乃為之度數,聖人因而為之慮。其不中權衡度數,聖人因而自為之慮。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內之;闔者,或闔而取之,或闔而去之。    捭闔者,地之道。捭闔者,以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縱橫、反出、反覆、反忤,必由此矣。捭闔者,道之大化。之變也,必豫審其變化,吉凶大命係焉。口者,心之門戶也;心者,神之主也。誌意、喜欲、思慮、智謀,此皆由門戶出入,故關之以捭闔,製之以出入。捭之者,開也,言也,陽也;闔之者,閉也,默也,陰也。陰陽其和,終始其義。故言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愛好、財利、得意、喜欲為陽,曰始。故言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棄損、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誅罰為陰,曰終。諸言法陽之類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諸言法陰之類者,皆曰終,言惡以終其謀。捭闔之道,以陰陽試之。故與陽言者依崇高,與陰言者依卑。以下求,以高求大。由此言之,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可以人,可以家,可以國,可以下。為無內,為大無外。    益損、去就、倍反,皆以陰陽禦其事。陽動而行,陰止而藏;陽動而出,陰隱而入。陽還終陰,陰極反陽。以陽動者,德相生也;以陰靜者,形相成也。以陽求陰,苞以德也;以陰結陽,施以力也;陰陽相求,由捭闔也。此地陰陽之道,而人之法也,為萬事之先,是謂圓方之門戶。    譯文    先讓我們來考察一下曆史吧。古代那些大智大勇的聖者生活在人世間,之所以成為芸芸眾生先知先覺的導師,是因為他們能夠通過對世界上萬事萬物陰陽、分合變化的觀測,揭示它們的本質屬性而給它們立一個確定的名號,並洞曉其生成、發展、滅亡的關鍵所在,追溯事物發展的曆史過程,預測其結局,還能洞察世人的心理變化規律,及時發現世上事物、人事的發展征兆,從而把握其關鍵所在。所以,聖人在社會上立身處世,從古到今,其遵循的規律都是一樣的。由此而論,世間事物雖然變化無窮、紛紜萬端,但皆有其自身的本質特征與發展規律:或歸於陰,或歸於陽;或以柔為特征,或以剛為特征;或以開放為主導,或以閉藏為主導;或鬆弛不固,或緊張難入。因此,聖人在處理世間事務時,總是善於發現事物規律,把握事物關鍵,考察事物的發展過程,揣度、研究事物的可變性和不變性以及事物應變能力的強弱,因材而用、取長補短、有的放矢地處理問題。    世人中有賢良與不肖者,有識之士與愚黯之輩,有勇敢者和怯懦者;有仁人君子及苟且人……總之,人們的品行和素質是千差萬別的。所以,針對不同的人品素質,要采取不同的態度與措施。對某些人可以開導,對某些人可以壓抑;對某些人可以擢用,對某些人可以黜退;可以讓某些人富貴,可以使某些人貧賤。總歸一句話,要順應人們的自然品性去分別對待他們。要起用一個人,首先要審定其品質如何,摸清其真假虛實,順從其嗜欲願望,發掘其誌向意圖,並要暗中排察他的言語,或啟導他,或適當地貶抑、質疑他,以探知其真情實意,以明了其性格主流。得知對方實際情況後應緘默不語以挑動對方暢所欲言,以便了解對方所言是否於己有利。要麽開導他給他以啟示,要麽壓抑他使他控製自己。開導啟發他,是為了讓他暢所欲言以考察他在感情上與我們有無距離;壓抑控製他,是為了觀察他的反應如何,借此了解他對我們的誠心大。考察某人可用不可用,還要查明其謀略計劃的優劣以及同自己謀略計劃的差距大。若同我們的謀略計劃距離較大,先縱容他,讓他照自己的意誌去辦(而我們則暗中謀劃)。當然,這種謀劃要周密。若要謀劃周密,關鍵是行事要微暗、不露聲色,這樣做,就與陰陽之道暗合無隙了。對人使用捭闔之術,或開啟引導他,估量出他的情誌;或壓抑控製他,摸準他的誠心。此外,還要知道他的謀略措施,聖人因之作出測度與分析,若其謀略措施得當,與我們距離較,合乎我們的準則,我們就可以據此幫他完善謀略措施;若其謀略措施失當,與我們距離較大,不合我們的準則,我們隻好舍棄不用,自己另謀良策。因此,對人使用捭闔之術時,或開導他幫他引出決策,或啟發他吐露決策以便納為己用;或抑製他以便於我們順利起用,或拒斥他棄而不用。    捭闔之術,以陰陽之道為主旨。捭闔,就是變動陰陽,用開閉之法構成四季輪回,使萬物化生、萬事興亡交替。縱和橫,返和出,反和覆,反與忤,皆為陰陽之道的具體表現,都可用陰陽變動來區別、明它們。而使用捭闔之術使事物轉化,正是陰陽之道的關鍵所在。遊過程中的每一變化,都出自捭闔之術,所以要預先審知捭闔之術的陰陽變化法則,這是遊能否成功、遊目的能否達到的關鍵所在。口,是表達內心思想的門戶;而心靈,是人的精神世界的主宰。人的誌向與意願,喜好與欲求,思念和焦慮,智慧和謀略,都是由口這個門戶出入從而表露出來的。所以,應該用捭闔之術來把守自己的口,用開閉之法來調控自己的言談。使用捭術,就是讓對方開口,讓對方話,這就是陽之道;使用闔術,就是讓對方閉口,讓對方沉默,這就是陰之道。懂得了陰陽之道的協調交替使用,就能夠懂得“終”和“始”的意義了。所以,我們把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愛好、財利、得意、喜欲等歸為陽類事物,稱作人生向往;把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棄損、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誅罰等歸為陰類事物,稱作人生忌諱。凡是那些遵循、效仿、涉及上述陽類事物的辭,可以叫作“人生向往型語言”,也就是可以用這類美好的語言去動對方進行某事;凡是那些遵循、效仿、涉及上述陰類事物的辭,可以叫作“人生忌諱型語言”,也就是可以用這類令人厭惡的語言去威脅、警醒對方中止某種計謀。遊中運用捭闔之術時,先用陰言和陽言去試探對方(以確定對方是喜歡陰言還是喜歡陽言)。由此,與喜歡陽言的人論談時,以使用涉及上述陽類事物的崇高語言為主;與喜歡陰言的人論談時,以使用涉及上述陰類事物的卑下語言為主。這樣,我們就可以用卑下的陰言去打動人,用崇高的陽言去服君子。照此而論,用捭闔之術去遊,就沒有探測不出來的真情,就沒有不聽從我們決策的人,就沒有不能服的對象。用捭闔之術去遊,可以動每個普通民眾,可以動每個有封地的大夫,可以動每個諸侯國的國王,甚至可以動下的君主。若要成就事,可以到極限,沒有更的了;若要成就大事,可以大到極限,沒有更大的了。    所有的裨益或損害、離去與接近、背叛和複歸,都是陰陽之道的行為表現,可用陰陽之道加以掌控和駕馭。陽以動為特征,故主要表現為進取;陰以靜止為特征,故主要表現為閉藏。陽動必然顯現出來,陰止必然潛藏進去。陽發展到極致就成為陰,陰超過了極限就變為陽。用陽去撥動事物,是為了讓它按照自身規律發展;用陰去安定事物,是為了讓它鞏固自己的形態。用陽去統括陰,就要用內部規律去規範外在形態;用陰去輔佐陽,就要用外在形態去影響內在本質。陰陽相輔相成,互為其用,集中體現在捭闔之術上。這就是世間萬物陰陽變化的基本規律,也是遊人主所應遵循的根本原則,是萬事萬物生成變化的既定法則,也即所謂的地萬物運行的關鍵。    以史為鑒    司馬懿活用泥魚戰術    在我國古典文獻中曾描述過一種特殊的魚,雅號“泥魚”。它也屬於魚類,自然也棲息在水中。每當遭遇大旱災時,其他的魚類都在拚命地尋找賴以存命的水,可惜到最後,很多魚兒還是難逃一劫。    此時的泥魚卻毫不慌張,它們悠然自得地觀察著四周,找到一塊足以長期容身的泥地,就把自己整個身體都鑽進泥裏,就像冬眠的動物一樣一動也不動,這就是它們所采取的“闔”的戰術。由於泥魚具備這種特殊的生存本能,最厲害的是它能夠一直這樣維持達半年之久,因而能夠逃過一劫更多地生存下來。    隨著自然界春夏秋冬、陰晴**的變化,老終於降下了傾盆大雨,江河水滿,此時泥魚迎來了它們的黃金時代,就又采取“捭”的姿態,從泥裏鑽出來,在水裏優哉遊哉,不亦樂乎。而此時其他的魚幾乎已經死光了,這些魚的遺骸轉而變成了泥魚的食物,泥魚因此獲得了很快的繁殖,儼然成為河川裏的統治階級。    司馬懿從某種意義上來,我們人也應該學習泥魚的這種隨著時機的轉變而有捭有闔、有顯有藏的生存秘訣。當一個人得勢時,似乎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夠順利完成的,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反之,在失勢時,什麽事情都不順心,越是努力,事態仿佛越是惡化,此時,我們應該怎麽辦呢?泥魚戰術啟示我們,在麵臨不利於自己的形勢時,越發不能心浮氣躁,亂了章法,而要沉著冷靜,遵循“闔”的秘訣,以強韌的意誌、堅定的信念打持久戰,本著勇往直前的精神繼續前進,渡過難關;而隨著外部形勢的變化,有利於自己的黃金時代一定會到來的,那時再采取“捭”的戰術。下麵再看一個曆史上純熟運用泥魚戰術的典型事例。    公元239年,魏明帝病逝,其養子齊王曹芳即位,年僅8歲,宗室皇親曹爽和太尉司馬懿遵照遺詔共輔朝政。曹爽其實並無軍政才幹,但由於是皇親國戚,自出入宮廷,很得明帝寵愛。他與何晏、李勝、鄧颺、丁謐等人結成所謂的“浮華派”,終日清談玄理,而且還要專斷朝政。這當然就與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的司馬懿產生了齟齬。於是,曹爽奏請皇帝調任司馬懿為太傅,而按當時的製度,太傅雖然位居三公之列,但卻是掌管文官的,而太尉則掌領軍隊、手握兵權。曹爽此用此計是想將司馬懿明升暗降,借此奪了他的兵權。司馬懿見此情形豈能不知曹爽心裏打的什麽如意算盤?因而上書稱自己年老多病,乞望退職閑居。得到批準後,遂閑居在家,從此也不問朝政,他的兩個兒子司馬師、司馬昭也終日無所事事。    曹爽擔心司馬懿是表麵上裝病,其實暗裏隨時準備反撲,便趁黨羽李勝調任荊州刺史之機,暗遣他去向司馬懿辭行,以便察看其虛實。司馬懿聽李勝來了,馬上裝出大病在身的樣子,叫侍婢攙扶著出來會客。李勝拜見過後,:“我就要去荊州任刺史,特地前來向太傅辭行,不料太傅您舊病複發,且如此嚴重。”司馬懿故作糊塗地答道:“我年老枕疾,朝不保夕,恐怕以後相見的機會微乎其微了。君此去並州,那裏臨近胡人,要注意守備囉!”李勝聞言趕忙糾正道:“我此行是前往荊州,而非並州。”司馬懿佯答道:“噢,君是方到並州。”李勝再一次糾正道:“是去荊州。”這時司馬懿這才像明白了一些的樣子,答道:“我年老意荒,不解君言。如今君為荊州刺史,盛德壯烈,好建功業。”著指口言渴,當侍婢端湯喂他喝時,又因顫抖弄得滿身都是湯漬,哽咽了一番才道:“我怕活不了幾了,兩個孩子又不成才,望先生訓導他們,如若見了曹大將軍,千萬請他幫忙照顧照顧。”罷便示意侍婢扶他進屋,而且倒在床上大聲地喘息起來。李勝見司馬懿神誌不清,語言錯亂,仿佛行將就木,便向曹爽報告:“司馬公形神已經離散,隻是一具苟延殘喘的屍體,不足為慮了。”曹爽聞之大喜,放下了對司馬懿的戒備之心。    其實,司馬懿隻不過是精心設計用假象騙過了曹爽的耳目,暗地裏卻安排自己的兒子司馬師任中護軍,掌握了一批禁衛軍,又蓄養心腹三千多人,隨時準備發動政變。不久,適逢皇帝要去城外拜謁明帝陵墓,曹爽等朝廷大官員皆一齊護駕前往,司馬懿見時機成熟,立即率領家兵家將,迅速控製了都城,並脅迫皇太後要曹爽交出兵權。曹爽一夥被一舉剪除,魏**政大權被司馬氏父子獨攬。到了公元265年,司馬昭之子司馬炎遂廢元帝曹奐自立為帝,即晉武帝,建都洛陽,國號晉,是為西晉。    司馬懿此舉,可謂深諳泥魚戰術的精髓,與鬼穀子的“捭闔”之術一脈相承,終於謀得了下。    司馬熹巧施連環捭闔計    戰國時期,中山國國王的妃子陰姬和江姬都很受寵,兩人都想作王後,故經常明爭暗鬥。縱橫策士司馬熹見有機可趁,便暗中派人去遊陰姬:“做王後的事可得重視!一旦爭到手,那可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爭不到手,不但自己有性命之憂,還會禍延九族,早晚被得勢者滅之而後甘!若想穩操勝券,最好去找司馬熹出主意。”陰姬聞言,忙請司馬熹獻策,並許以重金酬謝。司馬熹應承下來之後,便一步步施展開其精心謀劃的連環套式“陰陽捭閹術”。    輔首連環璧他先去拜見中山王,自告奮勇要去鄰國走走,借機刺探對方消息,再回來謀劃強國之策。中山王自然高興萬分,下令給他備上禮物讓他先去趙國。    司馬熹見過趙王,在閑談中故意道:“早聞貴國出美人,可我轉了幾,還真沒見到有哪一位超過我國那位陰姬的。”趙王聞聽此言,頓時來了興趣,忙問究竟美到什麽程度,司馬熹便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向趙王描述道:“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芙蓉如麵柳如眉,有傾國傾城之姿、沉魚落雁之貌!”趙王聽了恨不得馬上收入自己宮中,忙問司馬熹:“有無良策將之獻於本王?”司馬熹故意頓了一下,近前悄聲:“她是我們大王的寵妃,我怎敢妄言?請大王忘了這話吧,否則傳揚出去,的腦袋不保啊!”趙王冷笑一聲,下定決心非弄到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