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零分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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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羅推門而入,首先看到的是兩個人。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其中一人頭戴白玉發冠,清秀的麵孔在陽光照耀下映出完美的側臉,雙手修長而潔白,反手握著一柄赤色長劍,一身水墨色衣襟無風自動,予人出塵高絕之感。
另一人身穿皮質輕甲,手執雙戟體形壯碩,膀子上虯結的肌肉甚是駭人,石岸般突出的眉弓之下有著一雙餓虎般深藏的雙眸,猶如力量的化身。
他們是墨家的兩位統領—蕭然、華猛。
一萬隻草/尼/馬似流星般從甘羅心中掠過:看這架勢...是要打架?難不成第六關是...
“小娃子,我該說是你運氣好呢,還是真的有幾分本事。”華猛昂首而立,以一種俯視的姿態向甘羅說到,臉色陰晴不定。
另一邊的蕭然嘴角輕揚將笑未笑:“此處近十年未曾有墨家弟子踏足,想不到你一個懵懂少年竟能到達此處。”
二人似乎是說了一段開場白,還是早就在心裏琢磨好的那種。
語畢之後,見甘羅沒啥反應,二人又是輕飄飄地開了口:“何不拔劍?”
甘羅突然感覺一陣尷尬癌急性發作,嘟囔道:“二位統領,我沒有劍咧。”
蕭然打了個哈哈:“哦?連wǔ qì都沒有,你這娃子闖關連個工具都不帶?”
甘羅知道蕭然是在拿他尋開心,但是咱蕭統領開玩笑的技術跟他的劍術似乎不是一個檔次。
尷尬癌急性發作之後,又傳遍了甘羅身體的每個細胞,差點尬掉了甘羅的下巴:“額...這個...弟子好像忘、忘記了。我現在回去拿,行不?”
“行啊,當然行。”蕭然笑得更歡了,“而且你不光可以帶把劍來,還可以帶些暗器啊,毒藥啊,都行的,都行的。”
甘羅撅了下嘴:“可以帶梯子不?”
“梯子?”
“額...一個很長很長的梯子,可以從樓底直接爬到頂樓的那種。”
蕭然收起笑容愣了半晌,發現這小子是想開wài guà直接跳關之後,嘴角抽搐的毛病再次發作。
“肯!定!不!行!”
甘羅作委屈狀:“...”
“行了行了,俺可沒閑工夫陪這小娃子瞎磨嘰。”華猛瞪著甘羅吼道:“臭小子,要麽打贏我倆過關,要麽認輸滾蛋。”
甘羅:“啊...?!”
“啊什麽啊!難不成要咱倆揍你一頓你再認輸?”
“我還是個孩子咧,你們倆兩個打一個就算了,那年紀加起來都得當我五倍咧...”甘羅掰著手指頭認認真真地算著:“哦,不對不對,六倍?還是不對,該是七倍?”
“放屁!”華猛扯著大嗓門罵到,脖頸處暴起的青筋宛如兩根大蚯蚓:“臭小子少在這裏裝傻,俺倆有你說的那麽老?!再在我麵前耍嘴皮子,俺就一腳把你從窗戶踹下去!”
見華猛已經氣得牙癢癢,甘羅急忙恢複正經,可是心裏仍然有點不服氣:“兩位統領啊,你們怎麽不講道理咧,墨家又不是隻認武藝高強的弟子,像鑄劍大師夜一統領,機關術大師治離統領,他們可是一丁點功夫都沒有,我甘羅雖比不上夜統領和治...”
甘羅埋頭訴苦訴得越來越起勁兒,卻忽然耳蝸子一陣生疼。
“瓜慫!給俺滾出去!”華猛濃眉倒豎,鼓著一雙牛眼睛大罵到。
最後一個‘去’字的聲音特別大,聲浪推動著氣流一**地湧入甘羅耳朵裏,甘羅明顯感覺受到了“獅吼功”的真實傷害。
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雙大腳,還他娘的是一雙臭腳,這雙大臭腳正對準自己麵門飛來,意圖很明顯。
“打人不打...臉呐!”
甘羅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自己的帥臉,然後做好了自由落體的準備。
唰...!
一股柔和的力道自身體左側傳來,甘羅放下雙手,看見自己安安穩穩地...被摟著,屁股倒是沒開花,然後臉上卻紅得像花兒一般。
蕭然英俊瀟灑,倜儻中帶了幾分女人的柔美,問題是,甘羅發現自己被這家夥像一隻小綿羊似的摟在懷裏,眼神還很奇怪,便不禁覺得這動作,很!羞!恥!
“放開我!”
“哦,真的?”
“快放開我!”甘羅極不情願地扭動著,甚至開始臆想一些莫名其妙的場景,然後臉紅得更厲害了。
“這小娃子有點意思,罷了,就如你所願,放開就放開。”
蕭然手臂一鬆,一聲哎呀隨即從某人的嘴裏蹦了出來。
甘羅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一臉的鬱悶:“你們...不講道理。”
“瓜慫!”華猛罵咧道:“俺今個兒就跟你講道理,你不想來武的,俺們就跟你來文的,要是文的還不行,看俺不把屎給你捏出來!”
甘羅眼睛鼻子扭曲成一團,一副不可具述的場景在腦子裏來回遊蕩。
這大個子莫不成還有治便秘的功夫?
蕭然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模樣悠閑:“小娃子,墨家立於亂世已有數百年,墨家十義既是弟子修習遵守的信念,也是我墨家武學心法的源泉。莫說我們二人不給你機會,若你能將兼愛非攻四字述以周全,這關便將你放過又何妨。”
“哦...”
一道作文題橫空出世,作文材料已由墨家統領之一的蕭然給出,題目自擬,格式不限—詩歌...也是可以的。
這很難,甘羅依稀記得上輩子期末kǎo shì作文題及格的次數,十根手指數過來完全不在話下。
甘羅漸漸漲紅了臉,良久之後,憋出了第一句話:“非攻,就是...就是不能打架,比如剛才,華統領毫不講理地要打我,就是不對的。”
蕭然的嘴又開始抽抽,一張俊臉瞬間垮了下來。而華猛咬牙切齒繃緊肌肉的樣子,似乎是想吃了他。
“這解釋沒毛病啊,“非”對應不能,“攻”對應打架,真沒毛病。”甘羅扣著腦袋瓜子,一臉憨笑。
“放你娘的大臭屁!!!”華猛一記鐵拳揍了過來,伴隨著淩厲的嘯聲。
甘羅一個機靈蹲身下去,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帥臉。
華猛再想出手的時候,卻發現甘羅已躲在了蕭然的身旁,還帶著滿臉的委屈:“說好的講道理呢?”
蕭然有那麽一瞬間也想揍甘羅一頓,但是本著帥哥應該更加講道理的原則,他暫時壓住了自己的火氣。
“小娃子,非攻可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啥意思?”
蕭然歎了口氣,意味深長地解釋到:“以強攻弱,以不義伐義,當為世人不齒。墨家先賢非攻而不非戰,是故大國之攻小國也,則同救之,大國之不義也,則同憂之。”
“講得太好咧!”甘羅揚起眉毛一個勁兒地鼓掌,“蕭統領你講得太好咧。”
“我還沒講完...”蕭然尷尬地跟著笑了笑。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甘羅鼓掌愈發賣力,“你看呐,華統領多厲害的人呐,剛才居然動手打我這麽個單純無公害的小少年,是不是不義咧?是不是不義咧?”
甘羅連續問了兩遍,問得蕭然和華猛一臉黑線。
蕭然無語,華猛更無語。
未幾,甘羅在蕭然和華猛能殺死人的眼光中漸漸消停了掌聲。
“二位統領,你們不發話我就繼續說了啊。”
蕭然:“...”
華猛:“...”
甘羅嘿嘿地笑了笑,一副鬼靈精怪的模樣,又開口道:“兼愛嘛,就是推己及人,愛天下之人,如若愛己,對不?”
二人眼前一亮,本以為甘羅又要發表什麽奇葩言論,卻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正他娘的是標準dá àn呐!滿分,滿分!
蕭然抑製不住心中驚喜,展顏笑道:“小娃子莫非早已研讀過我墨家典籍,竟能一語道破‘兼愛’所蘊之深意?”
“當然。”甘羅滿眼放光,極為欣喜地說到:“兼愛二字我曆來篤行之,以前家中頗有資財,我曾助十裏八鄉的鄰居好友不少事情,誇我心善的人多了去咧。”甘羅挑了下眉角,顯出幾分自豪。
華猛生性豪爽多行義舉,在附近幾個郡縣頗具俠名,見甘羅有這般心性,不禁另眼相看。
“小子,不錯,真不錯!”華猛剮蹭著頷下的虎須,興致勃勃地瞅著甘羅說到:“雖說你無甚功夫,行不得什麽除惡懲奸的俠義之事,但小小年紀就能有顧念他人、扶助鄉鄰之心,倒是極為少見。”
一番誇獎之下,蕭然本想接著華猛的話茬再說上兩句,卻突然發現甘羅臉上的表情愈來愈怪異,方才還帶著幾分自豪的笑臉漸漸陰沉下來,成了一副落寞不已的表情。
甘羅昨日新進墨門,有掌門之子楚宸親筆書信為薦,身世來曆自然已被二人知曉。念及甘羅年幼,家中慘遭橫禍,蕭然估摸著這小娃子提到了往昔時光心生悲痛,便不禁對甘羅起了一股憐憫之意。
“嗯嗯...”蕭然清了清嗓子道:“甘羅哇,你既進了墨門,我與華猛二人便是你長輩,萬千墨家弟子皆是你兄弟姐妹,對否?”
“對...”甘羅哭喪著臉點頭道。
“你小小年紀便聰慧過人,我也是看在眼裏的,不僅如此,你初入墨門便具備了良好的心性,懂得兼愛二字的深意,實屬難得。”蕭然說話間已走到甘羅身旁,不輕不重地拍了他兩下肩膀,又道:“以後哇,有什麽需要的可以跟我們提,我們自會相助,切莫過分傷懷往事躊躇不前呐。”
“真的嗎?”甘羅兩眼汪汪地盯著蕭然說到。
華猛一個箭步搶上前來,拍著胸前兩快黝黑的板肉吼道:“當然!”
話音剛落,甘羅的麵部表情來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轉,猶如一通驟雨消散,頓時晴空萬裏。
“蕭然統領愛我不?”甘羅笑嘻嘻地問到。
蕭然顧及剛才還在討論兼愛二字,倒是沒把甘羅這話往歪處想,但還是禁不住一陣肉麻,旋即語調一波三折地回道:“愛...吧。””
“那夜一統領肯定也愛我對不,咱墨家的大統領肯定都懂得兼愛,是吧?”
“呃,這個嘛...嗯...”蕭然皺著眉頭說到,“夜一雖說脾氣古怪了些,但你這小娃子天資過人,又頗具我墨門心性,他應該...是愛你的吧?”蕭然談及此處,不由得自顧自地錘了下手掌:“對,他肯定是愛你的。”
華猛斜眼看了下蕭然,擰著粗眉像是吞了蒼蠅般惡心,眼看著一個大老爺們跟十歲娃子愛過去愛過來的,對華猛這種糙漢子來說,那實在太過煎熬。
甘羅的一雙眸子裏又閃出了精光,華猛是越看這小子越油,像極了一根滑不溜手的泥鰍,弱,但就是抓不住。
“臭小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又想在俺麵前耍嘴皮子,誰來都救不了你!”
甘羅癟了癟嘴:“華統領啊,弟子是這麽想的,你看呐,人人愛我,我ài rén人,兼愛多麽美妙哇。夜統領是愛蕭統領的,所以才以名劍相贈,但夜統領也是愛我的呀,所以...”
“所以啥!快放,哦,不對,快說!”
“那個...我也想要一把夜統領親手打造的名劍!”甘羅揚起嘴角,背起一雙小手,得意洋洋地望著二人說到。
這一次,黑線不再浮現於二人的臉上,因為蕭然和華猛已經漲紅了臉,怒火如山洪爆發。
“哇呀呀呀呀...!”
“臭小子受死罷!”
“別,讓我先來。俺非得把屎給他捏出來!”
“對!屎捏出來再踹下去,然後再捏,再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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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機樓外,不少弟子驚呼,因為他們晃眼間發現了神奇的一幕—一個少年鬼鬼祟祟地從千機樓的第四層窗戶翻出來,躡手躡腳地在狹窄的樓簷上挪動著,似乎是想跳樓,但又遲遲不敢跳,表情很糾結。
而樓內,還在隱隱傳出罵罵咧咧的叫喊聲。
“臭小子人呢!躲哪去了,給俺滾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