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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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大廳裏站著很多弟子,依照所跟統領的不同分為三列,站得筆挺而整齊。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甘羅就立在這些弟子的最前麵,耷拉著腦袋,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娃子等待著爹娘的訓斥。
然而,甘羅的內心獨白卻是—唉...沒道理咧,苦哇。
這是一個批判大會,批判的人自然是甘羅,批判者則未定,因為甘羅心裏七上八下的等了好一陣子,幾個統領愣是一個字兒都沒講。
這種場合,治離應該是要說上幾句表表態度的,問題是,當他從華猛和蕭然口中得知甘羅闖關的奇葩過程之後,白胡子吹出了無數造型也沒想出個道道來。
治離在圍著甘羅打轉轉,被人審視的感覺讓甘羅很是別扭。
“我是好人啊。”甘羅嘟囔著說到,忙著自表清白。
治離緊繃著老臉,審視的表情絲毫未變。一想著甘羅前幾關如有神助,卻是在華猛和蕭然的麵前裝瘋賣傻一般瞎胡鬧,治離看著甘羅的眼神便愈發疑慮了:“老夫橫看豎看,你這小子真是沒一點像好人。”
甘羅很無語,純潔小少年被老頭子誤會,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其實,甘羅被華猛和蕭然逮過來的路上,就在琢磨著一個問題。
千機樓試煉的目的並不單純,甘羅從闖進第四層見到華猛和蕭然那架勢的時候就發現了。
新進弟子創關途中竟然會蹦出來兩個統領級別的充當攔路虎,哪個新進弟子玩得過去?!
且不說甘羅半毛錢的功夫沒有,就算是換了某個新進弟子吃了熊心豹子膽要硬闖,在華猛和蕭然兩者夾攻之下,身上所負的任何武功路數都會被一覽無遺。
帶藝轉投他人門下,這是諸子百家的門人大忌,農家與儒家十幾年的恩怨就是因此而起。時至今日,儒家還在為一本丟失的秘籍與農家爭鬥不休,因此,墨門不得不防。
以千機樓前五關的難度來看,在測驗新進弟子各方麵能力的同時,也可以刷除闖關者中的絕大部分,剩下的,若非武藝高強者便是心智卓絕者。
華猛和蕭然在第四層攔阻,便極能說明千機樓後麵的兩層,有著新進弟子絕對不能闖入的理由。
所以,甘羅胡謅亂侃了一通之後,以一張漂亮的零分作文收場,為的就是避免被當做壞人的可能,但是,他失敗了,這幫大老爺們的心思不大好忽悠,甚至在治離看來,這一切都隻是欲蓋彌彰。
甘羅沉吟片刻,想著自己闖關太過順利被統領們視為臥底對象,著實悲劇,便是長歎一聲道:“幾位統領啊,我真是好人咧。”
“瓜慫!”華猛圓睜怒目,吼道:“俺就覺得你個屁大娃子哪能那麽聰明,要說你的來曆說不定都是...”
“咳咳。”蕭然佯作咳嗽,提醒華猛不要說得太白,畢竟此刻廳內弟子眾多,言語間當要克製。
“哼!”華猛將頭扭向一邊,極不情願地將後半句話咽回了肚子裏。
未幾,治離的手中又出現了那卷帛書。
字跡尤新,落款無疑,但是這一卷突如其來的帛書在治離眼中卻越來越顯得蹊蹺。
楚宸,墨家兩百年一遇的天縱奇才,明鬼、天誌兩大心法已臻化境,卻在兼愛非攻的終極劍意上與掌門(父親)產生無法調和的分歧,因此一怒之下出走墨門,多年杳無音信。
如果不是這卷帛書,世上絕沒有人能夠將一個籍籍無名的少年與楚宸聯係在一起,這怎能不讓人心覺詭異?
治離的目光停留在帛書之上已經很久,每一寸起筆與落筆的走勢,都似乎潛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直到廳內弟子們發出的騷動聲愈來愈大,他才將目光重新凝聚,又重重地落在了甘羅的臉上。
如果某個極其聰明的人突然之間變得智障起來,那麽一定是想隱藏什麽,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隻不過治離不會將這番懷疑在一眾弟子的麵前表現得太過明顯,畢竟,甘羅還隻是一個孩子,有些成年人之間的邏輯不一定能在一個十歲少年身上適用。
治離用他嶙峋的手指捋著頷下的花白胡須,眼神卻如翔鷹一般犀利:“墨門新進弟子甘羅,連闖千機樓試煉五關,資質上佳。”
甘羅無法感到一絲喜悅,因為他很清楚這樣的話說完之後,往往會帶上一點轉折,然後前麵的話將變得不再重要。
“但...闖關途中頂撞統領,歪曲墨家教義,實屬悖逆之舉。姑念其年幼,現遣其暫入墨門東廚做事,以觀後效。”
治離拂袖,臉上陰霾盡顯:“諸弟子,退下!”
弟子們徐徐散去,直至退出執事廳外數丈之遠,一陣潮湧般的爆笑瞬間彌漫開來。
這些家夥,已經憋了很久。
“噗...我的天,連闖五關嘞!居然被統領安排去東廚當夥夫?”
那些弟子們笑得眼淚花直番,還捂著肚子哇哈哈哈哈,雖然沒有惡意,但這種沒有惡意的爆笑卻更加讓甘羅有種罵娘的衝動。
甘羅兀自搖了搖頭,惆悵地望了一眼天邊的紅霞,漸漸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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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時,一彎鉤月伴隨著此起彼伏的蟲鳴,沉得格外緩慢。甘羅已穿好衣衫踏出門外,而此刻,房間內的師兄們仍在呼呼大睡。
清晨的風夾帶了幾許涼意,甘羅一個激靈,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兩下,精神飽滿。
練劍?不存在的。早操?不存在的。晨讀?那更是不存在的。
甘羅懷揣著複雜的心情走向東廚,腳下的卵石甬道踩起來像是足底àn mó一般,有輕微的疼痛,卻又覺得很舒坦。
東廚燈火通明,甘羅抬眼看去,一個矯健的人影手執長物,在屋內雀躍不止,同時發出唰...唰...的響聲。
甘羅走近門前,這響聲愈發清晰,身影也越來越顯得靈動,就好像房間裏有一個絕頂高手在練什麽高深的劍法一般。
“呔!”
一聲斥喝,房門旋即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身形臃腫的大胖子直挺挺地站在甘羅麵前,擠眉弄眼地看著他,模樣甚是滑稽。
“哪來的小娃子?”
“額...弟子甘羅,奉統領之命前來東廚曆...練,對,就是曆練。”甘羅慢悠悠地回答到。
大胖子將背在身後的右手挪到身前,甘羅這才看清楚那個漂移靈動的長影究竟是何物。
勺子,一把黑得發亮的鍋勺,勺柄由梨花木作成,猶如生了根一般死死地攥在大胖子的手中。
除此之外,甘羅猛地覺察著眼前的這個大胖子跟自己進墨門時遇到的那個小胖子似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皆是濃眉大眼的餅臉,一對喜慶的招風耳掛在鬢發兩側。
“爹,薑絲切好咧!”
一個小胖子從門邊鑽出頭來,瞅著大胖子喊到。
果然,胖子不都是緩慢遲鈍的,也有敏捷滑溜的,很明顯,小胖子非常好地繼承了大胖子的基因,父子倆都是靈活的胖子。
“原來是你。”喬山翻動著厚嘴唇說到,“統領倒是知會過我,說是有個新來的小子要來我這兒打雜,咋從你嘴裏說出來,就成了曆練?”
甘羅尷尬地笑了笑:“這不曆練說起來好聽些嘛,打雜...多那個,是吧?”
甘羅遞了個眼神過去,豈料喬山壓根不給麵子,大冬瓜似的腦袋朝後一扭,便轉身進了東廚。
“打雜就是打雜,咋滴,你還想給自己吹出朵花兒來麽?”
兩人剛一進門,喬山便指著滿滿一盆出土不久的青菜道:“小子,先把這盆菜洗淨嘍,可不許有啥髒東西剩在裏邊兒,聽懂沒!。”
“懂懂懂。”甘羅應和道,麻溜地三兩步走過去開始自己的夥夫工作。
喬小丁與他打了個照麵,一對圓眼睛刹那間瞪得鼓鼓的,:“是你?”
“嘿嘿...是我,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