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訪璧人暗生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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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初露,雲淡風輕,風伊食過早飯,帶上禮物,徑自出府前去尋玉。
玉府偏廳,久違之處,風伊欣喜地見到時常牽掛的玉人,滿心歡喜,張開雙臂:“小玉,抱抱。”
看著這個分隔年餘的男子,如今俊朗靈秀,武道暗藏,玉燁又是歡喜又是失落,一霎那,心中怕是轉過了數不盡的念想,最終恢複一臉寒霜,冷冷問道:“風大公子尚思杭州乎?”
風伊聞言一愣,預想中的溫馨感人場麵不僅沒有出現,反而像是要發生什麽不好的狀況。
“小玉,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風伊撓了撓頭,驚疑不定地問。
“西征軍早早南歸,何獨風大公子不隨軍歸京?”玉燁直言問道。
“原來是這個啊,那不是恰好老姐就在伊吾,我就在那兒待了段時間,怕下次不知何時能夠再見嘛。”風伊老老實實地答道。
“出征西域,遠至蔥嶺,猶有書信傳回,自滯留伊吾,不複戰事,反而再無隻字片言,想來是這杭州不如伊州美,方才令郎君流連忘返吧。”玉燁反唇相譏,一臉不信。
聽得對方陰陽怪氣的話,風伊隻感羞愧難當,張著嘴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
難道說自己受了嶺關之戰的刺激,不願意以武師之身回到杭州,才借機躲避在伊吾?
失信事小,麵子事大,如此是萬萬不可的。
風伊搖搖頭,肯定地說:“小玉你誤會我了,我是在西北磨煉意誌、凝煉自身武道。”
“是的,每天由玲瓏陪著你磨煉意誌、凝煉武道。”一句話把風伊說得老臉通紅,像蒸熟的鮮蝦。
“我,我,我……我不是每天隻和玲瓏一起的,我每晚都有運轉功力、打磨境界的。”
見對方一再狡辯,玉燁失去了談話的興趣,生硬道,“今天來此,所謂何事?”
“我是來同你商量我們的親事。”風伊打起精神,正色道。
玉燁蹙了下眉,並未顯露風伊預料中的欣喜若狂,而是平穩地說:“我們的親事,嗯,你是指我的親事、你的親事,對嗎?”
“怎麽會?”風伊吃驚叫道,“是你和我的親事!”
“之前離開時你的聯姻對象是金雲,如今呢,是蕭八妹還是蕭九妹?”玉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熱血上湧,風伊甚至收束不住自身的武道真意,連體內的真氣都忍不住蠢蠢欲動,周身空間仿若都顫動了起來。“我的妻子是你!隻會是你!”年輕少年根本不知道如何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居然快若閃電地探出雙手,攬著璧人,笨拙地吻了上去。
強吻突降,玉燁一對美目整個睜大、瞪圓,一個彈指?或者一個世紀,反應過來的玉燁猛地推開風伊,不想全身無力,反而失了重心,整個人跌倒在風伊懷裏。
一時間,連不太懂事的風伊都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你還不放我坐下?”懷中低聲喏呢。
“好。”手忙腳亂的風伊好不容易將佳人安置好,自己也癱坐到椅子上,深感一場大戰也沒有這麽疲憊不堪。
“你可知曉我今年幾何?”
這是問風伊知道不知道姑娘家多大年紀。
“當然,小玉的生辰是在六月,今年,今年……今年已過二十。”風伊說著說著,自己的語氣也越來越低。
當時女子,十七宜嫁,鄉野之間也有早的十四,大戶人家也有晚的二十。
“我十四與你初見,十六同你重逢,三載同窗,真情實意,一年多前你走時,言說你會回來娶我,我便等。”玉燁握緊拳頭,放佛攥著的是自己的期望、自己的人生。
“一別年餘,我扛著家裏的壓力,等啊等,等啊等,你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嗎!你知道這麽大年紀能頂著家人的意見不嫁,就是為了等你嗎!你卻一直在外麵的和旁的女孩把臂同遊,不思歸家。”說著說著,從激動轉為高亢,又從高處落入低沉,尚不等風伊體會這龐雜無措的情緒,玉燁又開口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你說你沾花惹草也就罷了,那是我堂叔家的mèi mèi啊!你想我怎樣,姐妹同嫁一夫?”
風伊聽了既羞愧又委屈,吭吭哧哧著說道:“小玉,我和玲瓏真的沒有什麽,我也不是不思歸家,我是……”
“你以為是空穴來風嗎?是玲瓏親自向家裏問詢我們的婚事,家裏邊才把你兩人的一一所為告知南方新家!”喊出壓在心底的沉鬱,玉燁情緒也稍稍穩定了一些,“心有所屬,比武定親?什麽時候風大公子也習慣了西北外族的做派?”
明明是看在玉燁的麵子上好心好意幫忙,怎麽就落了個如此“風流”的名頭?
風伊畢竟年輕氣盛,缺乏世事打磨,此時一聽玉燁嘲諷,也不辯解,當即反唇相爭:“解釋什麽,我根本就沒有做過?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稀鬆平常,我為了你已經兩次拒絕家中聯姻之舉,你不要動不動就小題大做好不好?而且我注定是不平凡的男人!我會登臨至境,名傳千古!再說了,小楠不也同樣沒有嫁人。”前麵說得慷慨激昂,最後一句換成了小聲嘀咕。
聽聞風伊如此不負責任之言,玉燁隻感胸腔中心碎成一瓣一瓣,傷心極了,悲苦叫道:“我沒想要大富大貴,也沒想要自己的丈夫威壓寰宇、名傳萬世!”又轉為低聲,道:“我隻是想有一個好的歸宿,平平安安的攜手一生,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家族,希望自己的家族也平平安安傳承下去。”
“大丈夫生於世,或五鼎食,或五鼎亨!”風伊麵泛冷酷之色,一字一頓道,“我受夠了沒有力量的屈辱,我一定要不畏艱險、勇攀高峰,總有一天會登臨武聖,威震八方!”
“為什麽會生出這樣偏執的想法?”聽到風伊的“平生大誌”,玉燁愣住了,“你究竟在外麵經曆了什麽?”
“你不用管我經曆了什麽,你隻需要知道命運是掌握在強者手中!在我機緣突破先天後,我再也不會作為一枚敢言不敢動的棋子,供人驅使!”
“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個樂觀開朗的逍逸呢?怎麽會變成如此的脆弱、自卑?試著放平心態,好嗎?”風伊的豪言壯語,鏗將有力,卻一下子撥亂了玉燁的心,讓玉人忍不住心疼關切。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人!”風伊雙目充血,一片赤紅,隱隱有鋒銳凶光,乍隱乍現,逼視得隻有武士境界的玉燁連連閃避。
“還記得我們一起的約定嗎?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隻要兩人一心,又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呢?非要追求那些身外之物作何?”玉燁低首喃呢,帶著風伊回憶起過去的簡單甜蜜。
一樁樁、一幕幕,感歎著年少時的簡單純粹,突兀地受到腦海中莫名的情緒影響,風伊頭顱一顫,目露凶芒,“我不服輸,我不認命,我不甘人後,我……啊!”
頭痛欲裂,風伊來不及再說什麽,轉身奪路而去,以先天宗師級的風神腿,玉燁根本欄之不下。
望著風伊之前坐過的座椅,恍惚間那單純青澀的男孩還在眼前,玉燁久久不語,直到一聲低啞的咳嗽聲,打斷了長達五年的好夢。
“再等一年,如果他仍是這樣,就安排我聯姻外嫁吧。”幽幽歎息中,伴著輕聲低泣。
狂奔出府,大步流星,風伊本能地向著城外跑去,潛意識中深深畏懼“神智失常”後的自己,天魔功吞噬血肉、製造殺孽、風伊名聲盡喪、淪為魔頭。根本顧不上途中撞到了什麽人。
真氣全開,十成功力,眨眼之間,已越過諸多庭院圍牆,頭痛一止,風伊立刻昏倒墜地,隱約聽到貌似女子的尖叫聲。
再醒來已是旁晚,風伊感知放開,母親正坐在床前,還有家仆、丫鬟、醫師等等,知曉自己回到了府中,忙睜開眼睛,輕聲呼喚:“娘親。”
“伊兒?”風母呆了彈指,撲將上來,扶床高呼:“伊兒醒了!”
驚喜,狂喜,安心,舒心,欣慰,安慰——風府,經曆了一個不眠之夜。隨著風伊的蘇醒,無礙,堵塞在整個江南四家胸中的氣,終於呼了出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去找了一趟姑娘就走火入魔般地橫衝直撞?”風父焦急地問道。
“沒什麽,老毛病了,頭痛症。”風伊醒來後自查一番,並無他礙,徑自起身不去管他。
“你可知你一己之身牽扯到多少人心?即將加冠成年還如此漫不經心!”父親嘛,總是會恨鐵不成鋼。
看著滿座的爺爺叔伯們,風伊灑然一笑,甩了甩袖袍,雙手曲指結印,一瞬間,佛光、梵意、禪韻、雷音,一一浮現,風伊整個周身空靈透亮,一柄獅頭金尺虛影,與風伊身形欲分欲和。
恍若一世,又若彈指,風伊雙手分離,佛兵虛影散去。麵對著一屋子的親人、長輩,躬身行禮道:“逍逸境界不夠,暫時使不出——佛問珈藍。”
滿屋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