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閃電戰風伊洗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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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大戰歸寂。



    暗藏於樹冠中的風伊漠然盤坐,神清氣足,冷眼旁觀著黑魔宗弟子們搜尋山林、發現魔魁屍首、驚恐慌亂、手足難安。



    紛爭、謾罵、哭喊,諸般景象,一一上演。



    惶惶不可終日的眾多低級魔徒哪裏還能發現風伊的蹤跡?



    待眾人作鳥獸散去,風伊長身而起,趁夜禦氣,腦海中顯示出左護法錢珂膺的所在之地,及其前往羅關的必經之路。斂息、潛行、wěi zhuāng,將身形完全隱藏在路邊林間的陰影裏,風伊默然等待。



    不出所料,第二日傍晚,錢珂膺率眾前往大後方羅關而去。



    又等了片刻,確認對方匆忙而過後,風伊並不顯露身形,依舊潛行而去,直撲錦田山。



    而此時的錦田山中,一片峽穀之內,兩三百襤褸之眾零星散布者,饑腸咕咕,有氣無力,偏又麵色平靜,詭異安詳,既無麻木絕望之色,又無癲狂崩潰之形。



    穀內,正中心處有一茅屋。



    “xiǎo jiě啊,聽老身一句勸吧,您趕緊獨自離開吧。”更顯枯瘦的老嫗苦口婆心地勸著自家xiǎo jiě。



    銀鴿衣衫飄飄,無風自動,目光閃爍,聖潔空靈,心思早不知飛哪兒去了。直到被婆婆推搡幾下,才回過神來:“嗯?我的好婆婆啊,你就安心吧,蓮兒就在這兒不走呢。”雲鬢輕搖,朱唇喏音,“蓮兒若走了,不是恰恰被那兩人說中?哪兒裏還有臉再自稱是我聖教聖女?”



    “左右護法,狼心狗肺,引賊入室,背道叛教,罪大惡極!老母有靈,必會降下神罰,令此二賊死無葬身之地!但xiǎo jiě萬金之軀,何苦陪著我等腐朽之眾焚火祭天?”老嫗痛心疾首,破口咒罵。既恨兩大護法使者之惡性,又憐自己xiǎo jiě之重情。



    “婆婆安啦,蓮兒自有分寸,怎會不知輕重?諸賊欲吞我傳承,宋廷忘我之心不死,我豈能讓他們如意?!”銀鴿目透寒霜,麵上依舊語笑嫣然,“我已布下後手,如今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必將令那些人算計落空、跌個頭破血流!”



    “頭破血流?哼,哪兒有那麽便宜,我要教主謀者痛、從謀者誅!”冷冽之聲突現茅屋,駭得老嫗麵色大變,慌忙將銀鴿護在身後。



    “兄長怎得如此之晚才至?可是一點也不曾想念妾身?”反倒是銀鴿聽到聲音,神情一鬆,破門而出,一掃眼底陰霾淒寒,喜笑顏開,頑劣調笑。



    “不急敘舊,現在你立刻同我走,我要雙殺詹天河與林有家!”來人一襲黑色勁裝,蒙住頭麵,快人快語,雷厲風行。



    “哦?另兩人哪裏去了?”銀鴿漆黑明眸一動,正色問道。



    “黑魔魁已死,錢珂膺被我調虎離山,所以這次我們要趕在他回來之前,速戰速決!你攔住林有家,我來解決詹天河!”



    “好!兄長隨我來。”對於黑魔魁的死訊,銀鴿也隻是詫異了一瞬,想到眼前之人所得機緣禪功,當即覺得理所應當,立刻表示同意,再不過問其他。



    “慢著!”老嫗張開雙臂,攔在兩人身前,“xiǎo jiě,不可啊,此人身份可疑,我等困獸死地,如何能反殺破局?速速離去方為上計啊。”



    風伊眉頭一皺,身形一閃,一記手刀,打暈老嫗,看著銀鴿篤定的眼神,將老人平放身後屋中,再一點頭,兩人默契無聲,衣衫獵獵,破空而去。



    錦田山一處山頂,銀鴿臨塵,翩若驚鴻,引出詹天河與林有家。



    “嗬?聖女這是出來投降的嗎?”張狂粗曠的詹天河無愧江湖諢號“擎天寶象”。



    “右護法,口氣不要這麽大哦,本座今日是來見你最後一麵的。”銀鴿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手指勾弄著蓮衣上的飄帶,玩味地說。



    詹天河一愣:“哦?哈哈,老詹腦子不夠好使,聖女可以把話說的更清楚一點。”反倒是暗中封堵住銀鴿後路的林有家,不自知地蹙起了眉,心下一股不妙之感升起。



    一抹黑影,在這夜半時分,鬼魅無聲地出現在詹天河身後,一拳搗出。



    林有家的“小心背後”還未出口,詹天河已憑借著數十年來的江湖搏殺直感——揮拳轉身。



    “羅漢拳”硬碰“寶象拳”!



    兩人俱是一震,風伊以奇襲擊無備,全身一個抖動,已然卸去力道;反觀詹天河如炮彈出膛,向後飛退而去。



    風伊一鼓作氣,風神腿飛天遁地,如影隨形,羅漢拳明光大放,威武剛強。



    連出一十八拳,拳拳到肉,攻敵必救。



    詹天河先機有失,落入下風,一時不查,招招被動,哪怕所練之法乃是一等一的“寶象鍛體訣”,也經不住風伊暴雨狂風般重擊。



    好一個白蓮右護法詹天河,察覺到形勢不妙,心中發起狠來,仗著自己煉體有成,再不格擋防守,完全是不顧生死,以攻對攻!



    風伊天資再高,傳承再妙,終究是生死搏殺數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兩者終於拉開距離。



    詹天河用力咳出幾口鮮血,驚疑不定地看著來人,如此精妙的羅漢拳法,必然是禪宗嫡傳!再看另一側,白蓮聖女身形飄忽,低聲梵唱,圍著林有家纏鬥一處,前來救援自己是沒可能了。



    默運功法口訣,略微緩解傷勢,風伊眼中精光更盛,金身護體,佛功散手洶湧撲出,揮出千百佛陀掌印,封鎖老詹周身虛空,分心他顧的詹天河立遭重創,整個人氣息更顯低迷。



    對手之強悍、出擊之突然、局勢之糜爛,遠超預期,從前一刻的自以為勝券在握、到這一刹的生死攸關,詹天河骨子裏的瘋狂暴虐之性勃發而起,腦子中僅剩一個念頭:“想老子死,你也別想活!”



    兩人一邪一正,一老一少,身如銅鑄,拳若旱雷,打得是難解難分,驚得另一處戰場都暫緩了幾分。



    下方傳來的sāo luàn動蕩之聲,響徹一片,這也點醒了銀鴿,立時喊話風伊:“詹賊神智已亂,兄長身手矯健,何不避重就輕,以巧破拙?”



    酣暢大戰一遭的風伊聽到提點,那裏能不明白其中關鍵,收起珈藍金身,風神腿當即展開,踩在間不容發之處,靈活閃避重擊,要生生耗死對方。



    聽到聖女喊話,覺察到敵方改變策略,詹天河麵色更黑,強攻幾拳,皆打在空處,頗感有力不知何處使。



    風伊身形靈動,計謀得逞,心中大定,偏偏沒料到:這詹天河心思不敏,但武者本能極強,但凡交過手的武者、武學都會形成一種本能記憶,之前風伊施展羅漢拳、珈藍功還好,猛地展開風神腿,老詹立刻想到一個人。



    “你是那風家小子!”詹天河大吃一驚,“你不僅沒死,還學成了佛門武功,更是同我教聖女勾結一起,啊哈哈哈,若被朝廷知曉,你風家……”



    乍一聽聞對方叫出自己身份,風伊神魂俱震,尚來不及慌亂,眼底已湧現出一團殘暴,本是佛光明亮的雙拳,立時漆黑一片,兩手不自覺揮打而出,拳勢更重、威力更強、速度更快!



    “啊!”不及說下去的詹天河被生生打斷,隻留下一片哀號,“你……這是魔功!”



    周身金光盡斂,夜空之中一片墨暗,雙目神情不顯,雙臂高舉抱拳,風伊獨立空中,如神如魔,寂靜無聲,拳錘悍然揮下,如隕石天降世間,似神魔破碎山蠻。



    詹天河駭然色變,舉臂格擋,半空中如雷炸響:“轟!”



    雙臂盡數斷裂,口中鮮血不要錢似的噴湧而出。



    詹天河生機不顯,眼中凶光難斷,奮起畢生餘力,一掌拍向自己印堂,發出臨終一擊:無相魔紋如水波蕩開,向著風伊而去。



    “啊!”頭痛襲來,卻也打掉了風伊慌亂中陷入魔症的症狀,抱頭狂吼中,有佛光自腦後綻放,金蓮朵朵,梵音傳唱,專攻神魂之力,佛光掃過天靈,劇痛如雪消融,腦中一片清明。



    神識掃過墜落無生的詹天河,回首看去,銀鴿同林有家也打出了真火。



    閩中八家乃中原大族傳承,功法平和完整,自成一派。可惜閩亂之戰宗毀族滅,大多數功法均殘缺不全,林有家也是機緣巧合,融匯了數門功法方自成一家,獨樹一幟,登臨先天,成就宗師。



    風伊詹天河之戰落下帷幕,林有家與銀鴿均不再彼此試探糾纏。隻見夜空中,林有家並指如劍,飛旋騰轉,劍氣縱橫,如飛似射,竟是練成了罕見的指劍之術。



    再看銀鴿,麵色安詳,梵光大放,曲指輕點,如挑似撚,好像不是在臨空拚鬥,而是撥琴撫弦,曼舞翩翩。



    風伊看局勢僵持,心中稍安,自於虛空盤坐運功,回息療傷。



    眼見風伊老神在在,虎視眈眈,林有家心中暗暗焦急,卻完全不知為何那黑魔魁與錢珂膺至今不至,莫非是要眼睜睜看著兩人殞命敗亡?手中不自覺加快幾分,時而搶攻,時而避退。



    銀鴿自幼受聖母嚴苛教導,心思戰術樣樣精通,哪裏會把握不住對方意圖?立時改變策略,也不過分拚鬥,更不著急施展大招,隻是一味纏鬥,使得對方如網中之魚:魚兒掙紮得厲害了就鬆一鬆網,魚兒放鬆了想乘機逃跑就緊一緊網。



    待風伊重新張開雙目,傷勢已愈、真氣已足,而林有家曆經強行爆發、拖延告饒、利誘威逼、發狠拚命、同歸於盡等諸多手段,終還是難以讓銀鴿色變神動,就這麽一步步沉淪入真空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