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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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上穿白襯衫看書的俊美男人, 清溪差點沒認出來, 直到他抬起頭,露出那雙清冷的黑眸。
清溪趕緊別開眼,然後才發現, 自己躺在一間寬敞明亮的西式風格的臥室內。
是顧懷修的房間嗎?
自己竟然躺在一個男人的床上……
雙頰不受控製地發熱, 清溪撐著胳膊坐了起來,頭有點昏沉沉的, 好在身上有了力氣, 下床前,清溪看了眼腕表,三點五十分。
“浴室在那邊。”顧懷修站在玻璃窗外, 朝衣櫃右側指了指。
清溪摸摸頭發,感覺亂糟糟的, 第一次在外男麵前披頭散發, 清溪尷尬極了,穿上鞋便身體僵硬地朝浴室走去。床頭櫃上靜靜地躺著女孩的玉簪,顧懷修的目光從哪裏掃過, 見女孩已經進了浴室, 他重新坐下。
推開浴室門的那一瞬,清溪驚呆了。
柔和的夕陽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進來,白色大理石的地板、瓷磚, 顯得浴室比陽台還要明亮。窗下的浴缸比清溪現在用的床還大, 頭尾兩側牆壁上都鑲著鏡子, 窗台角落還擺放著一支花瓶, 裏麵插著紅色的玫瑰花。
震驚過後,清溪暗暗咂舌,外表冷峻陰暗的三爺,居然喜歡這種風格的裝修?宛如一麵是黑夜,一麵是白晝,不過,他的臥室陳設也是簡潔明亮的氛圍,看起來很舒服。
清溪走到梳洗台前,鏡子立即照出她的身影,頭發淩亂臉龐緋.紅,好像生病了的那種憔悴。前不久的驚險一一浮現眼前,清溪歪頭,對著明亮的窗外發會兒呆,才慢慢平靜下來,抓起長發,準備用簪子定住,再好好洗把臉。
可她沒摸到簪子,清溪愣了愣,隨即想到,簪子可能遺失在高遠家或顧懷修的車裏了。
沒有簪子,清溪用旁邊的梳子固定頭發,低頭,放水洗臉。水涼涼的,清溪想到了杭城早報,想到了高遠,想到了家人。遺憾、後悔、苦澀各種情緒接連浮現心頭,停水抬頭的那一刻,清溪看著鏡中的姑娘,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腳踏實地,再也不寄希望於什麽捷徑了,如果不是她急功近利,又怎麽會給高遠害她的機會?
想明白了,清溪呼口氣,扯了些紙擦臉。
幾分鍾後,清溪離開浴室。
顧懷修聽到聲音,隨意地往裏麵看。
清溪難為情地低下頭。
十五歲的女孩,留著一頭及腰長發,平時去麵館下廚,她都把長發挽到腦後,方便做事,現在那頭青絲被主人細心梳理了一番,瀑布般披散下來,烏發香腮兩相宜。
“三爺,那我告退了,今日多謝您。”男人沒有離座的意思,清溪垂眸走過去,低聲告辭,說話的時候,視線無意掃過男人的手,發現他的書已經合上了,封皮上是一串洋文,一個漢字都沒有,清溪又吃了一驚,這人的洋文居然這麽好?
“簪子在床頭櫃上。”顧懷修提醒她。
清溪意外地轉身,果然看見了自己的玉簪,是落在車上,他幫忙帶過來的嗎?念頭閃過,清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在車上睡著了,可能是顧三爺將她從車裏抱到了這邊。
被他扛出高遠家時,清溪隻顧著後怕,這會兒回想起來,清溪小臉越來越紅,短短半日功夫,她就被顧懷修抱了兩次,還在他床上睡了一覺,也用了他的浴室。
清溪快步走過去,撿起簪子重新去浴室梳頭,出來後,清溪就站在門口,遠遠地請辭。
顧懷修什麽都沒說,拿著書從陽台走過來,隨手將書放到書桌上,再取下衣架上的西服外套,一邊穿一邊走向清溪:“我送你。”
高大挺拔的男人,利落帥氣的動作,清溪莫名心慌,搖頭道:“真的不用了,我……”
“走吧。”顧懷修徑自從她身邊經過,直奔樓梯。
清溪抿抿唇,乖乖地跟了過去。
旋轉樓梯走到一半,清溪看見來福搖著尾巴從外麵跑了進來,仰著腦袋討好主人,狗的臉上看不出笑,但清溪就是知道,來福現在很開心,與喜歡往她身邊湊的富貴一樣,都喜歡被主人摸頭,然而除了這點相似,富貴可不及來福半點聰明。
清溪挺喜歡來福的,來福瞅瞅它,卻好像不認識了一樣。
女孩目不轉睛地看著來福,顧懷修見了,摸摸來福腦袋,問:“牛肉餅誰做的?”
來福露著舌頭,看向清溪。
“怎麽道謝?”顧懷修站直身體,淡淡問。
來福便走到清溪這邊,忽的抬起身子,連續朝清溪作了三個揖,禮畢,來福蹲坐下去,又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大黑狗。
清溪喜歡極了也羨慕極了,忍不住問道:“三爺,您是怎麽訓練來福的?”
“想知道?”顧懷修側身看她。
清溪點頭,在養狗這方麵,她由衷地佩服這個男人,雖然她也不知道牛肉餅與豬肉病的差別,但看來福長得這麽好,毛發黑亮身體強壯,就說明牛肉餅肯定更適合狼狗吃。
“做我女人,我替你訓狗。”顧懷修單膝蹲下去,揉揉來福脖子,目光卻一直看著清溪。
做他的女人……
清溪臉紅了,白皙的脖子都泛起淡淡的粉,哪怕他說與他戀愛,清溪都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她歪著頭跑出了大廳。
來福疑惑地望著女孩的背影。
顧懷修低聲說了什麽,來福立即追出去,攔在清溪前麵,無論清溪往左往右,來福都嚴防死守,清溪想硬闖,對上來福黑幽幽的大眼睛,又不敢,萬一來福動嘴呢?
司機將黑色別克開了過來,顧懷修先上車,然後坐在車裏看清溪。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清溪急著回家,沒時間浪費,不得不鑽進車。
“回去。”顧懷修對著車外道。
來福轉身跑回狗舍。
清溪看在眼裏,悄悄攥了攥手。
“隻要你不說,下午的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行到中途,顧懷修終於開口了。
清溪臉色微變,放鬆的同時,也有困惑,看他一眼,卻將話憋了回去。
“我派了人跟蹤你,你與別的男人來往,我會知道。”顧懷修看著她,“監視或保護,隨你理解。”
清溪朝另一側扭頭。
被人跟蹤監視,她無法高興,但如果不是顧懷修的安排,現在的她,可能已經死了。
“以後,可以撤回你的人嗎?”清溪略帶懇求地問,如果顧懷修隻是想保護他看上的女人,經此一事,清溪會吸取教訓,不再讓自己陷入危險,如果顧懷修還想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那她不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的眼皮子底下。
“等我覺得可以了,我會撤回。”顧懷修低聲說,語氣卻不容商量。
清溪沉了臉。
顧懷修戴上墨鏡:“我的人離你很遠,除非你遇到麻煩,除非有心懷不軌的人接近你,你的其它**他們不會刺探,譬如你的一日三餐,你一天之內如廁的次數,他們不會盯著,我也不會知道。”
清溪被他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前麵就是老柳巷,顧懷修吩咐司機停車。
車剛停穩,清溪便要下去,隻是屁.股才離開座椅,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不同於男人冷漠的容貌,他掌心溫熱,隔著衣袖傳了過來。
清溪皺眉。
“今天的事,不會再有下次。”顧懷修鬆開手,黑眸隱藏在墨鏡之下。
清溪怔了怔,因為被他派人監視的不快,沒有理由地消失了。
“謝謝。”清溪低聲道,等了幾秒,確定他沒旁的話了,清溪下了車。前麵就是熟悉的巷子,右手邊是風景優美的南湖,夕陽很暖,清溪隻覺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遍,她不緊不慢地走著,邊走便想如何向家人解釋這麽晚才回來,沉浸在思緒中,就要拐進老柳巷了,清溪才想起什麽,下意識地回頭。
幽靜的湖濱大道,樹葉金黃的梧桐樹下,黑色別克靜靜地停在那兒,像極了他的主人。
距離已經很遠了,清溪卻好像看見男人戴著墨鏡靠在椅背上,幽幽地望著她。
那她現在回頭,顧懷修會不會誤會什麽?
清溪不由跑了幾步,迅速跑出他的視線。
別克車上,看到這一幕的司機暗暗著急,三爺都對徐小姐那麽好了,怎麽徐小姐還嚇成那樣,回頭看一眼便兔子似的逃跑了?人在家中三爺都沒做什麽,難不成現在會跳下車去追小白兔?真是膽小的女人。
車後座,顧懷修卻覺得女孩逃跑的畫麵,非常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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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下午是以去探望楊老為由出的門,回來就說在那邊又學了一道麵,不知不覺耽誤了時間,徐老太太、林晚音都沒有懷疑。一會兒麵館要營業了,清溪回房換衣服,小蘭、翠翠立即圍了過來,興奮地打聽。
清溪失望地道:“報社主編見我年紀輕,不信我的手藝,叫高先生換家店寫稿。”
“啊,怎麽會這樣?”期待了這麽久,翠翠有點無法接受。
清溪苦笑:“沒事,就當天上掉了一塊兒餡餅,現在老天爺又收回去了,反正咱們沒有損失。”
小蘭恢複地比較快,朝翠翠使個眼色,二女一起為清溪鼓勁兒,怕小姐一蹶不振。
登報的事就這麽過去了,三人都不再提。
晚上六點,清溪在麵館招待客人時,顧明嚴下班回家了,第一件事便是問趙五清溪的事。
趙五留了個心眼,以前都是他轉述,今天他特意將少爺派去的人留下了,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為人機靈會來事,綽號猴子。
猴子自知辦事不利,低著腦袋進來了,結結巴巴地道:“回少爺,下午,下午高遠去麵館找小姐,好像有什麽喜事,小姐很高興,回家換了一身衣服,然後隨高遠一起出了門,一人坐一輛黃包車,開始好像要去報社,走到一半高遠帶小姐去了咖啡館,高遠好像一直在寫什麽……”
顧明嚴麵無表情地聽著,高遠負責美食專欄,顧明嚴已經打聽出來了,所以能猜到幾分。
“繼續說。”等了會兒,見猴子好像突然啞巴了,顧明嚴不悅地催道。
猴子心虛地看眼少爺,突地跪了下去,一手揉著後腦勺:“少爺,我躲在角落盯著,他媽不知哪個孫子從背後給了我一棍,等我醒來,天都快黑了,身上的五毛錢也沒了……我怕小姐出事,趕緊去麵館,發現小姐好好的,我就繼續盯著,剛剛才換班。”
顧明嚴目光冷了下來:“也就是說,從你被人打昏到醒來的兩三小時裏,小姐做了什麽你都不知道?”
猴子默認,低著腦袋不敢看少爺。
顧明嚴看向趙五。
趙五早就等著呢,從容地道:“少爺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高遠那邊了,興許能查到什麽線索,不過依我看,少爺也無需擔心,小姐頂多與高遠聊聊稿子,再去報社參觀參觀,逛完就回家了。”
顧明嚴相信清溪對高遠沒有別的想法,可猴子被人打昏,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大太太派丫鬟過來,叫顧明嚴過去用飯。
顧明嚴遞給趙五一個眼神,先去了,吃完飯立即回來,就見趙五神色凝重,似有大事發生。
“如何?”顧明嚴問。
趙五湊到他耳邊,古怪地道:“高遠往房東門裏塞了一封信,說他跟兩個朋友出國闖蕩去了……”
顧明嚴心中一沉,早不出國晚不出國,偏偏在他的人跟丟清溪後出國?莫非,高遠對清溪做了什麽,逃之夭夭了?
“趕緊去備車!”顧明嚴厲聲吼道。
趙五屁滾尿流地去準備。
顧明嚴看看腕表,七點十分,應該來得及。
福特汽車以最快速度朝禦橋街開去,而燈光昏黃的麵館,小蘭笑著將一碗麵端到了顧懷修麵前。
“這麵怎麽做的?”顧懷修摘下墨鏡問。
小蘭錯愕,反應過來剛要解釋,顧懷修卻不給她機會,看著廚房道:“叫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