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0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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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獨?家??表 杜栩與杜青寧到靖陽侯府時, 西麵隻剩火紅如血的殘陽。紅光籠罩下的傍晚,多了份如夢似幻的感覺。這光景, 杜青寧還頗為喜歡賞看。
踏入大門時, 6管家迎了過來, 哈腰恭敬道:“三老爺, 老夫人讓您與四姑娘去趟醉安堂。”
杜栩抬眉淡淡的應了聲:“嗯!”
隨著6管家的離開,杜青寧挽住杜栩的胳膊問道:“祖母大概是又要訓人了吧?”每回杜老夫人喊他們過去, 總是沉著臉。
杜栩不甚在意道:“你先回肆意軒,為父獨自去便好。”
杜青寧想了下,便點頭:“好。”
父女倆遂分開,杜青寧去肆意軒, 杜栩去了醉安堂。
杜栩到醉安堂時,正巧碰到杜青慧的走出。杜青慧見到他,馬上停下腳步福身:“三叔。”在三叔麵前, 她總能更加乖順。
杜栩微頷後踏進醉安堂, 站在杜老夫人麵前行禮:“娘。”
杜青慧不動聲色的又走回了杜老夫人身旁,與杜青彤一道替其捏背。這時杜青彤亦福了個身,喚了聲:“三叔。”
杜老夫人手裏撚著佛珠,打量著杜栩:“今日你提前回來,是為了帶阿寧出去玩?”她也懶得過問那丫頭怎沒過來, 想來就是她這好兒子放縱的結果。也罷, 那丫頭若是被慣壞了, 她也不在意, 隻要別拖累了侯府其他姑娘的名聲便好。
杜栩也不藏藏掖掖, 直接道,“前幾日與武平王府老夫人祖孫倆約好今日一道遊千百莊。”
“你說什麽?”杜老夫人不由捏緊手裏的佛珠,眸色突然變得異常銳利。
杜栩便將話再說了一遍。
委婉著說是一道遊玩,其實就是相親,這道理杜老夫人自然也懂。她本是心心念念等著武平王府那邊的人打探她的彤兒,未想卻等來這個驚雷。
沒有希望便沒有失望,之前若沒覺得裴老夫人對杜青彤有意,她也不會如此震驚,甚至含著一絲鬱氣在心頭。
似乎自己是被玩弄了一般。
杜栩抬眸看著杜老夫人這副似是難以接受的模樣,本是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但稍一想,他便能猜到一些。
他轉眸看了杜老夫人身後的杜青彤一眼,當事人似乎對此事倒是漠不關心。
杜老夫人心裏是氣憤的,張了張嘴,最終隻暗暗吸了口氣,幾乎咬牙問道:“情況如何?裴老夫人怎會願意帶裴世子與你們父女一道遊玩?”在她看來,杜青寧哪裏夠格?
杜栩自然知道杜老夫人的想法,隻道:“裴老夫人甚是喜歡阿寧。”
一句話便解釋了所有,隻要裴老夫人真心看中了杜青寧,哪怕她隻是個養女,憑著杜栩得天獨厚的寵愛,亦是有被高看的資格。
再說下去隻會惹氣,杜老夫人的臉越的沉了:“行了,你先下去。”
“是。”杜栩作了個揖,轉身便離去。
因杜栩的話而一直在驚訝中的杜青慧也趕緊對杜老夫人福身:“祖母,慧慧也先退下了。”
杜老夫人未說話,重新撚著佛珠,臉色沉的可怕,也不知是在掂量著什麽。
肆意軒中,杜青寧懶懶的沐浴著,閉眸假寐的她不由想起在千百莊,前前後後都未與她多說幾句話的裴律。人是個好人,長得也養眼,符合她的愛美之心,就是冷淡沉默了些,記得去年初見時,他也是這副樣子。雖如此,卻是不乏體貼與禮貌。
但她倒是真的分不清他對她到底是個什麽看法。
她微微歎了口氣,懶得多想,踏出浴桶,擦身穿上寢衣,懶洋洋的朝床邊步去。她素來都是如此,有的玩就精力充沛,沒得玩便想滾到床上去。
這時杜青慧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四姐?”
采秋過去開了門,杜青慧就快步走了過來,從床邊的杜青寧身旁坐下,好奇的問道:“四姐今日與裴老夫人裴世子一道遊了千百莊?”
杜青寧點頭:“對啊!”
得到肯定,杜青慧不由驚訝的拿帕子掩嘴:“四姐這是在與裴世子相親?”雖心知肚明,卻還是不由想問一問。
杜青寧再點頭:“對啊!”
杜青慧覺得不可思議:“四姐怎的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與裴世子相親了?”堂堂武平王世子,卻被武平王府老夫人帶去相親,這真是一大罕事。
杜青寧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莫名其妙被裴老夫人看中了。”
杜青慧實在好奇,便不停問長問短,杜青寧也沒打算隱瞞,便將從收到請帖到後來的事情都說了,聽的杜青慧久久不能回神,後來隻讚道:“四姐真有福氣,裴世子年輕有為,一表人才,身份品貌無一不是頂尖的。”
杜青寧也覺得如此,如果裴律真的也相中了她的話。
後來杜青慧又道:“不過我聽說裴世子有冷麵公子之稱,金口難開。今日四姐所見,可是真的?若是如此,四姐可能受得住?就四姐這性子,以後相處,不會覺得悶?”
想到今日所見,杜青寧覺得裴律確實與傳言中相差無異。但對她來說,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內心的想法。她道:“我覺得還好啊!再說了,就算見麵了,也不一定成事。”
“不一定成事?”杜青慧聞言微微擰眉,“都相親了,若是不成事,對名聲有礙。”
杜青寧進了被窩:“什麽名聲不名聲的,那都是淺陋迂腐之人所在意的。”他們父女倆自然不在意這撲風捉影的東西。
淺陋迂腐,一下將許多人都囊括了進去,杜青慧歎了口氣,隻繼續問東問西,後來幹脆決定在這邊睡了。
有人陪說話,對杜青寧來說,又是晚眠的一夜。
秋季的早晨,略有些霧氣,晨光灑射大地,更襯得萬物勃勃生機。兩位穿著鮮嫩的姑娘步伐輕盈的踏入武平王府莊嚴的大門,一個看起來張揚,一個看起來沉靜。清醒空氣的環繞下,她們的心情似乎都不錯。
裴老夫人除兒子武平王裴永驍之外,還有一女兒裴悟心,嫁入城東大戶汪家大老爺汪淵。這兩位姑娘當中,前頭那位瞧著有些傲慢張揚的為裴悟心的女兒汪彩和,後麵那瞧著文文靜靜的為裴悟心夫家侄女汪彩曳。
汪彩曳親自提著一隻白瓷盅,眼簾微垂,小臉微紅,不難看出她眼底滿滿的都是期待。
汪彩和回頭看了她一眼,嗤道:“就這點出息,瞧上誰不好,偏瞧上那個廢物。”
汪彩曳聞言,秀眉微擰:“妹妹可別這般說話。”
素來溫柔乖巧的人兒難得會朝人頂嘴,還是為了個男人,汪彩和忍下翻白眼的衝動,一甩袖:“懶得理你,走快些。”
在武平王府婢女一聲聲恭敬的“表姑娘”中,二人直奔裴延的皈尋院。
他們踏入皈尋院時,晨光之下,一身青白色錦袍的裴延正坐在亭下,手裏拿著一片楓葉垂頭逗弄著蹲在他身旁的白狗,嘴角勾著淡笑,似乎玩的不亦樂乎。
因聽到腳步聲,他緩緩抬眸看了過來,那雙弧形完美的眼深如幽潭,燦若夜空中的星辰。
汪彩曳的呼吸不由窒了窒,不管見過他多少次,都難免會被他這難見的俊顏氣度所驚豔到。
不光汪彩曳,汪彩和雖瞧不起他,卻也不得不感歎於他的長相,可惜是個廢物。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推了推汪彩曳:“還愣著做什麽呢?”
汪彩曳回神,白嫩的臉上瞬間爬上紅暈,她朝又垂下頭繼續逗狗的裴延走去,柔聲道:“二表哥,這是曳兒給表哥熬的粥。”自打情竇初開,想通後,她便鼓起了勇氣時常向他示好。從小到大,他所受的冷眼,她再清楚不過。她相信自己隻要對他好,一定能打入他的心扉。
裴延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多謝。”
因被他特地看了一眼,汪彩曳心跳加,似受了蠱惑一般,乖巧的將那盅粥放下,卻是忘記說話。
汪彩和見她那沒出息的樣子,拉起她就走。
汪彩曳很想在這裏多與他說說話,可男未婚女未嫁的,實在不宜多逗留,便隻能壓下不舍隨汪彩和走了。
姐妹倆的來去似乎沒對裴延起到什麽影響,他仍舊是拿著那片楓葉神色愜意的撥弄著那狗的胡須,惹得它胡須不停抖動著。
好一會兒過後,他才放下楓葉,懶懶的吩咐身後的沈星:“喂狗吧!”
“是。”沈星麵不改色的將那盅粥打開擱在狗的麵前,任它搖著尾巴歡快的將裏麵的粥掃蕩幹淨。
倒是難得他的狗這麽愛喝。
杜青寧上去就客客氣氣的笑問:“大叔,莊內東麵的那桂花可是能采?”
中年人隻坐在門旁低頭拿著煙鬥吸煙,好一會兒才吐了口煙,麵無表情道:“采就是,若不能采,自會有人阻攔。”話語間,不看她們一眼。
杜青寧聞言眨了下眼,想來這千百莊暗處藏了人呢!
“謝謝大叔。”杜青寧拉著杜青慧往回走。
杜青慧覺得一雙腿有些累,道:“早知將眉兒或采秋帶過來,也免得咱們親自跑一趟。”她不如杜青寧,四處跑慣了。
杜青寧倒也不心疼,隻老實道:“力所能及的話,多活動對身體是好的,你瞧我,半點不覺累。”
這話杜青寧不是第一次說過,杜青慧也不知是想到什麽,眸色微動後,乖乖點了下。
“何況千百莊內風景好,走走看看亦是享受。”杜青寧側頭勾唇看了杜青慧一眼,牽起了她的手。
回到桂花林,杜青慧便從林中的石桌前坐下。
杜青寧將來時帶的大塊薄布展在地上,毫不含糊的爬上了樹,動作利索,倒有些像個猴子。一身水綠色襖裙的她畢竟是美人,就算動作不雅,卻仍是養眼的,看起來隻讓她更添了一份活潑靈動。
杜青慧瞧著都不由出神了,確實是極有感染力的人。
杜青寧挑中一條枝杈努力搖晃著,眼見淡黃色的小花朵飄灑的差不多,對杜青慧道:“慧慧,你將薄布換個位置,到我左邊去。”
杜青慧:“好。”
樹上的杜青寧朝左邊移去,卻在這時莫名打了個噴嚏,順著噴嚏,腳下沒踩穩往下滑了去。
不由睜大眼的她以為自己必摔無疑,突有一青衣男子飛了過來踏在樹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不重不輕,卻能穩穩的讓她不會掉下去。
杜青寧詫異的看了看站在她對麵近在咫尺的男子,趕緊將腳收了回來,重重的籲了口氣,感激的笑道:“謝謝你啊!”
男子生的眉目疏朗,高大偉岸,一看便知是個習武的。桂花樹雖大,卻枝葉生的密,加了這麽個大男子在樹上,顯得有些擁擠了。
“不必謝。”他似乎被擠得有些暴躁,馬上跳下樹,轉身走之際似想到什麽,回過頭問還在樹上看著他的杜青寧,“姑娘可見過一坐輪椅的人?”
杜青寧想了下,問:“公子說的那人可是穿月白色衣服的?”
“我不知今日他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反正他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瞧著就是個禍害。”典型的武夫,話說的直。
杜青寧覺得這人有趣,不由咧嘴笑了下,朝自己的北麵指了指:“剛才我見過他在那個地方,後來不見了。”
“多謝。”他拱手作了個揖,朝她指的方向去了。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未曾說話的杜青慧走了過來,抬頭問道:“四姐不認識剛才那公子?”
杜青寧繼續努力搖晃枝杈,隨意應道:“不認識啊!”
“那是良王世子。”杜青慧不如杜青寧隻愛往外頭跑,不少權貴活動,她都去過,難免見過不少身份顯赫的公子。
“良王世子?”杜青寧歪頭想了下,問道,“叫什麽來著?”她聽過這號人物,卻是不記得名字。
杜青慧略有些無奈:“蔚宗意。”
“哦,倒是個有趣的人。”杜青寧未多想,隻繼續為自己的桂花酒奮鬥。
杜青慧見杜青寧對這號恩人似乎沒啥興趣,張了張嘴,最後未再說什麽。
她們采了不少桂花,天色不早時滿載而歸。看著滿滿當當的一大包桂花,杜青寧的心情尤其好。
杜青慧見杜青寧這高興的模樣,也笑了笑,問道:“四姐打算全用來做桂花酒麽?”
“不啊!”杜青寧應道,“還有桂花糕、桂花餅、桂花茶、桂花粥、桂花醬……”
杜青寧愛吃,單是桂花就能讓她想到許多吃法,一連串花樣從她嘴裏蹦出來,讓杜青慧都不由有些愣。
到了靖陽侯府,杜青寧下馬車歡歡喜喜的欲踏進門檻時,突有人喊住她:“四姑娘。”
聽到陌生的聲音,她停下腳步轉頭看了過去,隻見一身穿護衛裝的男子走了過來,向她遞出一張請帖:“武平王府老夫人邀請四姑娘去武平王府賞花。”
“武平王府?老夫人?”杜青寧自然驚訝極了。
那這人大概就是武平王府的護衛了,他未多言,隻仍舊恭恭敬敬的將請帖遞在她麵前。
杜青慧也是覺得奇怪:“四姐與武平王府老夫人何時有了來往?”
杜青寧聳肩搖頭:“沒來往啊!”
杜青慧擰眉:“那這是?”
杜青寧想了下,就接過了請帖:“不管什麽原由,我拿去問問爹再說,武平王府老夫人的請帖,也不好拒絕。”
請帖送到,那護衛便走了。
杜青寧收起請帖轉身踏入靖陽侯府,跟在她後頭的杜青慧道:“四姐,我去給祖母請安。”
“去吧!”杜青寧朝後揮了揮手,杜青慧素來都是孝順的。
杜青慧踏入醉安堂時,杜青彤已不在,隻有杜老夫人在申嬤嬤的伺候下慢悠悠的品著茶水,談論著這茶的來曆與滋味。
見到杜青慧,杜老夫人將茶杯遞給申嬤嬤,道:“回來了?玩的可開心?”
杜青慧過去捶著杜老夫人的肩頭,乖順道:“玩的挺開心的,采了許多桂花,四姐可高興了。”
杜青寧高興與否,杜老夫人無興趣過問。
杜青慧繼續道:“有一件事倒是奇怪,剛才進門時,有武平王府的人給四姐送請帖,說是裴老夫人請四姐去武平王府賞花。”
杜老夫人拿起佛珠的手突然一頓,被歲月磨得較鋒利的眼眸一眯:“你說什麽?”
杜青慧想到杜老夫人會驚訝,卻沒想到會是這麽個驚訝法,她麵露不解:“武平王府老夫人派了人給四姐送請帖,去武平王府賞花。”
杜老夫人收斂了神色:“特地送了請帖?”
杜青慧點頭:“是啊!”
杜老夫人壓下心中思緒,問道:“你四姐與武平王府的人有來往?”
“四姐說沒有。”杜青慧麵露羨慕之色,“想來是有人想借此結識四姐的,四姐連裴老夫人的請帖都能收到,真好。”
杜老夫人握著佛珠,沒與單純的杜青慧多說幾句就將其打了去。
杜青慧一走,杜老夫人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問申嬤嬤:“你覺得裴老夫人這是何意?”
“這……”申嬤嬤想到一個原因,卻是不敢直說。
申嬤嬤能想到,杜老夫人自然也能想到,怕是這裴老夫人真正想看的是杜青寧。若是看中就看中了,若是沒看中,其他姑娘也能做個掩飾的幌子,也順便供其挑挑。
思及此,杜老夫人幾乎氣的將手中佛珠狠狠砸在桌子上,被她忍了下來。
區區一養女卻將靖陽侯府所有姑娘都壓了下去,她的長孫女杜青彤都成了陪襯。
另一頭,前往肆意軒的杜青寧莫名又打了個噴嚏,她摸了摸鼻頭,心中不解,她可是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沒有染上風寒的。
踏入肆意軒,她就跑進了書房,見到案桌後正在看公文的杜栩,笑盈盈的過去:“爹,我今日在千百莊采了許多桂花,爹聞聞,可香了。”說著她就將那一大包桂花都擱在了桌子上。
既然采都采了,杜栩也就沒廢話的問千百莊的桂花也能采之類的話,隻擱下公文,目光觸及到她額頭的那絲薄汗,溫和道:“這季節也能玩出汗。”
杜青寧樂嗬嗬的抹了把臉:“是哦,我得先去洗洗。”
說著就要提起桂花離去,想到什麽,她馬上拿出那張請帖:“爹,這是武平王府裴老夫人派人給我的請帖。”
杜栩眉頭微挑,證明他亦是也有些驚訝的,他接過請帖打開看了看。
杜青寧好奇的問道:“爹,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杜栩合起請帖:“為父不知,先收起來吧!”
“好。”杜青寧收起請帖,提起桂花,“那我先去洗澡咯。”她總是不會想太多,計較太多,她相信有爹在,就不用她愁心任何事。
隨著杜青寧的離開,杜栩朝身後椅背靠了靠,雙手抬起懶懶的搭著後腦,若有所思。
一旁的韓在道:“老爺,屬下馬上去調查武平王府那邊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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