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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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文?學?城?獨?家??表

    杜青彤與杜青慧一道福身:“三叔。”

    杜栩耳力好,  自然聽到杜老夫人這一聲哼的中氣頗足,  他問道:“娘這身子,  是哪裏不適?”

    杜老夫人應道:“隻是心氣鬱結導致的胸悶腹痛,調理調理便好。不過娘年紀大了,  怕是也經不起兒孫的多番折騰。”

    杜栩配合著又問道:“娘這是被阿寧惹的不快?”

    提起杜青寧,  杜老夫人的臉色又冷了些,直接便道:“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今日竟到了如此目無尊長的地步。”

    杜栩:“阿寧做了什麽?”

    杜老夫人拿起帕子掩嘴咳了咳:“說起來,  彤兒至今未許人家,  你怎的就不關心關心?裴世子年紀不小,說給阿寧豈是合適的?你怎的就不想想彤兒?這是你的親侄女。”

    杜青彤的嘴抿的更緊了,實在不喜祖母的做法,  將她的臉往哪裏擱了?

    這麽一聽,杜栩便猜到是個怎麽回事了,  裴世子的品性家世,能讓她瞧中,也不意外。他道:“裴老夫人看中的就是阿寧,裴世子的婚事,  不是他人能隨意拿捏的。”

    杜老夫人就知道這兒子始終向著那丫頭,便壓下心中的怒氣,軟了語氣,  道:“娘如今是六十多的人,  也沒幾天好活,  當下最放不下的便是彤兒的婚事。她這性子,  我們做長輩的不上心些,豈不是真要留成老姑娘?若是你能幫襯著些,憑彤兒的品貌修養,又怎入不了裴家的眼?”

    “可這並不是要她與妹妹搶親事的理由,阿寧與裴世子的事若無後續,母親大可以去爭取。”杜栩並不喜糾結於如此無理取鬧的事情,對方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他才會多說幾句。

    這些年來,母親看阿寧有多不順眼,他都瞧在眼裏,仿若時時在提醒阿寧自己的養女出身,乞丐出身。好在那孩子是個開朗的性子,對她的成長倒沒什麽影響,反倒是這做祖母的,年紀越大,也越的不依不撓起來。

    “娘的身子既然無大礙,那便好生修養著,孩兒告辭。”言罷,他便轉身離去。

    他這態度氣的杜老夫人馬上咳嗽不止,她本還想趁著身子不適,對這兒子軟硬兼施一番,左右不過隻是讓一門親事,畢竟彤兒也是他的親侄女,到了如今這個年紀,他也該是急的。

    不想他根本不給她機會。

    杜青彤隻不斷撫摸著杜老夫人了背,縱使心中再如何受不了祖母的作為,也不敢說什麽,怕真的將祖母的身子惹出大問題。

    大概真是受不了杜青寧去占這門雍都許多人家都夢寐以求的親事,杜老夫人順好了氣,突然眼眸微眯道:“這些日子,慧慧給祖母盯著阿寧。”

    “啊?”一直未說話的杜青慧愣了下,才問道,“祖母為何要我盯著四姐?”

    “盯著便是。”杜老夫人似有什麽其他考量。

    杜青慧素來乖順,便隻能不太甘願的輕輕點了下頭:“哦!”

    關於杜老夫人被自己氣到臥床的事,杜青寧早就聽到下人說過。對此,她也不知該作何感想,一切隻等爹回來了再說。

    她坐在杜栩的書房裏,百無聊賴的拿著一本書隨便翻看時,杜栩踏了進來,她抬眸見到,連忙起身迎了過去:“爹。”這聲爹喊的有些軟,缺了絲底氣似的。

    杜栩從案桌後頭坐下,倚著靠背椅瞧著她,一時並沒有說話。

    杜青寧眨了下眼,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問道:“莫不是祖母病的很嚴重?”想也知道爹回來便得知老夫人那邊的事。

    杜栩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知道這丫頭誰的看法都可以不在乎,唯獨做不到不在乎他的,他停下了逗她的意思,道:“不嚴重。”

    杜青寧點了下頭:“那就好。”再如何,那也是她爹的親娘。

    罷了她又問道:“那爹知道我是因什麽事惹祖母生氣的吧?”

    “知道。”杜栩應道,“阿寧沒有錯。”

    得到父親的認可,杜青寧馬上拉開一個大大的笑臉,搖晃著杜栩的胳膊,開心道:“我就知道我自己沒做錯。”

    杜栩也扯了扯嘴角,突然問她:“拒絕祖母的要求,不知道有幾分原因是因為阿寧喜歡裴世子?”

    杜青寧聞言怔了下,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還真是一個懵懂的小丫頭,杜栩也沒執著於要她回答這個問題,隻沉默了會,說出自己的想法:“為父覺得裴世子大概對你沒什麽情意,你還願意嫁?”

    杜青寧歪頭想了下,道:“我們本就是相親認識的,感情不該是在看對眼後慢慢再培養的嗎?”所以,現在要看的是裴律是否有意與她結親,無情意再正常不過。

    杜栩心道,在這事上,這丫頭看的倒是透徹,如此便好。

    杜青寧拖了把椅子坐在杜栩身旁,繼續道:“何況我年齡不大,也不急,若世子真對我無意,便就罷了。”

    杜栩抬眸看了她一眼,能看得開最好。

    說著,杜青寧不由撚起杜栩的一絲白笑了起來:“瞧瞧爹,都滿頭白了還未娶,阿寧就算不嫁,一輩子陪著爹都行。所以爹可別覺得我會非世子不可,放心好了。”她自然猜到爹擔心的是什麽,她對裴律還未到那個地步。

    杜栩也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白,抿了下嘴,倒是未說什麽。

    關於婚事,杜青寧確實不急,隻是隨遇而安,有一拍即合的好婚事便定事,沒便罷,這次若不是裴老夫人主動瞧上她,她也不會想到太多。

    不過他們父女是不急,裴老夫人那頭卻是急的。

    大霽的皇宮,錯落著無數紅牆黃瓦的宮殿,鱗次櫛比,雄偉壯闊。雕梁畫棟的玉宇瓊樓,輝煌不失莊嚴。

    早朝後,奉元殿前寬闊的階梯上行走著許多朝廷重臣,其中就有杜栩。當他踏下階梯繼續朝前走時,成熟深沉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杜太傅。”

    這個聲音杜栩聽的不多,但聲音的主人卻是見得不少,正是堂堂武平王裴永驍。

    杜栩轉身,對走向他的裴永驍道:“王爺是有事?”

    杜栩與裴永驍雖都是位高權重,且一個為兵部尚書,一個為大將軍,但逢這太平盛世,都隻愛做分內之事的兩人平時倒是沒什麽來往。兩人突然走到一起談起事,免不了惹得許多未走遠的人頻頻側目,不知是何事讓兩大人物湊到了一起。

    倒別說,兩人站一起才讓人現,一個風度翩翩,俊逸非凡,一個高大挺拔,冷硬內斂,長得都不賴。哪怕是上了些年紀,卻不怎麽見歲月的痕跡。

    裴永驍素來是不苟言笑的模樣,他那長子裴律倒是頗像他,他負手站在杜栩麵前,道:“家母挑了個日子,派人前去侯府提親。”

    杜栩眉頭略挑:“什麽日子?”

    裴永驍抬手作揖:“九月初十,到時叨嘮了。”

    杜栩淡淡勾唇:“好。”果然是挺心急。

    裴永驍不是個多話的人,隻抬手示意:“一起?”

    杜栩:“一起。”

    二人並肩前行,哪怕正在議親的是彼此的兒女,也仍是沒說什麽話。直到出了天華門告辭後,杜栩看了看裴永驍的背影,心覺這人也太過深沉了些。

    隨便思罷他轉彎朝兵部的方向去。

    杜青雨的身體狀況非常穩定,第二日便能來去自如。

    杜青寧本想讓她陪自己一道去給裴延道謝,終究是不太放心,便就作罷,決定自己一人過去,不想出門便見到杜康。

    杜康問她:“是要去找裴二公子道謝的?”

    杜青寧點頭:“二伯也要去嗎?”

    “嗯!”杜康歎道,“小雨是我的女兒,我自然得登門道謝,也避免外人就阿寧與裴二公子的來往而說三道四。”

    杜青寧並不在乎名聲,何況這是救命之恩,隻覺二伯也確實有必要去一趟,便就應了下來。

    一路上杜康都略顯沉默,大概是由杜青雨這次的大劫想到不少事。

    他們踏出靖陽侯府時,正巧見到杜青慧與其母大夫人趙氏先後從馬車上下來。

    二路人走近,杜康作揖行禮:“大嫂。”

    趙氏問道:“二叔與阿寧這是?”

    趙氏略莫四十出頭的模樣,生的慈眉善目,雍容端莊。她是一個合格的靖陽侯夫人,若要說些缺點,那就是太過本分,在杜老夫人的壓製下,她素來都是逆來順受。

    杜康:“我與阿寧有些事,出去走一遭。”

    杜青慧忙過去挽住杜青寧的胳膊:“四姐與二伯要去哪裏?我也去。”這幾日她與趙氏在趙家照看突然病重的趙老夫人,杜家生的事,還未聽聞。

    杜青寧應下:“行。”

    一行三人便告別趙氏上了馬車,因事先打聽好這日裴延在千百莊,所以馬車所駛去的方向是城北。

    杜青慧問道:“四姐與二伯是去千百莊嗎?”

    杜青寧心情不錯:“是啊!”

    杜青慧:“那是要去做什麽?”

    杜青寧想起杜栩說過,未免因流言蜚語起些麻煩事,他已打點好一切。無論事實到底是什麽,所有人也都隻認為杜青雨是因未氣絕,吃解藥吃的及時才能活過來。所以她稍思索了下,便也沒再拐彎抹角:“三姐突然毒,是二公子給的解藥。”

    杜青慧袖下的手不由一顫,她麵露驚訝之色:“三姐中了毒?”

    杜青寧點頭:“嗯!上次的風寒便是毒。”

    杜青慧繼而露出疑惑之色:“可二公子為何會有解藥?”

    杜青寧:“二公子學了點醫求,湊巧聽聞過這種毒。”說的雖風淡雲輕,她心中卻覺得裴延的醫術怕是不了得。

    “倒真是湊巧。”杜青慧暗暗握緊了拳頭。

    杜青寧看著窗外,心境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心覺這失而複得的滋味當真是美妙,至今她都久久不能平複,對裴延的感激之情也越濃鬱。

    正是她心情愉快之際,見到路邊的幹果鋪子,這家鋪子裏的零嘴尤其好吃。她這心情一好,便就忍不住嘴饞,便馬上吩咐停了馬車。

    好巧不巧的,當她下馬車朝鋪子走去時,就見裴律與汪承泓從裏麵走出來。

    汪承泓馬上便笑嘻嘻的吹了個口哨:“四姑娘,真巧。”

    杜青寧淡然頷:“確實巧,我先進去了。”她沒多看裴律一眼,直接與他們擦肩而過進入了鋪子。

    汪承泓轉身看著她的背影,覺得疑惑,以往哪次她見到裴律不是熱情乎乎,眼裏情意滿滿的,這倒是她第一次這般。

    汪承泓轉而問裴律:“表哥,這是?”

    裴律薄唇微抿了下,默了瞬後,什麽話都沒說,邁步就過去上了馬車。

    汪承泓忙跟上去,又問:“表哥,你們這是鬧矛盾了?”

    奈何無論他如何問,裴律始終不言不語,仿若事不關己似的,這讓汪承泓有點急了:“表哥,四姑娘不是個小氣的人,你到底是做了什麽竟能讓她給你甩臉色?”

    裴律就是不開口,汪承泓便也識趣的一撩袖子:“行,老弟我為你操心,你不領情,待失去了這麽好的姑娘,後悔了可別找我哭,反正我怎麽琢磨,怎麽覺得這事不對味。”

    幹果鋪子前,杜青寧拿了包果子步伐輕盈的踏了出來,她上了馬車,杜青慧就問:“四姐剛才怎與裴世子沒多說幾句話?”

    杜青寧塞了顆果子到杜青慧嘴裏:“別說話。”

    杜青慧嚼動著嘴裏的果子,隻覺得莫名其妙,看著杜青寧那副不想被掃興的模樣,倒也乖巧的未多問。

    杜青寧低頭吃著果子,讓人難瞧出她在想什麽。

    杜康的馬車先一步到千百莊,他下馬車等到兩個侄女,便一起交銀子進去了。

    杜康雖早知進來要錢,還是不免有些噓籲。杜青寧見了便笑道:“二伯是不是也覺得千百莊的莊主很愛錢?”

    杜康:“我想,這莊主也非常有錢。”

    杜青寧點頭,這倒確實,千百莊地大景勝不說,裏頭還有許多奇珍異寶,這身家怕是難以想象。

    杜青寧領著杜康他們一路直奔序月水淵。

    記得第一次過來,還會有人攔住她,這次她嚐試著進入,卻是不見半個人出現。想來是裴延貼心的打過招呼,允許她帶人自由出入。

    很湊巧,他們踏入便見到裴延被沈星推著朝這邊來,她見了忙笑盈盈的迎過去:“二公子。”

    這態度可比以前熱情的多。

    雖說知道他長得好看,才貌雙絕又溫文爾雅,可今日一見,仿若他真的化成了天邊的神,讓她不由想把他供起來。

    “來道謝?”裴延勾唇,迎著日頭,那張無暇的臉更是猶如染了一層華光,清絕無雙。

    “嗯嗯!”杜青寧趕緊點頭,笑道,“這是我二伯,帶了些薄禮過來。”

    杜康作揖:“救命大恩,杜某沒齒難忘。”他當真大恩不知何以為報,隻盼哪日二公子能有用到自己的時候。

    裴延溫和應道:“隻是湊巧,不必多謝,幾位坐下喝口茶?”

    杜青寧應下:“好啊!”

    於是幾人便坐到了亭下賞景喝茶說話,其實杜青寧當真是有很多話要問裴延,礙於不方便,便隻能忍下了。

    直到杜康一陣感恩代謝先一步告辭離去後,她才湊過去小聲問裴延:“你是不是神醫啊?還是你師父是神醫?”

    裴延親距離看著她那張粉嫩的俏臉,難得有些促狹的眨了下眼,笑道:“你猜。”

    杜青寧怔了下,又問:“你能讓人死而複生?”

    裴延仍隻是笑,如春風暖日,溫暖耀目:“你也猜。”

    杜青寧隻當裴延是不便與自己多言,畢竟是他的私事,便壓下滿心好奇:“好吧!不說便不說吧!”

    裴延瞧著她臉上明顯的失落,又道:“推我出去走走,你慢慢問。”

    “哦,好。”杜青寧便馬上推著他朝序月水淵外走去。

    杜青慧跟在他們後頭,緊握住了拳頭。她不知道他們二人剛才在說什麽悄悄話,單是看他們那親昵的模樣,就足夠讓人瘋。

    杜青寧問裴延:“你想去哪裏?”

    裴延:“哪裏都行。”

    杜青寧覺得湖這頭也玩多了,便推著他往南走去。

    路過一棵香樟樹時,裴延順手摘下了兩片樹葉擱手裏把玩。

    這一回,杜青寧倒識趣的沒多問了,隻愜意的賞看起了兩端的風景,道:“二公子救了我三姐一命,以後便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裴延:“四姑娘這話說的倒是嚴重了。”話語間,他指尖把玩的樹葉在他人看不見的角度,突如刀片一般朝左方遠處的草叢射了去。

    霎時慘叫聲起,淒厲無比,嚇得杜青慧立刻湊近杜青寧,驚恐道:“四姐,這是?”

    杜青寧也是嚇了一跳,便問裴延:“二公子,這?”

    裴延緩緩搓了搓手指,不以為意道:“不知道,我們別去那邊便是,有個什麽事,千百莊裏自然會有人解決。”

    杜青寧點了下頭,壓下心中的恐慌推著裴延往慘叫聲的反方向去了。

    這時東麵的草叢中,一個被刺瞎雙眼,滿身是血的人被千百莊的人給不動聲色的拖走,仿若什麽事都沒生過。

    隨著漸漸走遠,杜青寧才鬆了口氣,問裴延:“千百莊偶爾也會生些可怕的事情嗎?是意外,還是有人作惡?”

    裴延聲音清潤溫和,仿若在有意安撫人心,他道:“就算有人作惡,也會有人處理,一般不會遇到危險的事。”

    杜青寧點頭,好一會兒才緩過因那聲音而起的恐慌感。後來不經意間看到右邊草叢中跑過一個白色兔子,她眼睛微亮,扔下一句“我去抓兔子”就追了過去。

    裴延側頭看著風風火火的杜青寧隨著追兔子越跑越遠,眸中泛著點點笑意。

    這時後頭的杜青慧鼓起勇氣走近,對他道:“前麵有個亭子,我推二公子過去歇歇?”

    她的聲音輕柔悅耳,溫婉動人,若是其他男子聽了定會不由側目,可裴延卻是低頭把玩起自己的玉笛。

    她不懂他為何對四姐那般熱心,對自己卻這般冷漠。她想了下,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過局促,便主動要去握輪椅的把手。

    不想輪椅突然如生了腿般微微側了過去,裴延難得抬眸朝她看了過來。

    他的嘴角仍是輕勾的,明明他還是他,她卻從他眼底看不到半點溫度,隻有一片帶著絲絲玩味的冰冷,仿若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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