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大地，黃沙滾滾，陰暗的角落裏總隱藏著躁動不安的能量，好像隨時要爆炸一樣。

    李哲隨陳想坐在大卡車的邊緣，他們的腳下則踩著堆滿整車的糧食。大卡車很慢，緩緩地沿著公路開進了鎮子。

    原本熱鬧的大街，此刻空無人煙，看上去煞是蕭條。李哲抬頭瞥向身邊的建築，看到鎮子上整整齊齊的尖頂屋。這些屋子都是石製的方盒子，加上一定高高的方尖帽子。在黑夜的掩護下，這些尖頂屋徒增陰暗破敗的感覺，像極了萬聖節裝扮下的女巫小鎮。看著讓人心慌慌的，胡思亂想起來。若真有什麽女巫，在我們的食物裏下了毒，或者更糟糕的，把我們的食物都搶走，那可怎麽辦……

    正想著女巫這種荒誕事的李哲，被陳想撞了下肩膀，再次抬頭看的時候，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高大寬闊的建築。四周圍著的是厚實的水泥牆，頂棚則奢侈地用上了鐵皮。這就是糧備司最重要的財產，儲糧倉。

    “喂！老爹，我們回來啦！”陳想從車上站起來，朝儲糧倉門口的一位大爺招手。

    大爺長得高大壯實，沒有頭發，胡子卻濃密得很，遠遠地看過去，他的胡子好像是被紮成了辮子似的，有點兒像傳統猶太人的那種辮子。

    大爺向陳想示意了一下，便雙手毫不費力地推開儲糧倉厚重牢固的大鐵門，讓大卡車能夠開進來。

    跟著大卡車進來跳下車的李哲，向儲糧倉一望，心中那震撼的感覺猶然而生。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糧食，有玉米土豆，有西紅柿有小麥，甚至還有許多臘腸掛在那裏……

    “真的像山一樣啊！”李哲不由得抬起頭，想要看清最頂上的東西。

    “那可不是嘛！”陳想笑著說，“這可是咱所有人過冬整整五個月的糧食呢！”

    “那邊掛著的，紅紅的香腸一樣的東西，是，是肉嗎？”指著臘腸方向的李哲，幾乎要流出口水來。

    “那個啊！我都沒嚐過味兒呢！”陳想說，“聽我爹說——”

    陳想剛想說呢，結果忽然間被人拎著胳膊輕輕鬆鬆地舉在了半空中。李哲轉頭一看，原來是陳想的老爸。這位大胡子老爹，人稱壯牛叔。本來李哲還對這個名字有些疑惑，不過今日一見，他總算明白了。

    這陳想本來已經算很高很胖了，可在他麵前，陳想隻像個小胖子似的，根本比不過他老爹。

    “老爹！你放我下來！”被舉在半空的陳想不停掙紮著。

    壯牛叔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好像又胖了不少，是不是又偷吃啦！”

    被放下來的陳想，一邊整理著衣襟，一邊露出委屈的神情：“哪有啦！人家這是在長身體……”

    “哦是嗎？那我數了一下，咱這裏少了一罐奶粉。確定不是你拿的？”壯牛叔說。

    “不是。”陳想有些心虛。

    “不是？那就是老鼠偷吃的了？”壯牛叔一邊掂量著陳想肥肥的大屁股，一邊說，“看來要敲打敲打這老鼠的屁股，他才會老實了。”

    為了自己的屁股不被打開花，陳想離開招了：“是啦是啦！老爹我這是為了治病救人！不是偷吃的——”

    壯牛叔可不管那麽多：“是你做的就該打！”巨大的手掌擦著空氣發出呼呼的聲響，結結實實地一下又一下地打到陳想的屁股上。那屁股開花的啪啪聲響，與陳想的慘叫聲，竟然合奏出一首韻律不錯的曲子。

    這可把周圍正在搬運糧食的夥計們給樂壞了！不過李哲卻是沒有幸災樂禍。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舞會上被打成重傷後暈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的床邊是擺著一杯熱牛奶的。本來以為又是老爹從遊客那兒搞來的，現在看，應該是陳想偷來的。

    “這家夥……”李哲不禁有些感慨。

    ……

    被陳老爹好好教訓了一頓後，原本每人一份的大餐，陳想的也被陳老爹沒收了。不過李哲還是得到了他的那一份大餐。一袋可樂，幾粒大白兔奶糖和極快香極了的香幹。無論是核子災難前，還是如今的太空人，這份大餐看上去都寒酸極了。可在地球遺民眼裏，這些東西，可是許多人幾年都不一定吃得上一次的美食了。

    “你這家夥，不會屁股給打壞了吧！”李哲看著一邊摸著自己的屁股一邊走的跌跌撞撞的陳想，肆意地笑了出來。

    “呐！可樂給你啦！”李哲壞笑道。

    “啊？”陳想有些難以置信。

    “拿著啊！死胖子！”陳想愣愣地接過李哲遞來的可樂。

    “這可是大大的好東西，李哥你全給我了？”陳想還是不信。

    “哎！你拿著吧！香幹我們可以分著吃。大白兔奶糖可不行。你知道的，小艾喜歡吃糖。女孩子都好喜歡甜甜蜜蜜的東西。”李哲說。

    “啊！老哥！你怎麽三句不離小艾！”陳想竟有些醋意，“今夜是咱爺們的時間！能不談妹子嗎！”

    “好啦好啦！”兩人半推半就地，爬上了儲糧倉邊上的一棟尖頂屋上。

    兩人就這麽坐在瓦梁頂上，雙手撐著瓦梁，微微抬頭看星星。

    漆黑的星夜，隻有少許星光亮著。其中的幾顆，或是閃亮，或是微弱，在天上慢慢地移動著。李哲知道，它們就是太空城，太空人住的地方。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嘛？”李哲忽然開口道，“有一天我會擁有一艘飛船，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在宇宙中自由的飛翔。”

    “是啦是啦！你都說過多少遍了。”陳想說，“那艘飛船的名字你都想好了，對吧，就叫自然選擇號是吧。”

    “那是當然的啦！自然選擇，才是宇宙的真理，那萬千星辰之上，或許有很多和我們一樣的生命，但他們都逃不過自然選擇的魔爪！它就像一把鐮刀，時刻都要收割那些不合格的產物……”李哲越說越興奮。

    “飛船的塗裝我也想好了。船頭要塗上火紅的顏色，就像火焰一樣，接著是大片大片的藍色，最後點綴些綠色……”

    “當然啦！紅色是火焰，藍色是海洋，綠色是生命嘛！”陳想顯然聽過很多遍了。

    “說真的哥，我覺得你並不適合當個陸軍士兵。”陳想忽然說道，“你懂那麽多東西。你的腦袋瓜那麽聰明，當個傻大兵可惜了。”

    “哪有的事！”李哲根本不承認。

    “還說沒有呢？你想想，咱學校的數學老師，還有物理老師，都被你氣哭多少次了！”陳想回想起高中的時光，“可憐的安德蓮夫人，每天都要被你的問題困擾得睡不著覺。你在紙上塗塗畫畫的字符，我看著就頭暈，可你卻能看著看著就傻子似的笑起來。”

    “哎你個家夥！”李哲辯解道，“我就是好奇而已。你看向星空的時候，你不會好奇嘛？數學啦，還是物理，隻是解決好奇的工具而已。”

    “可是，你想的那些問題，我們都想不到，甚至理解不了。”陳想略微思考了一陣說，“比如說恒星的極限大小這種事情，我想隻有你會去想這種事情……”

    “成為陸軍士兵，去往太空，然後再搞一艘飛船。這就是我的規劃。”李哲認真的說，“我必須成為陸軍士兵。”

    陳想看著李哲堅韌的目光，不禁猶豫起來：“那個，發生了這麽多事，你真的還要堅持嗎？”

    “那個家夥，被你打的那個人渣，可是陸軍考核官。他們本來就瞧不起我們地球遺民。你又打了他，再參加陸軍考核，還有希望嗎？”陳想說。

    “那個家夥是個假紳士，我相信他一定會給我機會的。總之，不拚搏一下，怎麽能知道結果？”李哲的語氣似乎不那麽堅定了。

    “哥！如果你去不了。那我和小艾也不去了。陸軍嘛，有什麽好的，我可想著當飛行員，開太空戰機呢——”陳想說。

    “這是什麽話！參加陸軍考核，是我們離開地球去往太空唯一的機會！我不允許你們這麽輕易放棄！”李哲有些惱火。

    “好了好了，我就是說說嘛！”陳想說。

    夜愈深，空氣漸漸冰寒起來。越發激烈的大風越過沙防堤，透進鎮子裏來，不禁吹得讓人覺得有些冷了。

    “風大了，我們下去吧。”說著，兩人從房頂邊緣跳了下來。

    ……

    沙防堤外，某個沙窩窩裏，正躺著好幾個人。他們臉上都戴著怪異的miàn jù以及厚厚的護目鏡，手上都拿著槍支wǔ qì。

    “老五！時間！”說話的是老大戴豹。

    “2359！頭兒！2359！”老五回道。

    戴豹聽罷，立即從沙窩窩裏爬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爬起來。

    “全體都有！向英靈殿禱告！”戴豹忽地跪下，額頭重重地砸進沙地裏。他身後的兄弟們，也跟著跪地磕頭，樣子虔誠極了。

    一連磕了三回頭，眾人才得以站起來。戴豹沒有墨跡，立即布置起計劃來：“眼鏡仔，你先做了那瞭望塔！胖子你跟我，見誰殺誰！除了小孩兒，都別放過！”

    “那我呢！我呢！大哥！”矮個子見自己沒被叫到名字，頓時急了。

    “矮腳你在這放哨！見我們回來，馬上叫他們把飛車開過來！”戴豹拽著他的衣領吩咐道。

    “好了兄弟們！目標是糧倉，別他媽跟上次那樣畜生了！女人不是我們能有的。咱們麻匪是有原則的，懂嗎？”戴豹說。

    “懂！”回應的聲音有些零落。對這些亡命徒來說，女人和食物，是唯一的追求。真不懂這老大，為什麽不允許搞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