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隻有五個，“端腦”菲碧·克裏斯蒂娜，“鐵壁”雷赫·尼卡諾爾，“風暴”阿諾德·亞森，“重炮”貝兒·尼卡諾爾，以及趙高。

    這是蜂鳥獵殺小組乃至整座學院最後的戰鬥力，當初偌大的上海海軍軍事學院安全區，如今能動用的人手隻剩下了五個年輕人，他們坐在上校的辦公室裏，眼前的茶幾上攤開著大幅的地圖。

    以往上校會經常召開作戰會議，也是這個情景，年輕人們坐在沙發上，貝兒從來不與自己的二貨兄長坐在一起，所以雷赫隻能和零距靠著，零距的對麵會是風暴，檸檬不坐沙發，她坐在牆邊的椅子上抱著長刀發呆，上校坐在辦公桌後，安靜地看著這些人，很長時間都不說一句話。

    但如今上校失蹤，辦公桌後的位置上是空的。

    檸檬也不在了，牆邊的椅子上不再有人抱著刀發呆。

    零距重傷未愈，此時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所以雷赫邊上的位置也是空的。

    上校的辦公室稱不上有多寬敞，但五個人絕對填不滿這麽大的空間。

    他們第一次知道“人丁凋敝”是什麽意思。

    趙高探身把一枚大頭針釘在地圖上，“他在這裏。”

    周圍的幾人一齊湊上來看，趙高把針按在了江對岸的浦東新區，在世界毀滅之前，這裏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段之一，大頭針的針尖插在一個地標上——金茂大廈。

    金茂大廈是浦東新區內唯一沒有倒塌的高層建築，這座四百二十多米高的大樓如今是整個上海市內最高的建築。末日危機的二十年對人類文明的打擊是毀滅性的，那些堅固的高層混凝土建築被設計出來時都有上百年的壽命，但它們幾乎無一例外地消失在了亂世中，變成了滿地的廢墟。

    平時執行部的人外出執行任務，很遠就能望見對麵的金茂大廈，但他們清楚那棟高樓深居於高級禁區之內，是個可望不可即的死亡之地。

    “那怪物跟我說……他在這個世界的最高點。”趙高接著說，“上海市的最高點，就是這裏了。”

    “上校也在那裏？”

    “可能在，也可能已經被扔進了黃浦江喂魚。”趙高聳肩。

    “我們要怎麽攻進去？”風暴探身過來。

    無人出聲，辦公室裏寂靜了半晌，趙高發出一聲嗤笑。

    菲碧抱著毛絨熊維尼縮在沙發上，弱弱地出聲:“不可能的，我們攻不進去。”

    “端腦，你看到了什麽……你沒事吧？”貝兒扭過頭來，嚇了一跳，菲碧的臉色極度蒼白，身體抖得和糠篩一樣。

    “人……很多人，他們被關在籠子裏……”女孩目光很茫然很慌亂，她緊緊地揪著懷裏的毛絨熊，看上去像是被嚇壞了，“還有感染者，他把他們變成了感染者，血……血……”

    菲碧語無倫次，其他人麵麵相覷。

    貝兒靠過來把菲碧摟在懷裏。

    她維持這個狀態有一段時間了，說起來這是趙高的鍋，當初趙高讓陸巡把端腦綁出來，目的是為了利用她的讀心術，菲碧的讀心術是獲取情報最快捷也最可靠的方式，她隻要與目標對視就能入侵對方的大腦，趙高想靠這個能力從夜王那裏套出情報來。

    但他顯然低估了夜王，沒人知道夜王究竟活了多久，也沒人知道夜王腦子裏在想什麽，貿然入侵夜王這種怪物的思維是一件很不明智也很凶險的事，菲碧隻與夜王隔著玻璃對視了一秒鍾，就被嚇壞了。

    “那怪物手中掌握著一百多個幸存者，它把他們圈養起來，作為實驗品。”趙高靠在沙發上，“那天晚上進攻學院的塞壬女妖其實都是人為製造出來，上海市內原本並沒有這麽多殺戮者，那個怪物把女妖們豢養在黃浦江裏，就像養魚一樣。”

    其他人一齊不寒而栗，究竟是什麽樣的怪物才能把大群的殺戮者當成魚養起來？

    “一……一百多個幸存者？”雷赫很吃驚，他的左臂打著石膏吊在脖子上動彈不得，否則就要錘桌子了，“開什麽玩笑？他哪來這麽多幸存者？”

    “當年上海浦東安全區的幸存者，夜王就是當年攻破上海浦東安全的幕後黑手，他抓了很多人，並把他們圈養起來，這些人這麽多年以來都生存在夜王的控製之下，幾乎是刀俎上的魚肉。”趙高回答，“他自稱是王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稱謂沒有錯……他確實統治著一群人，整個上海市的獵人都聽從他的命令，都是他的奴隸。”

    雷赫貝兒風暴心神具顫，他們第一次真正了解到自己即將麵對的敵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怪物。

    趙高拿起筆在江對岸的大片土地上畫了個大圈，這個圈以金茂大廈為中心，囊括了數十平方公裏的土地，“這就是他的王國，全城的獵人和喪屍都是他的軍隊，而我們隻有五個人，他可以動用的力量足以碾平我們。”

    所有人沉默下來，這個力量懸殊太大了。

    夜王能夠命令所有的感染者和狩獵者，想要對抗這樣的怪物，就算派一支正規軍來都隻是杯水車薪，唯一能威脅到它的隻有核武器。

    單憑這區區五個人的力量，想闖入禁區把上校救出來是不可能的。

    “但我們必須要救出他們。”雷赫抬起頭，“無論是上校，還是那一百多個幸存者，這是人類最後的希望。”

    貝兒慢慢皺起眉頭，“我們必須找到一個方法，一個悄悄潛入大樓而不驚動夜王的方法，正麵相抗我們沒有勝算。”

    “不驚動夜王是不可能的，你可以低估任何人，但不要低估他。”趙高擺了擺手，“那東西很可能是有史以來世界上出現過的最強大的生物，把他放在中生代，我毫不懷疑他能擰斷霸王龍的脖子。”

    “那麽這就變成了一個不可能的任務。”風暴搖頭，“一旦驚動那家夥，我們就會立即陷入獵人和喪屍的重重包圍，這是一條死路。”

    “確實是死路。”貝兒扶額歎氣，“我們根本沒法對付夜王，更何況他還有一支軍隊。”

    幾人死死地盯著茶幾上的地圖，他們絞盡腦汁希望能想出什麽好方法，最後才發覺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計謀都是無效的，他們隻有五個人，卻要想辦法進攻一座擁有千軍萬馬的城池。

    “別傻了。”趙高冷冷地笑，他站起來離開沙發，伸手拉開窗簾，黃昏的陽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你們不是一支軍隊，也不會是一支軍隊，所以不會拉開陣勢和那家夥的千軍萬馬正麵對峙……你們是刺客，是忍者，忍者懂麽？忍者從來不會和任何人硬拚，你們的任務就是救出上校和幸存者，夜王和他的獵人不是你們的目標……軍隊麽，自然由軍隊來應付。”

    “軍隊？”其餘幾人都一愣，他們哪來的軍隊？執行部都全軍覆沒了。

    趙高往前踏了一步，“就在你們麵前。”

    趙高的話又冷又沉，一如既往的放肆狂妄，他在刹那間釋放出來的氣勢讓整間辦公室的溫度都陡然一降，幾秒鍾之內眾人被震得無話反駁。

    “別開玩笑了！你要一個人對付那個怪物？”貝兒跳了起來，“你剛剛還說他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生物！”

    “沒錯。”趙高聳肩，“但我大概是有史以來地球上出現過的第二強的生物。”

    幾人都驚呆了。

    “那家夥由我來對付。”趙高接著說，“你們負責救出所有的幸存者……這是唯一的方法，中國有句古話，叫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你們聽過沒有？我們隻有五個人，但五個人為什麽不能顛覆一個國家？”

    雷赫貝兒風暴端腦都被趙高的瘋狂震住了，那一瞬間趙高所散發出來的無畏無懼讓他們想到了上校。

    “錯了。”忽然有人冷冷地說，“不是五個人，是六個人。”

    所有人都一怔，扭過頭去。

    第六個人站在門口，視線掃過辦公室，“無論你們想幹什麽，加我一個。”

    陸巡和趙高漠然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