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

    夜王訝異。

    “一開始我想的也和你一樣。”趙高歎氣，“我想人類的未來在哪裏呢，文明紀元的人類擁有那麽強大的實力，但仍舊被末日病毒逼到了瀕臨滅亡的絕境裏，末日紀元之後的人類早已不複當年輝煌和榮光，幸存者們苟延殘喘，在這樣的局勢下如何翻盤？”

    “安全區裏的人再怎麽拚命，也隻是在做無謂的掙紮罷了，滅亡的結局其實就擺在那裏，隻是沒人願意承認罷了，但就算你不想承認，它也不會改變。終有一天，上校會死，我也會死，所有人都會死，世界將變成一座死寂的墳墓，這座城市就是墓碑。”趙高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玻璃酒杯，“這就是人類的結局。”

    夜王點點頭，眯起眼睛，“但你認為我錯了。”

    趙高抬起頭來，“你當然錯了。”

    “你之前的想法分明和我一樣，為什麽現在又說我錯了？”夜王問，他有點詫異，“難道說你現在不那麽認為了麽？你不再認為人類隻有走向毀滅這一條路？”

    “不那麽認為了。”

    夜王來了興趣，他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紅酒，“是什麽改變了你的想法？讓你對未來的命運忽然又有了希望？”

    “你見過火車麽？”趙高忽然問了個沒來由的問題。

    白衣青年一愣，他不明白這個問題和他們之間的話題有什麽關係，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很早以前見過，不過是廢棄的……已經沒法開動了。”

    “那麽你肯定清楚火車是一種在軌道上行駛的交通工具，它的駕駛室裏沒有方向盤，本身無法改變前進方向，如果想要讓火車拐彎，那麽就必須要改變軌道的方向。”趙高說，“人類社會有一個職業叫做鐵路扳道工，他們專門負責扳動鐵軌的岔道，以此來改變列車的行駛方向，他們隻要輕輕扳動一根操作杆，讓岔道上的鐵軌移動幾十厘米……就能讓原本要前往上海的列車開到千裏之外的北京去！”

    夜王怔了一下，還沒想明白趙高這話是什麽意思，趙高就拔高了聲音。

    “如果說人類文明是一座即將駛向末日的列車，那麽它在前不久剛剛脫離了這條軌道！”趙高大聲說，“有人扳動了命運的岔道，這輛傷痕累累的舊車才剛剛改變方向，你現在看不出來，但再等五年，十年，二十年，它就會駛向一個完全不同的未來！”

    那一個瞬間，趙高又想起一年多以前，自己在禁閉室裏第一次看見那個懵懂的傻小子。

    現在想來，那真是一次可以寫入人類曆史的重大會麵，改變全人類命運的兩個人在一間小小的禁閉室中相遇，一個被五花大綁，另一個一頭雞窩。

    “這是你最大的錯誤！”趙高大吼，把手中的玻璃杯砸向夜王，反手抽刀！寒光迸濺！

    龐大的殺機瞬間充滿了整個觀光廳，趙高從進門的那一刻就開始積蓄氣勢，到現在才把它們完全釋放出來，破風聲中，霎那間刀鋒割麵！

    夜王抬手把手中的酒杯擲了出去，兩隻玻璃杯在半空中相撞，玻璃碎片和殘餘的酒液炸開飛濺，趙高的刀刃切開潑撒的紅酒。

    “你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人類！你從來都不知道人類發生的變化！”趙高暴吼著出刀，他在下一刻貼近夜王身前，“你不知道，一個老東西如果願意來慷慨赴死，那麽他必然是找到了能代替他的接替者！”

    這句話讓夜王第一次吃了一驚，他從衣袖裏甩出一把短刀來，但在驚愕之中慢了半秒，趙高的刀尖劃過夜王的臉頰，留下一道細細的傷痕。

    夜王格開趙高的攻擊，抬手撫摸自己的臉頰，手指上沾了血。

    夜王第一次感覺有什麽事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他皺了皺眉。

    “接替者？你說你找到了能代替你的人？”夜王問。

    在夜王看來，整個上海海軍軍事學院安全區內，實力最強的無疑是趙高，蜂鳥小組的王牌檸檬和他比都差了老大一截，其他人更是天差地別。他到哪兒去找能接替自己的人？

    夜王忽然一怔。

    趙高再次逼近，一刀斬下。

    “是那個年輕人？”雙刀交擊，叮當地脆響，夜王橫刀格擋，他抬起頭看著趙高的眼睛，“是那個年輕人麽？”

    趙高抽出第二把刀，他的背囊裏捆著大把的長刀，趙高雙手持刀，一手抵住夜王的短刀，另一把長刀斬向青年的頭頂。

    夜王後退避開這一擊，把短刀擲向趙高的麵部。

    趙高一刀劈飛短刃。

    “是那個年輕人？”夜王問，“他叫什麽名字來著……陸巡？”

    夜王開始回憶那個名叫陸巡的年輕人，但他想不起太多與陸巡有關的事，因為那個年輕人著實不太起眼，在夜王的印象中，陸巡隻是個戰鬥力為五的普通人，這樣的人不值得他提起警惕。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代替趙高？

    夜王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從來沒見過陸巡，那個年輕人仿佛是一夜之間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年前的上海市裏從來就沒有一個名叫陸巡的人，夜王設計的遊戲劇本裏也沒有這麽個角色，他是個突然出現的闖入者，在某個時刻忽然出現在了舞台上。

    “那個名叫陸巡的人從何而來？”夜王問。

    “不知道。”趙高聳肩。

    “不知道？”夜王皺眉。

    “我們沒人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說不定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也說不定。”趙高說，“你設計了這樣一個局，你以為你是魔王我是勇者，但實際上真正的破局者是那個傻小子，他不僅破了你的局，也破了全人類的死局。”

    “我們所有人都被綁在了這輛即將走向滅亡的破車上，所以我們麵臨滅亡無能為力，但陸巡不在，他從天而降，剛好砸在了鐵軌岔道的操縱杆上，他無意間改寫了人類的曆史，陸巡就是那個扳道工，讓全人類的命運改變了走向。”

    趙高手持雙刀擺出架勢，臉色肅穆，“我會死在這裏，你也會死在這裏，我們一起為這個舊時代陪葬，然後他會開創出一個嶄新的未來。”

    “來啊！讓我們結束這個黑暗的時代！你和我都不該活到下一個時代！”

    趙高怒吼。

    雙刀交叉，柳生新陰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