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安娜慢慢睜大了眼睛，“菲碧？”

    “是我啊。”菲碧握住她的手，“安娜姐姐，其他人呢？陸巡先生呢？”

    阿利安娜的眼圈開始發紅。

    菲碧愣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他們都出去了麽？我昏迷了多久？”

    阿利安娜點了點頭，“你已經昏迷了兩天，現在學院裏隻有我們兩個，其他人都沒有回來。”

    菲碧扭頭望向窗外，烏雲翻滾如驚濤駭浪，磅礴的大雨無邊無際，學院裏空空蕩蕩，對麵的宿舍樓每一扇窗戶都是漆黑的。虛無的孤獨感莫名地升上來，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兩個女孩，坐在一葉小小的孤舟裏。

    “刺王計劃已經開始了。”阿利安娜說，“他們正在對付夜王……如果計劃一切順利，營救小組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把所有的幸存者全部救出來了，還有半個小時，他們應該就能回來了。”

    “辦不到的。”

    阿利安娜一怔，臉色變了。

    菲碧緊緊地摟著身上的被褥，臉色蒼白，身體瑟瑟地發抖，慢慢搖頭，“辦不到的。”

    “什麽意思？”阿利安娜吃了一驚，“為什麽？”

    菲碧緩緩轉過頭來，神色驚恐，“安娜姐姐……你知道夜王究竟是什麽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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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趙高先生讓我去對冒牌上校使用讀心術，我們鎖定了對方的位置，埋伏在附近，趙高持槍悄悄摸進去控製住了冒牌上校，接著我隔著玻璃窗戶直視了那家夥的雙眼。”菲碧輕聲說，“我隻看了他一秒鍾，然後差點昏迷。”

    “我們打了那家夥一個措手不及，我成功地入侵了夜王的內心，我從未見過那樣的生物……它根本不是個人類，也不是個獵人。”菲碧接著說，“我讀過很多人類的內心，普通人的心思都很好看穿，他們的記憶就像是一本書，隻要翻開封麵就能看到其中的內容，我隻要按照時間順序依次往前回溯，就像翻書那樣一頁一頁地往前翻，他們的記憶就會展現在我眼前。”

    “我以前也嚐試讀過狩獵者的內心，那些怪物的大腦都非常簡單，沒有具體的思維，隻有殘暴的欲望。但夜王和他們都不同，他的大腦中充滿了無邊無際雜亂無章的信息，有無數個人類無數頭獵人的成長和回憶，我沒法處理這樣龐大的信息量，它們每時每刻都占滿了我的大腦，就像是在同時放映成千上萬部電影和戲劇，我的頭很疼，疼得快要爆炸了。”

    阿利安娜把菲碧抱在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菲碧把頭靠在阿利安娜的胸前，摟住她的腰。

    安娜終於知道為什麽菲碧會陷入昏迷了……她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大腦卡得宕機了。

    “這兩天裏我一直在做夢，各種各樣的夢，每一個夢都很奇怪，有時候我是一個人類，扛著槍抵抗喪屍，有時候我是一頭獵人，在地下穿行覓食捕獵，我不知道我扮演過多少人類和狩獵者……這其實是我的大腦正在處理此前接收到的信息，它們都來自夜王的記憶，也就是說……它們都是夜王的過去。”

    阿利安娜很詫異。

    “它們都是夜王的過去？”

    菲碧點了點頭。

    “但夜王怎麽可能一會兒是人類一會兒又是獵人呢？”

    菲碧緊緊摟住安娜的腰，“我也很奇怪啊……那些回憶都很長很長，夜王怎麽可能會作為一個人類生活幾十年呢？”

    “於是我找啊找啊，找了很長時間，終於發現這些記憶都有一個共同點……無論它們的開端是什麽樣的，無論它們經曆過什麽，所有的記憶都會以同一種結局結束。”菲碧說，“它們最後都會遭到什麽東西的吞噬。”

    “吞噬？”阿利安娜皺眉。

    “它們被各種各樣的東西吞噬了。”菲碧說，“有時候是個長滿觸手的怪物，有時候是個超級大蜘蛛，有時候根本看不出來形狀。”

    阿利安娜漸漸意識到了什麽，臉色越來越蒼白。

    “你……你的意思是說，夜王的生存狀態在不斷地變化？它一邊吞噬一邊進化？也就是說……現在的夜王，是它在吞噬了無數人類和狩獵者之後變成的終極形態？”

    菲碧點頭，“它在吞噬掉其他生物之後會繼承對方的記憶，我發現了這條線索，循著它往前搜索，最後終於找到了所有記憶的源頭。”

    “源頭是什麽？”阿利安娜問。

    “源頭是一片空白。”

    “空白？”阿利安娜很吃驚。

    “最初的夜王根本就沒有記憶。”菲碧說，“它最開始時隻是一種非常低等的生物，甚至沒有完備的大腦，它在吞掉其他獵人之後才擁有了自主意識，最初的夜王……是一頭屍鬼。”

    阿利安娜呆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麽。

    “它是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頭屍鬼，它是屍鬼之王，這個城市中的所有其他屍鬼，都是它分裂繁衍而來的，它吞噬了無數的人類和狩獵者，最終變成了這個城市裏最大的怪物，並且擁有被吞噬者的所有思想和記憶。”菲碧解釋。

    “屍鬼擁有自由分裂的能力，所以屍鬼之王通過分裂來製造同類，那些分裂出來的子代就成了母體的代言人，所有子代擁有與母體相同的記憶，受到母體的操縱，我們所見的冒牌上校也好，白衣青年也好，都是它製造出來的喉舌。”

    阿利安娜目瞪口呆，原來幕後黑手之後還有幕後黑手。

    “夜王不是哪一個狩獵者的名字，而是一群生物的稱呼！屍鬼之王製造出來的所有代言人，其實都是夜王……你們找錯了目標，那個穿著白色衣服的青年，趙高先生的那個仇敵，你們以為它是夜王，其實它隻是真正的夜王推到台前的代言人，母體才是一切的幕後黑手，它藏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操縱他們！”

    阿利安娜臉色煞白，她直直地看著菲碧，瞳孔茫然地擴散。

    “你……你的意思是……夜……夜王……”

    “根本就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