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狹路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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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津義弘手執彎刀,指著躺在地下的林六官,大聲吼道:“你不要給我裝死,快起來跟我走!”
許靈兒十分生氣,答道:“他的傷得很重,走不了路,我們準備把他帶到堺町去醫治,至於你們有什麽恩怨,等他的傷好了再說吧。”
島津義弘又把彎刀指向了許靈兒,問道:“你走你的路,你憑什麽管我們的事?”
許靈兒不肯相讓,便與島津義弘拔刀相向。
陸雲龍趕忙擋在了靈兒的身前,拿眼睛死死地盯著島津義弘。
這時,林六官微微睜開了雙眼,突然發現島津義弘準備和陸雲龍動手,他深知薩摩人的秉性,趕忙摸出身上的短刀,運了口氣,講道:“靈兒,你們走吧,我答應了人家的事情不能食言,請你們不要管我,若不從我,我立刻切腹自盡。”
陸雲龍對現在的情況十分清楚,他判斷島津義弘不會殺掉林六官,於是,便對許靈兒輕輕搖了搖頭。
收起了彎刀,許靈兒無奈地講道:“就此別過,請你多多保重!”
島津義弘也不答話,一把抓起了林六官,將其放到了自己的馬背上,牽馬朝堺町的方向而去。
他們四人也都上了馬,從島津義弘身旁經過時,發現林文靜趴在馬背上,望著他的哥哥隻知道哭泣,許靈兒忍不住喊道:“六官,你要多多保重!”
回到了堺町,他們在就近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從行囊中取出一包止血用的草藥,郭國強講道:“我看靈兒的胳膊上有傷,文靜,你去給她送一趟,順便告訴她,過一會兒該去吃飯了。”
將草藥交給了許靈兒,二人又聊了幾句,待林文靜走後,她便插上房門,在傷口處塗上了草藥。
這時,忽聽文靜喊了一聲“六哥”,便失聲痛哭。
許靈兒趕忙趴在窗戶前往外觀瞧,隻見島津義弘正拖著林六官往裏走,林文靜正趴在地上,拉著他的腿失聲痛哭。
林六官用微弱的聲音問道:“文靜,和在一起的那三位是什麽人?”
還沒等他說話,島津義弘急了,上前一腳將林文靜踢開,拖著林六官繼續往前走。
許靈兒忍無可忍,迅速穿好了衣服,提著寶劍就跑了出來,攔住了島津義弘。
擔心他們發生衝突,郭國強急忙走了出來,對島津義弘深施一禮,假裝不知道他是誰,問道:“這位壯士,我們雖是萍水相逢,但也曾聯手禦敵,算得上是有緣人,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島津義弘把眼一瞪,沒有回答郭國強,指著林文靜反問道:“這個孩子與秋目浦的海盜是什麽關係?”
笑容可掬的郭國強答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請大人多多見諒!”
“這麽說你們全是秋目浦的海盜嗎?難道你們不認識我島津義弘?”
島津義弘一邊大聲質問,一邊拖著林六官往裏走,在店小二的引領下,來到了自己的客房。
這時,林六官勸道:“文靜,你就不要管我了,自己多多保重吧!”
郭國強跟了進來,深鞠一躬,很客氣地講道:“原來是島津義弘大人,失敬、失敬!我們不是秋目浦的海盜,而是堺町的生意人,這孩子是林六官的本家弟弟。”說著,拿出了幾包用於止血的草藥,遞到了他的手中。
“這是什麽東西?”島津義弘謹慎地問道。
“義弘大人,我看你受了傷,六官傷勢也很嚴重,我來幫你們敷上這些草藥就沒事了,還請大人恩準。”
“進來吧。”島津義弘答道。
於是,郭國強先把林六官攙到榻榻米上,解開他的衣服,找到了那處箭傷,又幫著島津義弘擼上了袖子,分別給他們的傷口處敷上了藥。
林六官緊咬牙關,疼得滿頭大汗,但也一聲沒吭。
郭國強安慰道:“沒事的,一兩天就能痊愈了。”
當郭國強給他的傷口敷藥時,島津義弘問道:“你還有這種藥嗎?”
“文靜,你再去多取幾包藥來,送給島津義弘大人。”郭國強答道。
趁著林文靜出了取藥的功夫,島津義弘又問道:“你們到攝津國去幹什麽?鬆永久秀為什麽要抓你們?”
郭國強微微一笑,答道:“義弘大人,假使你們先到那個哨所,也同樣會被抓,因害怕幕府將軍召集大名上洛,鬆永久秀才設置了無數的關卡,盤查得十分嚴厲,總之,今天的這場搏殺是少不了的,不是你幫我們、就是我們幫你,但不管怎麽說,非常感謝謝你能出手相助!”
“久秀小兒真是無禮至極!”島津義弘大罵一聲,蠻橫地指著郭國強,大聲質問道:“你不要答非所問,我問你,你們到攝津國去幹什麽?”
“我們到石山本願寺去還願。”郭國強說著,把島津義弘指著自己的手給摁了下去,客氣地問道:“大人,請問你到攝津國有何貴幹?”
“我要把林六官送到本願寺,讓他在此出家,以防止他哥哥勾結勾結一向宗,在我們薩摩的地盤上鬧事,”島津義弘答道。
郭國強故作驚訝的表情,急忙問道:“難道說秋目浦的海盜,要在薩摩掀起一向一揆嗎?”
“現在還沒有,一旦我們攻打秋目浦,就有這樣的擔心。”島津義弘答道。
這時,林文靜取來了草藥,陸雲龍和許靈兒也跟了過來,郭國強趕忙故作姿態,給大家介紹島津義弘的身份。
許靈兒明白郭國強的用意,給島津義弘鞠了個躬,講道:“原來是島津貴久大人的二公子,請多多關照。”
收起了一大包草藥,島津義弘的氣消了大半,仍舊不依不饒地質問道:“你們到攝津國幹什麽去?”
“義弘大人,或許你還不知道,林一官居然在堺町屠殺了他叔叔全家,如今隻剩下了這位文靜少爺,我們都知道,秋目浦的海盜多是一向宗的信徒,這才帶著文靜少爺和禮物到石山本願寺拜見顯如,希望法王能對那些海盜多有約束,尤其不能原諒那喪盡人倫的海盜頭子林一官,更不能受他的蠱惑。”郭國強答道。
聽罷這番話,島津義弘放聲大笑,拍著郭國強的肩膀講道:“那好,既然我們的目標一致,明日就一道同行吧。”
趁著島津義弘恢複了理智,郭國強接著問道:“義弘大人,請問你還記不記得,有位曾經在九州行醫的許三官?”
島津義弘認真地點點頭,答道:“當然認識,許郎中曾給我的父親治過大病,我知道他是位神醫,還記得他有個兒子。”
郭國強微笑著指向許靈兒,介紹道:“嗬嗬,這位便是許三官的女兒許靈兒姑娘,隻不過她自幼做男兒撫養。你可能還不知道,許郎中不僅救過你的父親,他還挽救過本願寺第十代法王證如,有她在,相信顯如一定會幫我們的。”
這時,島津義弘不由得對許靈兒肅然起敬,對她深施一禮,問道:“既然你父親是顯如的恩人,那真是太好了,但不知許小姐願不願意幫幫我?”
“請你放心,我們全力協助你來說服顯如,決不能把一向一揆引入薩摩。”許靈兒認真地答道。
島津義弘聽罷,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突然,他又把臉一沉,轉過身到了林六官的近前,大聲喊道:“有你許小姐幫我也就夠了,現在,我來結果掉這個匪徒。”說著,他便將手中的佩刀高高舉起,把林文靜嚇得嚎叫了一聲,急忙躲到了一旁。
說時遲、那時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陸雲龍抓住了他的胳膊。
島津義弘知道他的力氣,這一次沒再掙紮,瞪著眼睛問道:“既然許小姐能阻止林一官勾結顯如,還要這個海盜幹什麽?難道他不該殺嗎?”
許靈兒把臉一繃,講道:“島津義弘,林六官既然願意幫你們島津家,說明他心存善念,切不可殺棄惡從善之人,更不要恩將仇報,否則,我也不會幫你的!”
郭國強微笑著對島津義弘擺了擺手,示意他把刀放下,接著問道:“義弘大人,請問你對一向宗了解多少?”
這時,島津義弘收起了佩刀,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卻沒有答話。
郭國強認真地講道:“一向宗本屬淨土真宗,專門替惡人的超度,這就是為什麽秋目浦的海盜、還有那些戰敗的武士們,他們大都是一向宗的信徒,你若殺了棄惡從善的林六官,恰恰犯了顯如的大忌,我看,你不如把他交給我們,由我們把他送往石山本願寺,也省得你再去和顯如費口舌。”
此刻,林六官的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眼淚禁不住往外流……
島津義弘沉思了片刻,惡狠狠地問道:“如若顯如不聽我等之言,你們敢不敢與我一起殺了顯如,火燒本願寺?”
“作為一向宗的法王,顯如是通情達理之人,我們切不可莽撞行事。”許靈兒答道。
“既然如此,我還想去見識一下這位法王。明日我們一起同行,抄小路前往石山本願寺,絕不會再遇到鬆永久秀這個混蛋了。”
島津義弘說罷,便起身送客。
許靈兒和林文靜都想把林六官帶走,但島津義弘堅決不答應,並保證決不再傷害他。
到了深夜,陸雲龍想到林掌櫃的藥鋪去看看,於是,在文靜的帶領下,四人一起出了客棧,故地重遊,發現門前那麵龍旗幡不見了,換上了兩隻大紅燈籠,上麵赫然寫著“小西”二字。
這時,許靈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借錢給猴子的那矮胖老頭不是姓小西嗎?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隻見小西隆佐挑著燈籠,陪著西洋傳教士唱著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