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何處埋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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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隆如同觸電一般彈起,待到他看清站在他床邊的是笑嘻嘻的祝賦時,勉強壓製住了自己內心的惶恐,使勁兒擠出半分苦笑,低頭對祝賦說道,“祝巡長,您好好的怎麽就來開我的玩笑,我就一拉車的,能犯什麽事兒啊?”

    “哈哈,嚇唬你玩兒呢。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祝賦環視了一下整個棚屋,這裏狹小而又雜亂,除了張床之外想找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嗨,您嚇小的幹嘛呀。”林隆抹掉額頭上的冷汗,賠笑道,“您今天沒有公幹嗎?”

    “有,不就是昨天問你的那個案子嗎,那個求,求什麽來著?”

    “求吉玉求先生。”林隆一邊回答,一邊找了個板凳放在祝賦麵前,麵帶歉意的伸手示意他請坐。

    林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坐了,就這麽站著說道,“啊對對,就是他。你記性不錯嘛。我昨天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不是問過你幾個問題嗎,我回去以後啊想了想,覺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太對,所以今天再找你來問問。結果在大街上轉了半天沒找著,問了你那幫夥伴才知道你在這兒。”

    “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就沒出車。”林隆先解釋,緊接著說道,“您有什麽問題盡管問。”

    “你昨天說你在提籃橋那邊拉的求吉玉,對吧?然後拉到丹徒路口的,遇著他一朋友,就拉著兩個人一起跑了一段兒。”回憶完這一段兒之後,祝賦拍了拍林隆的肩膀,“你力氣挺大呀,兩個大男人都能拉著跑起來。”

    “嗨,就是賣份苦力氣。”林隆繼續展示著自己憨厚的笑容。

    祝賦突然提出一個問題,“對了,你昨天跟我說求吉玉那個朋友,姓什麽來著?”

    “姓石,叫石景哲。”

    “哦,石景哲。”祝賦口中重複著這個名字,目光卻盯向林隆的雙眼,把他看得後背發毛,然後一字一句的逼問道,“你又不認識那個人,確定沒記錯嗎?”

    林隆在祝賦的威懾下連連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回了床上,他訕笑著回答道,“沒,沒有啊。我雖不認得,但是我記得求先生就是這麽稱呼那個人的。景哲兄,對,在道別的時候求先生是這麽說的,景哲兄,咱們就此別過……”

    “可是石景哲跟我說,求吉玉從來都是用字來稱呼他,一直喊他頌之,從沒喊過他的名字。”林隆突然加大音量嗬斥道,“而你,是從哪裏獲知‘景哲’這兩個字的呢?!”

    “這……這……”林隆不停的像後縮,他如同漿糊一般的腦子還在想著狡辯的言辭。就在這時,一直躲在屋外窺視的石景哲終於辨明了此人的身份,推門走了進來。

    “林隆,原來是你?!你可躲的……等等!小心!”石景哲還未走上前,隻見林隆藏在身後的雙手忽然舉起一把shǒu qiāng,指著站在兩步之外的祝賦的額頭。石景哲剛出聲提醒,槍聲已然響起。

    “砰!嚓!”槍響之後是一聲清脆的長嘯,石景哲定睛一看,祝賦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柄短刀斜立在身前,而在他的腳下分明是兩截被劈斷的子彈。

    下一秒鍾石景哲已經出現在了林隆的身後,他沒給對方再開一槍的機會,隻一擊就將其擊翻在地,當即失去了意識。

    解決了問題之後,石景哲看向祝賦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可思議,“我倒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即使沒練過內功,依舊可以麵對槍械。”

    祝賦不置可否,隻是可惜的看了看手中短刀上被子彈磕壞的缺口,這把刀是他從前幾天rì běn商社裏購買的珍品,花了他好大一部分積蓄,然而終究比不上自己的去兮。

    “我倒是有點好奇,你這樣的人,如果練就了一身內功,會有多強。”

    聽了這話,祝賦雙眼放光盯著石景哲,出聲問道,“你教我嗎?”

    “再說吧。”石景哲興致不太高,回避了這個問題,“我先想想。”然後他踢了踢地上的林隆,問道,“這家夥先交給我怎麽樣?他與我們有些恩怨,需要解決一下。”

    祝賦對此並不太在意,隻是說道,“留具屍首給我交差。”

    人力車夫謀害報紙主編的案子在左近很是流傳了幾天,導致所有人力車行的生意降了三成,不過沒多久人們的口中就又換了新的故事:比如北方的那座舊京城能否擋住rì běn人的炮火,又比如光頭領袖在廬山上發表了新的談話,再比如傳言張大亨又準備舉辦花國舞後的競選激勵名花愛國……在這樣動亂的年月,最不缺的就是談資。

    這天祝賦巡邏過後正是晌午,他又漫步到陸家柵準備解決午飯的問題,進了門之後發現陸擎天今天不在,站在櫃台前的是店裏的廚子王叔。難得的是多日不見的石景哲也坐在角落裏,正抱著一碗麵嗤嗤的吞咽著。

    祝賦跟王叔打了個招呼之後,坐到石景哲所在的桌子旁,與他搭話道,“老石,中午就吃這個?日子過的那麽緊巴啊?”

    石景哲看了祝賦一樣,搖了搖頭,“沒辦法,用錢的地方多,能省就省。怎麽,祝大巡長看不過去,要請我吃大餐嗎?”

    “大餐請不起,不過剛發了薪水,請你加幾個菜還是可以的。”說著,他喊王叔滑一個蝦仁、悶一個栗子雞,再來個扣三絲,都是自己喜歡的口味。

    “看你這麽可憐,一起吃吧。”

    石景哲笑著應了,不一會兒菜上來了,兩人又要了壺黃酒,一邊小酌一邊閑聊了起來,沒兩句話就又聊到了已經是個死人的林隆的頭上。

    “來走一個。”幹了一杯過後,石景哲回味著酒香開始說道,“說實話,這回能夠破這個案子,給求兄弟報了仇,關鍵是還抓到了那個林隆,我可要好好的謝一謝你。”

    祝賦笑了笑,接口問道,“這個林隆,似乎跟你們還有故事?”

    “是,有大故事。”石景哲顯然不準備隱瞞,又吃了口菜之後慢慢講述了起來,“他原本也是我們鋤奸團的人,在一次刺殺任務行動之間,他一個人跑去搶錢莊,關鍵是正好撞上了一個隊的巡捕在裏麵休整。”

    林隆笑出聲來,“也太倒黴了。不過不是我說你們,怎麽什麽人都收啊?”

    石景哲搖頭苦笑,“江湖裏從來就是魚龍混雜,最難看透的就是人心,識人難啊。這家夥被抓之後問什麽說什麽,把整個組織都給出賣了,九光先生也因此而暴露,成為了國黨和rì běn人的眼中釘。可以說之後整個鐵血鋤奸團的潰散,乃至於九光先生的死,一切都源於林隆的背叛。”

    “先生雖去,精神永存。”祝賦又端起酒杯,寬慰了石景哲一句。

    石景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放聲吟道:“滾滾洪濤,何處埋君骨!茫茫寰宇,哪裏是吾家。”吟罷興起,將酒杯扔在地上砸的粉碎。

    “啪!”隻見廚子王叔從櫃台後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照著石景哲的額頭上就是一掌,把他扇倒在地,“什麽酒品,喝多了亂丟東西!”

    石景哲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連連鞠躬致歉,還主動找來笤帚清理地麵。祝賦八風不動的坐在原位,一邊吃菜一邊看著石景哲的舉止,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