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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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主動請纓之後,李秀凜帶著督戰隊來到了前線,對著亡命奔逃的潰兵大喊道:“給我停下!不準逃跑!聽見沒有!都就地集合!就地集合!”

    李秀凜嗓子喊的青筋暴裂,然而潰兵哪還聽得進這個,直到他拔出配槍一連斃了好幾個,才勒住即將一潰千裏的部隊。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那些人看在李秀凜肩章和身後督戰隊的麵子上,不敢拔槍反擊,但說話反對的膽子還是有的:“長官!再不跑那個大鐵人就追上來啦!那玩意兒太大了,槍打上去一點兒用都沒有,我們在這裏集合就是送死啊!”

    “你們回頭看看!”李秀凜指向他們身後的方向喊道,“大鐵人早就被打壞了,現在不能動了,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潰兵將信將疑地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方才還耀武揚威如同地獄魔王般的鐮鼬機甲此時矗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而他身後的rì běn兵也圍在它的身邊停止了衝鋒,不少人在機體上爬上爬下,似乎想看看能否重新喚醒這台怪獸,但很顯然不能成功。

    “嘿!還真是!你看你看,那些rì běn兵也不過來了。”看到方才的危險解除,大家總算安了心,有膽大的平複過來後大聲提議道:“要不咱們打回去?”

    “想死你去!”他旁邊的戰友吼道,又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你看那一個,那一個還在動呢。”

    李秀凜看著遠方還在向前邁步的茨木號機甲,出言安撫道:“那邊也有人去了,一會兒就能破壞掉。大家別著急,先跟我著我集合,咱們把防線重新拉起來!”

    就這樣李秀凜收攏了一批潰兵,由於毒氣的緣故他也不打算進行反攻,而是準備找個側風向的地形重新組織防禦,隻是那台還在動的茨木號讓李秀凜有些憂心忡忡。

    小祝啊,你們一定要成功啊!

    此時的祝賦在槍林彈雨之中穿梭奔走,由於他足少陽膽經已通,在內力的加持下原本就已經出類拔萃的腳力和身法更是錦上添花,往往當一個rì běn兵剛剛反應過來抬起槍時,他就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外。偶爾有零星的子彈打中他的後背,也被內力化解,對他也造不成多少殺傷。原本因為兩台機甲突然出現故障導致大部分士兵茫然無措的戰場,在祝賦的攪動之下又更混亂了幾分。

    很快他距離茨木越來越近,卻發現這台機甲正在用極小的步伐緩慢向前邁進,而在它的周邊同樣圍滿了日軍士兵,一個軍官模樣的家夥站在機甲正前方不遠處,一邊後退一邊衝上麵大聲喊叫,質問那個名叫向井的駕駛員到底是在幹什麽,為什麽不繼續按計劃帶領衝鋒,然而吼了半天卻沒有得到回應。

    祝賦早就在鐮鼬上就換好了野田的rì běn軍裝,現在放慢速度默默靠近並沒有引起他人生疑。他躲在人群的後麵,裝作看熱鬧的模樣,忽然冷不丁地抽出之前繳獲的shǒu qiāng,瞄準那名軍官的後腦就是一槍。眾人先是條件反射性地朝槍聲來處看去,卻沒看到任何人,緊接著反應過來又都湧去救助中槍軍官,就在這混亂的功夫中,祝賦已經躥到茨木的背後,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等到他站在機甲胸前的甲胄上,發現上方的駕駛艙門早已大開,當即心下一緊,艙門既然已被砸開就說明王九光肯定來過,以他的身手和心思不至於留下首尾,還能任由茨木在戰場上移動。現在這種異常的狀況則表明定然是出現了某種變故。

    祝賦念及此處忙搶上兩步,來到艙門之外,才發現王九光正倒臥在駕駛艙內,他的右手摁住駕駛員的脖子,而渾身還在止不住地抽搐,很顯然因為吸入毒氣過多,已經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力。

    祝賦連忙將王九光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的師傅雖然猶自怒目圓睜,但意識已經陷入了昏迷,他的右手將駕駛員的脖子掐的死死的,讓祝賦掰了好半天才掰開。而那名駕駛員很顯然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盡管他在斷氣之前用身體壓住控製杆,但也隻能讓茨木號如同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般茫然前行。

    祝賦嚐試著給王九光體內輸入一部分真氣,並試圖引導真氣往對方的耳鼻處蔓延,須臾之後一股薄薄地真氣覆蓋在王九光的九竅之上,將他與四周的毒氣隔絕開來。對於這樣的效果祝賦感覺還比較滿意,王九光抽搐的幅度很明顯減弱了許多,至於更深度的治療就需要去找專業的醫生來做,他也是無能為力了。

    一腳將那名已死的駕駛員從座位上踢開,又隨手將機甲控製杆歸位,茨木隨即戛然而止,祝賦將王九光抱在懷裏走出了艙門。他站在高處往下俯視,心裏想如果自己十二正經俱通,又積蓄了足夠深厚的功力的話,應該能直接從這裏一躍而下,落地之後毫發無傷的吧?隻可惜這隻是妄想而已,現在還遠遠不能辦到,他隻能老老實實地從機體上爬下去,然後在追兵的嚎叫之中頂著無數子彈的攢射破開人群拔腿就跑。

    當祝賦再次出現在李秀凜麵前時,他將昏迷中的王九光交到李秀凜的手上,用沙啞的嗓子說道:“我師傅吸入了大量毒氣,抬他去找軍醫搶救!”李秀凜趕緊喊過兩名士兵,叫他們用擔架將王九光抬到後方的戰地醫院中,並千叮鈴萬囑咐要優先救治。目送他們扛著王九光小跑著離開後,李秀凜才回頭去找祝賦。

    隻見祝賦早就在旁邊盤腿而坐,看姿勢好似和尚入定一般,此時李秀凜才發現祝賦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整個後背看上去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仔細看去又發現在血肉模糊之中還隱有數點寒光,辨認半天才發現竟是密密麻麻的黃銅子彈。李秀凜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祝,你後背需要緊急處理一下嗎?”

    祝賦雙眼微閉並沒有回應,李秀凜正估摸著是不是該派人找一個會手術的醫生過來,隻是不知道取出這麽多子彈需要多久。就在這時隻聽祝賦輕哼一聲,背部肌肉猛地一擰,隻聽得叮叮當當一陣亂響,原本鑲嵌在祝賦身體裏的子彈零零散散落了一地,隻留下一個個令人目不忍見的血洞。

    李秀凜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麻木了,祝賦這個人在今天給他帶來了太多的不可思議,他找出醫務兵隨身攜帶的繃帶卷走到祝賦身後,小聲問道:“需要包紮一下嗎?”

    祝賦點了點頭,李秀凜便自己動起手來,不多一會兒就將祝賦纏成了個半身木乃伊,他驚奇的發現祝賦原本如注般湧出血液竟然自己漸漸止住了,精神狀態也不複先前的衰敗。

    “還行嗎?”看祝賦重新睜開了眼睛,李秀凜蹲在一邊關切地詢問道。祝賦勉強笑了笑,應了句“死不了。”在方才運功的時間裏他已調整好自己的內息,將被子彈打散的真氣重新聚齊起來,已恢複了先前五成的狀態。

    “那個,那兩台機甲現在怎麽樣了?”雖然覺得現在問有些突兀,但李秀凜還是不得不擔心具體的戰況。祝賦如實回答道:“我們把機甲的駕駛員都殺掉了。現在那兩台機甲就是兩塊廢鐵,不用再擔心它們了。”

    李秀凜聽了不由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千軍萬馬之中斬敵將首級那是演義傳說裏的故事,沒想到今天能親眼目睹,激動之下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祝賦卻依舊輕描淡寫地說道:“不經過同步儀式無法出現新的機甲駕駛員,在短時間內對方應該無法將機甲給運走。所以我有一個不錯的想法。”

    “您說!”李秀凜不知不覺對祝賦用起了敬語。

    “將現在的情況趕快報告上去,組織優勢兵力奪回先前失去的陣地,這樣一來那兩台機甲就納入我們的掌控之中,以後……”

    “我們也能擁有自己的機甲了!”李秀凜被這般美好的願景刺激到,不管形象地尖叫了出來,“我馬上就去匯報!”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往後方指揮部跑去,一邊跑一邊想如果自己這方也有了機甲,以後作戰該多麽愜意,再也不會有那麽大的傷亡了。他還在幻想,如果自己也有機會通過那個什麽同步儀式……

    然而就在他剛剛跑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時,日軍的陣營中又響起了一陣不小的動靜,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舉起望遠鏡觀察。

    機甲……第三台機甲……那個從日軍戰線後方一步步走了出來的,分明是日軍的第三台機甲!

    原本陷入一片混亂的日軍部隊又重新恢複了生氣,一時間數千名rì běn士兵朝著那台機甲走來的方向山呼板載,而剛剛鎮定下來的中方士兵則又開始騷動不安起來。

    李秀凜感到一絲絕望,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坡下的祝賦。隻見他在原地長身而起,轉過身衝不遠處的李秀凜拱了拱手,放聲喊道:“長官,我去幹活兒了,我師傅就交由你幫我照顧,咱們有機會再見的話,再當麵謝謝你!”

    李秀凜還未來得及答應,就看見祝賦的身影已然躍起,向著第三台機甲出現的方向狂奔而去。是時夕陽西下,血色彌漫的戰場鋪滿紅霞,祝賦逆著暮光疾行,他的影子在身後被拉的老長,一點都不比遠處的機甲顯得渺小。

    李秀凜忽然想起石景哲曾經說過的話:“一個人的武勇無法改變一場戰爭的局勢,也無法改變一個民族的命運。”

    “石先生,如果你能看到的話,會是怎麽樣的表情呢?”李秀凜默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