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同門
字數:4631 加入書籤
邱含依剛到闕來客棧的第一天夜裏,便發生了些事情,當天夜裏突然起風,原本沐浴完準備好好睡一覺的邱含依,卻被外頭的風聲攪的不得安寧。大風吹得樹葉嘩嘩作響,甚至還會卷起些石子拍打在窗框上。
邱含依將身子縮成一團,身上蓋著客棧的薄被,心裏已經對闕來客棧的fú wù有些不滿,雖說現在是初秋,但這種晚上隨時會降溫的季節,客棧竟然不會給客人準備厚實些的棉被?!正當邱含依躲在被子裏取暖時,她的房門外卻是響起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邱公子可睡了?”邱含依聽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是那個三四十歲的掌櫃。
“沒有。”邱含依身上隻穿著中衣便下了床,走到門口問道:“掌櫃的,可有什麽事情?”
如今這個時辰是戌時末快到亥時,客棧裏的人除了在外頭吃花酒的,其他人基本都已經睡下。而掌櫃的這個時間來敲門,邱含依隱隱有種危險的感覺。心中再三思量,她還是沒有輕易開門。
“夜裏突然起風了,我帶著手底下人給住客都加床被子,不知有沒有打擾到邱公子。”掌櫃的聲音彬彬有禮,似乎就隻是前來送被子一般。過了許久,掌櫃聽屋裏一直沒有動靜,這才輕歎一聲問道:“不知邱公子是否知道:‘南燕北去去無生’的下句?”
站在門邊的邱含依聽到這話身子微微一顫,張了張嘴這才回道:“北雁南歸歸無期。”
這兩句話是《闕山行》中隱含的一句話,隻有看過《闕山行》的人才知道。而這兩句話的意思……其實並沒什麽意思,隻是當初邱家老祖看著南飛的大雁有感而發的。邱含依想著當初自家爹爹講解這兩句話的時候,也是特別的無語,感覺自家老祖簡直就是閑著沒事幹了。不過還好這話的意思隻有邱家的本家人才知道,至於別人,自是有另一番解釋的。
邱含依整理了一下思緒,伸手將房門打開,開門便看到門外站著兩個人,一人是那中年掌櫃,而另一人則是白天見過的夥計,那夥計的手中真捧著一床棉被。邱含依微微側了身,將兩人讓了進去,而自己也探頭出門張望了一番,確認沒人後,便關了門。
等到邱含依走進裏屋的時候,夥計已經將她床上的被子重新鋪好,而掌櫃的已經坐在了圓桌邊。邱含依看了看已經被點燃的燭台,用手將耳邊的頭發別到耳後,走到圓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後這才低聲問道:“你們……是闕燕閣的?”
“正是。”掌櫃朝著邱含依拱了拱手,頭微微低下語氣恭敬的開口道:“不知公子與我們閣主什麽關係?據我所知閣主隻有一女,那公子您是?”
邱含依看了看掌櫃又看了看夥計,抿了口茶水的功夫,心裏已經有了思量,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後,這才開口道:“我師父名叫劉清越。”
“劉清越?”掌櫃聽到這話明顯一驚,連忙問道:“你若真是大師兄的徒弟,那你怎麽會有闕燕劍?而且……”掌櫃上下打量了一下邱含依,抿了抿唇這才說道:“您的側臉為什麽如此像閣主?”
邱含依聽到掌櫃的問題明顯愣了一下,她方才完全忘記自己是拎著,那把招搖過市的闕燕劍走進來的。正當她還在尋求dá àn的時候,卻見掌櫃同夥計一同跪了下去,就聽他們說道:“我們知道少閣主是怕暴露身份,但這闕來客棧是閣主一手建起,還請少閣主安心。”
闕來客棧的掌櫃到手底下的夥計,都是邱嶽雲親自選出來的,也算得上是邱嶽雲在外麵的心腹。所以邱含依從一進到闕來客棧的大門起,便被掌櫃從側臉認了出來。一直忍著沒有相認,也是怕白日裏客棧人多嘴雜,走漏了風聲。
邱含依在心中想明白這一層後,便連忙起身將掌櫃攙扶起來,將往日聲音的wěi zhuāng卸下,恢複原本清脆悅耳的少女音來,說道:“你們二位快起,如今這洛陽還有什麽闕燕閣的人嗎?”
掌櫃和夥計本來就心中有了數,但聽到邱含依的女聲後還是不禁有些愣住,呆愣半天在前麵的掌櫃這才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問道:“少閣主,您是怎麽逃出來的?可是大師兄帶您出來的?”
劉清越失蹤的消息已經不是什麽密事,既然在山上沒有找到他的屍體,那他定是已經下了山,藏了起來。而劉清越生前還是邱嶽雲最得意的弟子,那真正的闕燕劍也一定會是在他手中保留。雲會帶各大門派圍剿闕燕閣的時候,場麵一定很混亂,如果說邱含依沒有死,而是在火勢蔓延開的時候被人救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掌櫃在心中想著是不是還能見到劉清越,卻是沒想到邱含依微微搖了搖頭,就聽邱含依說道:“我是在閣裏出事的一個月前就已經走了,當時大師兄還在閣中。死在閣裏的那人是我從小到大的姐妹……”
掌櫃聽到邱含依的話心中一沉,但麵上還表現出悲痛,重重喘了一口粗氣後這才輕聲安慰道:“少閣主此次前來可有什麽事情?”
“有。”邱含依點了點頭,將悲傷的神情完全收斂,眼神中多了幾分厲色,開口道:“我覺得闕燕閣被滅的有些蹊蹺,根據我得到的情報來看,並不像是朝廷的所作所為,你們……可有什麽消息?”
掌櫃聽到邱含依的話明顯一愣,麵上帶著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少閣主您還不知道?闕燕閣的確不是朝廷圍剿的,而是雲會的現任會長林不語,說闕燕閣是江湖中的敗類,這才要滅了闕燕閣。”
“果然……”邱含依微微垂眸,抿了抿唇這才又說道:“那這雲會究竟是個什麽勢力?”
聽到邱含依的這話,掌櫃和夥計臉上的表情更是複雜,兩人對視一眼後,還是由掌櫃開口說道:“少閣主常年在閣中,可能也不曾聽閣主提起。這雲會是個監督各大門派的存在,在發現各大門派出現歪風邪氣時,會長有權利帶領別的門派的人,對此門派的門人進行圍捕,追殺。”
掌櫃見邱含依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這才又補充道:“閣中的弟子近幾年在外麵做了些錯事,閣主也是許久沒有管理閣中事物,清越可能也有什麽做的不妥的地方……”
見邱含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掌櫃便不再往下說,對著邱含依行了一禮後,掌櫃這才起身對著邱含依說道:“少閣主早些歇著吧,明兒我便將客棧中的弟兄們召集起來,大家全聽少閣主的號令。”
夜裏下了雨導致第二日刮了些寒風,邱含依將包裹裏稍厚些的衣服翻了出來穿上,隨意將頭發用發帶束在腦後,便開門下了樓。闕來客棧對外宣稱歇業一日,一早便關了大門。客棧的大堂內,除了客棧裏的夥計和掌櫃再無他人。
邱含依緩緩從木質樓梯上走下,手中還拿著那把暗紅色的闕燕劍,麵上沒有絲毫表情,而眼神中卻帶著些複雜。待她走到樓梯最後一個台階時,她卻沒有再往下走,眼睛在大堂內所有人的臉上掃視一圈後,這才開口道:“你們都是闕燕閣的弟子?”
“是。”所有人朝著邱含依的方向跪了下去,站在前頭的一人說道:“闕燕閣眾弟子全憑少閣主差遣,還望少閣主帶我們重建闕燕閣!”
“好。”邱含依的語氣平淡,握著闕燕劍的手卻是越發的緊了,就在闕來客棧的大堂內鴉雀無聲的時候,邱含依的聲音卻是又響了起來:“那你們都散了,闕燕閣今後也無需你們這樣的弟子。”
邱含依的話音剛落,跪在大堂內的人都是一愣,掌櫃率先從地上站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些不解的問道:“少閣主,您這是什麽意思?少閣主這是不想給夫人和閣主報仇了?”
“報仇?”邱含依冷笑一聲,將闕燕劍從劍鞘中抽出,劍尖直指掌櫃的麵門,語氣中也帶著些冷意的說道:“你們都投靠了雲會,讓我怎麽帶著你們報仇?怕是雲會的人早就在外頭埋伏好了吧?”
從昨晚掌櫃和夥計走後,邱含依心中便生了疑慮,洛陽的闕燕閣弟子被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且被抓的人數也不在少數。既然闕來客棧是闕燕閣情報網中的一支,那應該早就得到了消息,得到消息後做事不應該更加小心翼翼嗎?怎麽她才到了一天,他們就冒著她可能是細作的風險,來找她?
“少閣主,您怕是許久沒出閣,所以才不認識我們,我們真的是闕燕閣的弟子啊。”掌櫃麵帶淒苦,眼神中也盡是委屈,“少閣主若是不信,我們這裏所有人都會《闕山行》中的招數,要不我們為少閣主舞上一招?”
“不必。”邱含依揮劍便砍向掌櫃的頸部,意料之中,掌櫃卻是閃了開。邱含依看了掌櫃一眼後,這才開口道:“你們曾經是闕燕閣的弟子我信,怕就怕是在闕燕閣被圍剿後,你們都已經投靠了雲會吧?洛陽的闕燕閣弟子被抓,你們認為雲會那麽大的勢力,能查不到闕來客棧和闕燕閣的關係?”
雲會成立也有幾十年,在江湖中的威望並不比江湖中老門老派小,查一些門派的私事,怕是也能輕鬆一些。更何況這闕來客棧的名字……
想到這裏邱含依就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這名,隻要是稍微有些腦子的人,就能將闕燕閣和這個客棧聯係起來好不好?
就在邱含依在心裏罵著起名那人白癡的時候,遠在雲會住著的邱嶽雲,卻是毫無征兆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後邱嶽雲便想著:是不是自家閨女太長時間不見他,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