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幻月魔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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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者們都驚駭不已,隻見四周的侍衛、侍女統統跪倒在地山呼萬歲,鐵頭他們何曾見過天子頓時嚇得麵無人色,忙不迭的跟著眾人跪下叩頭。修真者們也連忙躬身行禮,雖然他們已經超脫世外,但對烏沉天子也要抱有極大敬意。彭鷹則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他幼年時就在皇城中落足,天子對他而言是堪比神靈的存在,怎能不跪。

    所有人中,隻有鄭賢老神在在的紋絲沒動,輕輕的品了口茶,微笑道:“陛下的歌喉果然名不虛傳,本王今天真是有耳福啊。”

    彭鷹在後麵聽得皺皺眉,眼前這場引仙會真是越來越透著古怪。先不說左魚兒為什麽會在這裏,單說堂堂的烏沉皇帝,統領千萬裏江山,又怎麽會紆尊降貴跑到賢王府唱歌跳舞來了?而鄭賢的態度也太過僭越了,麵對九五至尊卻仍自稱本王,完全是一副長輩的語氣,渾然沒把小皇帝放在眼裏。

    還有左魚兒所說的鴻門宴是怎麽回事?彭鷹心裏頓時升起了一絲警惕。

    巫月娘對鄭賢的倚老賣老絲毫不以為忤,隻是淡淡一笑,順著梯子從容走下。即便這樣鄭賢也沒有起身相迎,任憑巫月娘自行走到身旁的座位坐下,這才微笑道:“陛下剛才一直在後台準備,還沒用晚膳吧,桌上還有酒菜,不妨一起吃點?”

    彭鷹更是愕然,這鄭賢竟然讓皇帝吃自己的剩菜剩飯?他長了幾個腦袋?誰知巫月娘仍是無動於衷,隻是笑著點頭道:“有勞王叔惦念,朕已用過膳了。”

    鄭賢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目光陰毒的落在巫月娘的身上,半晌也沒說話。而巫月娘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用一種與其年齡並不相符的沉著看著鄭賢,當今烏沉國權勢最重的兩人就這樣默默的對視著,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這一來也讓那些修仙者們坐立不安了,坐在前列的幾個老者推出一個為首的來到鄭賢身後拱手道:“陛下,賢王千歲,我等已酒足飯飽,多謝賢王殿下盛情,今天天色已晚,我等這就告辭了……”

    鄭賢仍隻盯著巫月娘,冷笑道:“別急嘛,好戲才剛剛開始而已。”

    那個老者頓時進退維穀,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巫月娘淡然笑道:“這位仙師,不妨坐下先看看王叔還有什麽好戲吧,否則要是這麽離開,王叔可能會生氣呢。”

    老者隻好退後,而鄭賢忽然笑道:“陛下,可曾見過妖麽?”

    所有人包括彭鷹在內都是一愣,而巫月娘卻仍麵不改色,微笑道:“朕隻是有所耳聞,卻從未見過。”

    鄭賢點點頭,微笑道:“陛下剛送了我一份大禮,本王身為臣子當然要還,來啊!”說著他拍拍手,忽然整個王府後花園燈光大放,從遠處響起一陣鎖鏈聲響,遠遠的能看到有一群士兵正押著數十個奇形怪狀的家夥走了過來。彭鷹也抬頭望去,卻見走在最前麵的正是林雪樓,在他的身後跟著的竟然是數十個妖物,有的狗頭羊身,有的豹身蛇尾,總之都是貨真價實的妖族。

    鄭賢這是在搞什麽花樣?彭鷹正困惑的時候忽然心裏一震,目光死死的盯住那群妖物,卻在裏麵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黃虎!?他怎麽在那裏?彭鷹猛的站了起來,眼睛睜得極大,發現那的確是黃虎沒錯,不過一天多時間沒見黃虎卻變得極為萎靡不振,身子也已化作獸性,在眾多妖物中如鶴立雞群。他如同行屍走肉般和其他妖物綁在一條鐵鏈上,被一路推搡著走上前來。

    黃虎怎麽可能被抓?彭鷹不禁震驚莫名,他的修為高深莫測,想抓他談何容易?

    林雪樓的麵孔在燈光下忽明忽暗,彭鷹忽然感到一絲不妙,暗想這個林雪樓恐怕沒那麽簡單。而這時妖物們已經在百丈之外停了下來,雙方之間隔著一條彎曲的小河,涇渭分明的對視著。巫月娘也默默的看著,似乎並沒有任何驚奇。鄭賢則一直在打量著巫月娘的表情,臉上露出一絲狐疑。

    “陛下,看到了麽?這就是妖族,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在我看來和飛禽走獸沒什麽區別。”鄭賢站起身來背負雙手走向河邊,看著遠處的那些妖物一陣冷笑,然後轉過身來忽然用一種冰冷狠厲的目光看向巫月娘,獰笑道:“小丫頭,我是該稱讚你的膽氣,還是該恥笑你的愚蠢呢?你明知今晚我這裏就是龍潭虎穴卻敢單槍匹馬的過來,莫非是早有打算?”

    這一下所有人都感覺到詭異了,修真者們紛紛皺眉站起身來。

    鄭賢已經擺出一副以下犯上的姿態,說他謀朝篡位也不為過,這可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而反觀巫月娘卻依舊恬淡,緩緩站起微笑道:“王叔,即便我早有打算又能如何?難不成王叔在沒有萬全之策之前就會魯莽行事麽?既然您已做了決斷,就應該算定了朕是毫無還手之力吧。”

    鄭賢狂笑道:“說的也沒錯,要是連你這個小丫頭都對付不了,我鄭賢真是枉活一世!也好!本王原來還想多留一夜給你,既然你自尋死路可就怪不得我了!明天朝陽初升之時,這烏沉國就要改姓鄭了!”

    修仙者們麵麵相覷,頗感為難,眼下擺明是一場巨大的陰謀,自己又何必趟這趟渾水。於是紛紛馭劍升空不辭而別,然而沒等他們飛走,半空中忽然出現一片巨大的烏雲,有個沙啞的聲音怪笑道:“王爺好心招待,你們連個謝字都沒有就要走?妄稱名門弟子啊。”

    話音剛落,從烏雲中忽然撲出無數道恐怖的黑氣,仿佛萬千烏龍張牙舞爪的撲了下來。數十個修仙者猝不及防,紛紛被砸落塵埃,有幾個麵色潮紅顯然是受了暗傷,更多的則驚恐的看向空中。有個經驗老道的老者驚呼道:“是……是魔氣!難不成是魔教?”

    烏雲中傳來一陣怪笑,忽然有一塊兩丈見方的岩石飛出烏雲,那塊巨大的岩石忽然翻轉過來,上麵有個半百老者盤膝而坐,頭下腳上的倒吊著,活像個肥碩的蝙蝠。他那顆帶著金箍、光溜溜的腦袋向後仰著,正能看到下麵的景象,彭鷹忽然看他有些眼熟,忽然想起白天時林雪樓身旁的不就是這個老者麽?

    “花……花石肩?”修真者中有個老者忽然麵無人色的大叫起來。空中那老者瞥了他一眼,困惑的道:“我見過你麽?”

    老者顫聲道:“老朽是淩雲閣門下,兩百年前魔教祖庭之爭老朽也曾在場,想不到你這大魔頭還……還活著!”

    花石肩嘿嘿怪笑,道:“是麽?但我可記不得你,當時闖上祖庭的人太多,我可認不出你這樣的雜魚。”

    那老者又驚又怒,猛的回頭質問鄭賢道:“賢王,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何勾結魔教?”

    鄭賢嘿然冷笑,道:“魔教?那不過是你們這些自稱正道之人口中的汙言穢語罷了,在我們這裏卻叫聖教呢。”

    “你!”老者驚怒道:“你竟然也是魔教中人?”

    鄭賢冷笑著搖頭,道:“朽木不可雕也,我說了,是聖教。”

    “你們……你們想要幹什麽?”老者和眾多修仙者紛紛大吼道。

    鄭賢忽然哈哈狂笑,繼而惡狠狠的盯著那老者,道:“老家夥,你聽過我們聖教的羅天歸元大陣麽?”

    老者頓時如遭雷噬,臉上再沒一點血色,周圍的人火候稍欠,有人急忙問:“方前輩,什麽是羅天歸元大陣啊?”那方形老者渾身抖若篩糠,數數周圍的人數,嘴裏不住的呢喃著:“天罡三十六……天罡三十六……”說著又向對麵那群妖族看去,粗略一數更是麵如死灰。

    “地煞七十二……果然是羅天歸元大陣……”老者身子一晃,險些跌倒在地。旁邊的人連忙扶住,呼喚道:“方前輩您快說啊!”

    方老顫聲道:“羅天歸元大陣是魔教自己的叫法,在我們正道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幻月魔陣……”他抬起頭來,透過烏雲邊緣看著夜空中那一抹月牙狀的月亮,聲音變得嘶啞微弱,仿佛看到了邪魔。

    幻月魔陣,這四個字仿佛有莫大的魔力,所有修仙者全都呆若木雞,稍停,絕大多數人忽然馭劍而起,像煙花般四處逃竄。而那方老卻沒動,隻是渾身癱軟的跌倒在地,失魂落魄的低語著:“完了……完了……他們勢在必得,我們根本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這時有一把清朗的聲音在半空中笑道:“方前輩果然是前輩高人,有見識。”說著半空中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笛聲,那笛聲難聽到了極點,就像鐵鏟在鍋底刮蹭,又向是冰冷的毒蛇在血管中竄行,空中忽然傳來陣陣淒厲的慘嚎,那些剛剛飛起的修仙者們好像斷了翅膀的鳥兒,撲通撲通的全部跌落在地。

    彭鷹一直在冷眼看著空中,剛剛說話那人正是林雪樓,此時他正吹奏著一管半尺長,好像樹根一樣粗糙的木笛。當那難聽的笛聲響起時,彭鷹忽然感到心口一陣劇痛,仿佛有什麽東西正要鑽破自己的心髒一樣。繼而彭鷹忽然感到體內的真氣猛的凝固下來,身子竟再也不能動彈。

    強忍著劇痛,彭鷹驚駭的看向四周,隻見那些修真者同樣滿臉痛苦動彈不得。而這時四周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嚎聲,侍衛、侍女劈裏啪啦的摔倒了一片。彭鷹頓時大驚,下意識的向鐵頭他們的方向望去,這一望卻仿佛成了永恒……

    二十個年輕人,如今隻有鐵頭跪倒在地仍未倒下,其餘人都已七竅流血而死,而鐵頭懷裏則抱著老幺的屍體,正遠遠的望著自己露出萬般痛苦的表情。一絲絲鮮血慢慢的從他的五官流淌出來,表情一片猙獰。鐵頭睚眥欲裂的望著彭鷹,嘴唇艱難的蠕動著仿佛有話要說,然而,到最後鐵頭還是沒說出半個字來,就那樣寂靜無聲的倒下,臨死還緊緊的抱著老幺不放……

    彭鷹呆呆的望著鐵頭倒下,自始至終腦袋裏仍是一片空白。他能慘叫,但喉嚨卻好像堵住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來,那一刻他寧願這隻是一場噩夢。自己從未帶著鐵牛來過……或者說自己根本沒和那三個寒青門的人起過衝突……更甚者,自己十幾年前根本就不該離開皇城!

    吼!彭鷹終於發出一聲喑啞的咆哮,雖然想撲到空中將林雪樓撕成粉碎,然而奈何身子根本無法動彈,隻能惡狠狠的望著林雪樓,眼角都被撐破而流出兩行血淚。

    “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死麽?”林雪樓看著睚眥欲裂的彭鷹,臉上仍是一副親切的微笑,道:“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都已被我下了蠱毒,總之你們已經踏過了鬼門關,早晚都是要死,又何必那麽悲傷呢?”

    烏雲下,林雪樓那張俊俏的臉雖然在微笑著,但在彭鷹看來卻如厲鬼般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