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74 一劍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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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

    一滴鮮紅的血珠滴在了吉諾德的鼻尖上。

    他偷偷瞄了一眼——年輕的山民劍豪站在他的身前,披掛的鎧甲早已破損,露出大片大片傷痕累累的軀體。

    肌肉結實、線條分明。

    而紅色的血,正從那上頭向下滴淌。

    他受傷了?

    吉諾德猛然想起,他的手下好像也給這位年輕人造成了不輕的傷勢。

    目光注視著雪地,他的眼珠兀然轉動。

    倏地,身形暴起!

    吉諾德有著就職高階的實力,雖然距離跨入覺醒層次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是作為一位百戰餘生的資深傭兵,他知道眼下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翻盤的機會。

    求生的機會。

    盡管口中仍在苦苦哀求,但是這種極低的姿態此時卻成為了他的偽裝和掩飾。

    他隻希望這位年輕的劍豪因此而放鬆警惕。

    事實上,除了這位年輕人,其他幾個,包括那個金發的小姑娘,那種粗淺的實力根本不被他放在眼睛裏。

    他抓起手指邊的長劍。

    這是上挑的一劍。

    膝蓋、腰身、肩膀、手臂齊齊發力,為了這搏命的一劍,吉諾德凝聚了全身的力量。

    咣——

    火花四濺!

    吉諾德手中的長劍狠狠撞上了一麵鐵皮圓盾,頓時發生了偏轉。

    盾牌側過,是年輕人那雙漠然無情的褐色眸子。

    他動了。

    【衝鋒】!

    在《紛爭》中,衝鋒這一戰士共通技能並沒有限製施展方向,隻要玩家願意,他可以選擇任意的角度——當然,直接上天是不可能的,因為畢竟沒有借力的落腳點。

    格羅斯這記衝鋒自上而下,完全是讓吉諾德的雙腿深深陷進了雪地裏,巨大的力量壓迫著這位傭兵首領的身軀,吉諾德仿佛聽見自己全身上下二百零六塊骨骼正在哢哢作響。

    他幾乎無法動彈。

    那麵盾牌擋在了他和那位年輕人之間,長劍根本無法遞進分毫。

    原來使用盾牌的劍豪也是這麽可怕。

    格羅斯揚起右臂,霜寒長劍的鋒刃再度凝結一層薄霜——無數的白芒在劍身上迅速延伸,從護手之前到鋒銳的尖端,吉諾德看到那個鉛灰色的配重球開始晃動。

    【劍氣斬】!

    貼臉的一擊。

    就算吉諾德擁有著就職高階的實力,這一擊沛然的力道也讓他難以抵擋——在劍氣的衝擊之下,身上的肩鎧、胸甲寸寸龜裂,然後爆裂成一蓬四濺的碎片。

    “閣下,你究竟是誰?”

    咬著牙齒,吉諾德終於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覺醒層次的劍豪,還是一位如此年輕的山民,他確實是無法想象這究竟屬於何方神聖。

    “不告訴你。”

    劍氣劃過吉諾德的眉心,血霧激射。格羅斯盯著這位中年男人,他麵無表情地說道。

    對於敵人的憐憫,就是對於自己的殘忍,早在前世的遊戲之中,他就已明白了這個道理。

    那雙灰色的眼睛依然圓睜著,然後一點點失去生機,吉諾德跪倒在了他的身前,隨著腳步的跨開,上身還有頭顱頹然倒地。

    格羅斯收劍。

    “頭兒?”

    “全部解決了。”

    格羅斯拉起麵甲,脫下了頭盔。頭發中的汗水在這寒冷的天氣裏結成無數細小的冰粒。

    他呼了一口氣,身體內的暖流正在流淌。斬殺這些傭兵後,他的戰鬥職業等級已經到達了lv18,再提升兩個等級,就將到達了就職階段的高階。

    而之後的-35這一階段,則被稱為就職一階的巔峰。至於lv35掌握自身的力量法則後,便真正跨入覺醒的力量層次。

    陽光從天際的一側照耀,在那張富有棱角的年輕麵龐上,一條條鮮豔的血痕如同斑斕的油彩,塗抹著他的臉頰,身上的鎧甲,還有內裏的衣服早在之前戰鬥的時候便已成為一堆破爛。

    這時候寒風吹來,熱血消褪的格羅斯終於感到了有些寒冷。

    他從死去傭兵的身上嫻熟剝下衣服,裹在了自己的身軀上。那些屍體赤條條的留在雪地裏,倒是顯得額外的醒目。

    沒有人對此發表異議。

    在伊路森世界中,廝殺與戰爭從來都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格羅斯對於死去之人的遺物也沒有什麽心存忌諱之處。

    斯考特、奧利弗和萊文來到了他的身邊。

    剛剛戰鬥的交手,盜匪頭子格羅斯的劍術又一次讓他們大開眼界、歎為觀止——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層次的實力,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從內心生出極大的震撼、驚訝與讚歎。

    “頭兒,剛剛那一劍太厲害了。”

    斯考特說道,他指的是格羅斯疊加【逆勢反擊】與【英勇之勳】的那一記劍氣斬。這一範圍性的強大殺傷攻擊確實超出了他們以往的認知,好像從沒有人說過這是哪一門獨特的劍術。

    “頭兒,你果然還藏著絕招,有空可以教教我們嗎?”

    “嗯,奧利弗,你說得很對。我願意交學費,以我全部私房錢的名義起誓。”

    “私房錢?你有老婆嗎?”

    奧利弗對著萊文作出了一個鄙夷的表情。緊接著,他轉身諂笑,“頭兒,我還積蓄著一筆老婆本,要是你願意教我這一招的話,就當成學費吧。”

    “你的老婆本隻有區區兩位雷爾,大概隻能娶上一位寡婦了。”

    “放屁!”

    “對了,你大概也就喜歡這個調調。昨天夜裏我聽見你說夢話了,念念不忘村子裏的瑪麗大嬸,你說她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屁股……”

    同伴們又開始吵吵鬧鬧,格羅斯的目光卻望向了站在雪地中的法師小姐拉迪婭。

    她抬起了頭,那雙湖藍色的眸子似乎發現了他的視線,也迎了過來。

    格羅斯向著她走了過去。

    “格羅斯先生。”

    “是我,克萊恩小姐。”

    “你說,這些傭兵都是壞人嗎?”

    “壞人?很不好說呢。不過這些人對於我們懷著很深的敵意。”

    “所以你幹脆就殺了他們?”

    雪地陽光的照映下,拉迪婭明眸皓齒的小臉蛋漂亮精致得叫人心生憐惜,但是她的神情卻是極為的認真,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盯住了格羅斯。

    格羅斯愣了下子,前世他在遊戲中殺人放火好像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善與惡的問題——隻要樂意或是順手,他就宰了。

    不過少女嚴肅的模樣落在他的眼中,他頓時覺得很有必要作出鄭重的回答。

    “拉迪婭,你看到那些東西了嗎?那些傭兵手中的強弩。”

    格羅斯直接稱呼起法師小姐的名字,一位握著腳踏強弩的傭兵正倒在不遠處的一株矮鬆邊上,他指了指雪地中那張泛著鋼鐵寒光的強弩,繼續說道,“他們已經做好準備進行偷襲,我隻是搶先下手而已。為了你,也為了我們,不會受到他人的傷害。”

    “克萊恩小姐,頭兒這種做法,叫做正當防衛。”

    斯考特在一旁補充道,盜匪頭子曾在平昔向他們作過現代法律的科普教導——不過,他隻提到了正當防衛,卻從來沒有說起過防衛過當。

    因為,格羅斯覺得有些東西在這紛亂的世道隻是不必要的迂腐。

    拉迪婭·克萊恩感到小腦袋裏由一片混沌漸漸變得清晰——少女第一次經曆這般慘烈的廝殺,在格羅斯看來,已經算是一種非常不錯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