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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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阿諾德忍不住叫罵了一句,麵對這麽多敵人,縱使碧翠絲再強力,但在沒有範圍性魔法的情況下,也很難同時應付這麽多敵人,並且保護住阿諾德。
“莉莉!”三麵都是敵人,背後又是牆壁,阿諾德完全沒有了逃跑的道路,“快點來幫把手!”
“小心你身後!”莉莉一邊迅速的朝阿諾德跑來,一邊大聲的朝他喊著。
阿諾德一怔,他現在背靠著牆壁,身後能有什麽東西呢?
不過阿諾德很快反應了過來——他想起了剛才那個逃入牆壁裏的刺客。
隻不過他想起來的太晚了一些。
匕首從阿諾德緊貼著牆壁的後背刺入了他的心口,直紮進他的心窩。血緩緩從他的創口出流出來,染紅了他穿在裏麵的白色襯衣,不過血量並不多,隻是浸染了他的衣衫。
那一瞬間,阿諾德下意識的認為自己死定了,死亡的恐怖在轉瞬之間侵蝕了他的意誌,仿佛眼前的光全都在瞬間黯淡。
阿諾德感受到的隻有胸口劇烈的疼痛。
在劇烈的疼痛之中,阿諾德慢慢恢複了意識,雖然胸口很痛,但是身體卻依舊可以活動,意誌也還算清醒,似乎這不是死亡的征兆。
他明白了過來,自己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這一下沒能要了他的命。
或許是疼痛給了阿諾德非常清醒的反應,他不再像剛才那樣遲鈍,立刻把手伸進袖子裏,直接在袖子中撕開了魔法卷軸。
這一張裏麵儲存的是光劍術,平常對於阿諾德而言,這個魔法沒什麽用,因為他的劍術非常糟糕,但是現在,卻是他最好的自救法門。
阿諾德將手從袖子裏拔出來時,順勢也將一柄光芒刺眼的光劍拉了出來,然後反手握劍,根本沒有多想,直接朝自己的心口紮了下去。
“如果,你賜我的是不知死亡的悲哀,那麽,現在就讓我借用你的仁慈吧。”
光劍從阿諾德的胸膛穿入,和那柄匕首並排著,刺入阿諾德背靠著的那麵牆壁。
從牆壁裏傳出一聲悶哼,然後鮮血噴湧了出來,在牆壁上噴繪出一副血染的圖畫,遠遠看去,就好像是阿諾德的背後突然張開了一對鮮血羽翼。
圍攻碧翠絲和阿諾德的那些人見到這一幕,攻擊越發猛烈,碧翠絲的熾熱射線已經快阻擋不住他們了。不過好在莉莉也馬上折返了回來,她就好像是一頭身手矯健的母狼,殺入人群後,如同一台絞肉機般,把那些黑衣人紛紛撕成碎片。
不過這些場麵阿諾德都沒有看見,盡管他剛才幾乎沒有猶豫的將光劍送入了自己的心口,但是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依舊讓他疼得幾近失去了意識。現在的阿諾德整個人癱軟在牆邊,雙眼向上翻,隻露出眼白,看起來已經痛暈了過去。
“阿諾德!”莉莉依舊在人群當中奮力廝殺著,她手上沒有拿任何的武器,但是憑著自己的赤手空拳,就把黑衣人殺得落花流水。不過,黑衣刺客實在太多了,阿諾德又被團團圍在裏麵,雖然碧翠絲勉強守護著他,可一時半會兒之間,莉莉也無法靠近阿諾德的身邊。
阿諾德的意識慢慢沉了下去,他依稀聽見了莉莉的呼喊,但是在恍惚間,那個聲音在逐漸離他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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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神的兒子,可以吩咐這些石頭變成食物。”
“經上記著說:‘人活著,不是單靠食物,乃是靠神口裏所出的一切話。’”
“你若是神的兒子,可以跳下去,因為經上記著說:‘主要為你吩咐他的使者,用手托著你,免得你的腳碰在石頭上。’”
“經上又記著說:‘不可試探主你的神。’”
“你若俯伏拜我,我就把這一切都賜給你。”
“撒旦退去吧!因為經上記著說:‘當拜你的神,單要侍奉他。’”
阿諾德緩緩張開了眼睛。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裏已經不再疼痛,但時他的腦袋卻疼得仿佛要炸裂一般,好像胸膛上的傷都轉移到了他的大腦裏。
他的意識還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象都在搖晃著,阿諾德踉蹌的起身,卻發現周遭的環境是他全然不曾見過的景象。
幾根殘破的廊柱立在他的左右,看廊柱之間的距離,阿諾德大致可以判斷出這些柱子曾經是一座宮殿的一部分,排列的相當整齊。地上也殘留著一些地毯的殘片,那些紅色的高級編料還大致維持在著原本的位置,勉強可以看出一條地毯的輪廓來。再往前,雖然王座已經破敗,雲陛已然敗落,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曾經它們輝煌的樣子。
可是,除了這些殘垣斷壁,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廊柱後麵盡是黑暗,哪怕阿諾德離那些廊柱隻有幾公尺的距離,可不論他如何睜大眼前仔細去看,都看不見那些黑暗後麵是什麽。似乎,那些黑暗本身就不是光線的遮蔽,而是實質的,切切實實存在的東西。
“不要亂看。”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從阿諾德的背後傳來,“那些東西是很危險的。黑這種色彩,有著太過可怕的吸引力,要是你一直盯著它看,就會在不知不覺間被它吸進去。”
阿諾德回過頭,那張麵孔令他記憶猶新的麵孔再度出現在少年的麵前。
“想不到您會召我來此……”雖然腦袋還在作痛,但是阿諾德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同時他對於自己所處的境地也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
“彼列殿下。”
阿諾德費力的用一個膝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跪姿不至於顯得太過難看。
彼列瞥了眼單膝跪在自己麵前的阿諾德,然後彈了彈手指,示意對方可以起來。
“你比我想象中要早很多來到這裏。”彼列沒有看阿諾德,隻是自顧自朝那張破敗的王座走去,“或許是我對你的期望太高了,你終究隻是一個凡人,死亡對你而言,實在太輕易了。”
阿諾德低著頭,沒敢應彼列的話。
“為什麽不出聲?”彼列在王座上坐下來,俯視著阿諾德,“當初你在那座森林裏,不是很能言善辯的嗎?”
“現在我隻是您的下仆,殿下。”阿諾德深深的低著頭,非常恭敬的說道。
“我的下仆?”阿諾德聽到彼列發出了一聲輕笑,但是他沒有抬頭,所以也不知道彼列臉上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你確實很善於鼓唇弄舌,明明是在按照別人的謀劃在行事,卻還敢自稱是我的下仆?”彼列靠著已經隻剩一半的椅背上,看向阿諾德的眼神中還帶著相當的戲謔,“我要你這樣的下仆又有什麽用呢?你連讓自己活下來都很困難,又要如何為我效力?”
“我蒙您的恩賜,所以此身此靈盡為您所有。”
“你的身體孱弱不堪,你的靈魂汙穢醜陋,你這該被厭棄的人不值得我恩賜。”彼列的聲音在這座殘破的殿堂裏回蕩著,雖然他沒有刻意的加重語氣,卻仍然顯得無比威嚴,“阿諾德·斯凡·費格拉夫,你的性命能夠保下來是多虧了你妹妹的純潔打動了我,然而我對你厭惡至極。而且,我已經按照契約給予了你活下去的力量,是你自己沒有運用好這力量,如今你所落到的境地,都是你咎由自取。”
彼列伸出手,掌心對著阿諾德。“或許,我可以提前結束這份契約,把你收編入我的軍團,讓你去做個最下等的劣魔?”
“能為您效勞,絕對是我的榮幸,殿下。”阿諾德還是沒有抬頭,但是他的聲音卻沉穩有力,沒有絲毫的慌亂,“然而,請恕我直言,現在我們的契約才剛開始,請允許我繼續履行這份契約上給與我的權利。”
彼列挑了挑眉頭。“權利沒必要用‘履行’這個詞。”
“恕我失言,殿下。”
阿諾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
“您讓我成為您的眷者,給與我活下去的力量,您取走了我的心髒給予我既是祝福又是詛咒的不死之身,所以,現在我們的契約沒有完結,我還沒有死,依舊可以履行這份契約。”
“不死之身?”阿諾德看到彼列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下,然後轉化為一聲不屑的鼻音,“你真是自以為是,我會給你這樣的家夥不死的身軀嗎?”
彼列伸出手,然後阿諾德感到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就好像彼列的手無視了他們之間二三十公尺的距離,直接抓到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受那股無形的力道牽引著,阿諾德被硬生生拽到了彼列的麵前。他的身體重重的撞到了王座下的台階上,痛楚清晰而劇烈。
“我就給你看看吧,你所認為的不死之身的真相。”
阿諾德忍著身體上的痛楚,艱難的抬起頭來時,彼列的手上已經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匣子。
匣子裏麵正發出“怦怦”的聲響,就好像是……心跳一樣。
阿諾德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心口。
“你猜的沒錯。”看到阿諾德的動作,彼列臉上露出了幾分嘲弄的笑容,“這裏麵就裝著你的心髒。”
彼列打開了匣子,一顆鮮活的心髒正躺在裏麵,有力的跳動著。
有誰活著見到過自己跳動著的心髒呢?
阿諾德驟然感到一陣胸悶,似乎呼吸都不順暢了。
“這就是你‘不死’的真相。”彼列合上匣子,然後彎下腰來,對著台階下像狗一樣狼狽而可憐的阿諾德,眼中放出了駭人的光芒。直到這時,阿諾德才想起來,自己麵前這位,終究是地獄九大公之一的彼列。
“你,不過是一個沒有心的可憐人而已。”
那種氣悶的更加加劇了,阿諾德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如果,我刺穿這裏麵那顆柔軟的東西的話……”
彼列將匣子放在王座的石扶手上,然後手重重的拍在蓋子上。
“你猜猜,你會變成什麽樣?”
一股惡心感徘徊在阿諾德的喉嚨裏,剛才彼列拍在匣子上時,他覺得似乎那一下是拍在他心髒上一樣。而且,是直接拍在心髒上,想象自己的器官被直接拍擊,那種感覺,幾乎快要讓阿諾德嘔吐起來了。
“我也想知道啊……”
突然間,一個聲音從殿堂的另一頭傳了進來,阿諾德下意識回頭,在回頭前,他隱隱看到了彼列臉上那種驚訝甚至有些驚慌的神色。
一道光,一道亮得刺眼、極致和純粹到了極點的白突破了黑的帷帳,照射到阿諾德麵前來。而那光裏的聲音,顯得那麽喜悅,那麽親切,使人不由自主的會想去親近對方。
“他會怎麽樣呢?”
光中的聲音問道。
“耶拉德……”
彼列猛地站起來,他的眼神變了,那雙看似很普通的眼睛,在一瞬間變成了有著毒蛇一般狠厲的線型瞳孔。
“真高興您還記得我!”那光中傳來的聲音如是說道,“我親愛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