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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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遲緩的升起,逐漸打破了夜晚的寂靜,雖然弗塔根領的夜晚並不能算得上有多涼快,但是陽光的照射卻能夠為本就炎熱的氣溫再添加一份炙烤。
朝陽初升,路易公爵就命手下將領集結好部隊,整裝列陣,麵對著弗塔根城的方向排開隊列。
從斯諾倫軍隊背後升起的太陽緩緩掃去他們麵前那片土地上的暗影,將金黃的陽光鋪設在這片土地上。陽光從冷山領士兵的軍靴上慢慢攀升,逐漸把他們身上的暗影都褪去,像是揭去新娘朦朧的麵紗一般,將這些籠罩在盔甲下的沉默士兵從黑夜中展現出來。
“他來了。”路易公爵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走到陣前,饒有興致的看著對麵冷山領軍隊肅穆的軍容。
“泰格曼·費格拉夫嗎……”站在路易公爵身邊的羅塔伯爵岡瑟眯起眼睛,極目眺望著遠方,他們和冷山領軍隊之間至少隔著一公裏,即使陽光明媚,他也隻能望見那邊的人影,而看不清具體的容貌。
“可是‘炙火騎士’的旗幟還沒有出現啊?”岡瑟側過頭,對路易公爵問道。
“主帥的軍旗怎麽會一開始就出來呢?”路易嗤笑了一聲,拔出別在腰間的絲絨扇子,指著對麵的冷山領軍隊說道,“看吧,對麵的人數,明顯已經和我們不相上下了,而且,你再看看左右兩翼出現的旗幟,冷山領的封臣們幾乎都來了,這種時候這種情況,我那位姑父又怎麽會怯場?”
岡瑟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路易的那種笑法,但他還是朝左右兩翼看去,就如路易所說,冷山領各個封臣的旗幟都已經樹立起來了。
“尼蘭城伯爵赫爾卡西家,維薩堡伯爵沃克圖倫家,卡布城伯爵龐蒂埃佛家,灰塔伯爵羅姆西瑞恩家……”岡瑟數著各家的旗幟,“泰格曼把冷山領北部的四個伯爵都帶過來了!”
“不止。”路易搖了搖扇子,對著冷山領軍隊後麵正緩緩朝前行進的軍隊說道,“馬穆城的旗幟也出現了……那邊還有聖盔領的旗幟,這樣一來,除了剛被泰格曼滅族的佛瑞肯伯爵伊夫林家,和新獲封的陰鬱堡戴維德家,冷山領幾乎所有的封臣們都到齊了。嗬,竟然會有這麽大的場麵,這可真是壯觀啊!雖然人數上有所不及,但這個陣容已經不亞於當年泰格曼對聖盔領發動的征服戰了吧?”
“至少這一回,聖盔領的凱倫家族是跟在他們屁股後麵了。”
聽到岡瑟這句話,路易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好了,可不能讓人家笑話我們斯諾倫領,擺開陣型,另外,也把我的旗幟豎起來。”
“可是泰格曼的旗幟還沒有出現。”岡瑟盯著路易的側臉說道,“我們先升起主帥的旗幟,這樣好嗎?”
“無妨。”路易拋起了扇子,雖然現在兩軍正在對壘,一場人數超過五萬的大戰即將爆發,可是路易卻沒有一點緊張的模樣,似乎完全是把這當做兒戲對待。
“畢竟論起輩分,他是我的姑父,作為晚輩,先報上自己的名號並不算是示弱。”
“我明白了。”岡瑟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其他疑問。
路易朝身後的裏斯打了個眼神,裏斯立刻揮起手中的傳令旗,示意掌旗官升起主帥旗。
而在另一邊,冷山領一方,泰格曼也在觀察著斯諾倫軍隊的動靜。
“‘踏雪白馬’的旗幟已經升起來了。”隨侍在泰格曼身邊的泰特斯立刻朝泰格曼報告道,“要升起我們的旗幟嗎?”
“嗯,去把我的旗幟打起來吧。”泰格曼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麵孔,對昨天剛從弗塔根城回到他身邊的方納問道,“聽說查理受了重傷?”
“是,現在弗塔根城內部並不平穩,還有很多魯珀特家族的殘餘勢力。”方納低著頭,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魯珀特家族唯一的直係不是死了嗎?”泰格曼問道,同時他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心中莫名的有一股奇怪的感覺。
“然而還是很有一部分人依舊忠於魯珀特家族,畢竟先代弗塔根伯爵隻是失蹤,現在未必就真的是身亡了。”
掃去心中的奇怪感覺,泰格曼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和方納的對話上來。“那麽,你的調查呢?你覺得魯珀特是真的死了,還是有什麽問題?”
“暫時還查不出來,幾乎什麽線索都沒有。”方案搖了搖頭,視線的聚焦還是不在泰格曼身上,“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斯諾倫領得到那邊的情報應該和我們差不多。”
“是嗎?那麽就這樣吧,這樣就足夠了。”
泰格曼轉過身去,看著斯諾倫軍隊中央飄揚著的白馬旗幟,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指頭摩挲著配重球。
“這一次你一直待在弗塔根城,我也沒有準備你的作戰位置,所以此戰你就呆在我身邊參謀戰局吧,前線交給泰特斯好了。”
“是,我明白了。”
泰格曼側過身,對著身後的部隊高舉起手,然後猛地向下一揮。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就讓整隻軍隊爆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呐喊聲。
“勝利!勝利!勝利!”
聽到這熟悉的呐喊,泰格曼微微露出了笑容。
路易側著耳朵,皺著眉頭仔細聽冷山領軍隊一方傳來的呼喊聲。
“他們在喊什麽?”
“他們是在喊‘勝利’,公爵大人。”岡瑟回過頭,衝路易微微笑著,“那是冷山領的方言,所以您聽不出來。”
“方言?和山民為伍的鄉巴佬……”路易厭惡的皺起下巴,忽然興致全失,沒有繼續在這裏看下去的欲望了。
“那麽,前線就交給你了。”路易轉過身,似乎沒有在陣前繼續多待的意思,“反正也不會有真正的交戰,您也不用操太多心了,伯爵。”
聽到路易這一語雙關的話,岡瑟扶在佩劍劍柄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恢複了正常。
“請您稍等一下!”就在路易馬上要走開的時候,岡瑟突然大聲喊住了他。
“怎麽?”路易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結果他立刻看到了對方陣型中的巨大變化。
一支全著赤紅色盔甲的騎兵部隊,從鐵壁般的步兵陣列後徐徐出現,那如火焰一般豔麗而危險的顏色,讓這支部隊在兩萬多人的大軍中顯得格外顯眼,幾乎所有人第一眼就會注意到他們。他們全身的盔甲都呈現鮮豔的赤紅色,頭盔上還裝飾著如同神話裏的鳳凰冠飾,手中橫持的騎士長槍就像是一片片鳳凰尾羽,整齊美麗,同時也危險異常。這支部隊一出現在戰場上,就給斯諾倫軍隊帶來了極為巨大的壓力。
而在這隻部隊的最前方,騎行在所有騎兵前麵的希茲克利夫·蓋洛普騎士則持著炙火騎士的旗幟。
“鮮血十字騎士團……”路易終於收斂起了笑容,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泰格曼居然把這支部隊也帶出來了……他為什麽現在就把鮮血十字騎士團派出來?難得他自大到認為隻要騎士團一衝鋒,我們就會潰不成軍嗎!”
“應該隻是威懾而已。”岡瑟瞄了眼路易的臉色,鼻子裏輕哼了一聲,“他應該不會想現在就和我們直接開戰,所以也沒必要藏著這支騎士團,用鮮血十字的威名來震懾我們,說不定也是對方爭取談判籌碼的一種手段。”
“嗬,那還是真是小看我們啊。”路易擰起嘴角,露出一個尖利的冷笑,“不要丟了我們斯諾倫領的臉哦,伯爵,雖然我們沒有鮮血十字騎士團這樣的部隊,但是也得告訴這些冷山人,不要隨意試圖招惹我們!”
“是的,如您所願,公爵大人。”岡瑟彎下腰,恭敬的目送路易離開。但是,路易離開後,他馬上就抬起頭,望著年輕公爵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飄揚的炙火騎士旗幟下,泰格曼意氣風發,這戰場的感覺讓他的心脈都在雀躍歡呼,這才是他渴望的感覺,這才是他一直需要的東西。
“公爵大人。”鮮血十字騎士團的騎士長,同時也是泰格曼衛隊長的蓋洛普騎士持著炙火騎士的旗幟打馬來到泰格曼身邊,“對麵也布陣了,要我在他們調整陣型的時候發動衝鋒嗎?”
“不,現在還不著急。”泰格曼擺了擺手,濃密的胡須下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歡欣笑容,“對麵是在調整防禦陣型,這就說明他們在害怕,害怕我們的鮮血十字。現在還不是開戰的最佳時機,我們都缺少一個合適的理由,向盟友動手的理由。”
“是。”蓋洛普騎士沒有多問,隻是簡單的點了點頭。
“公爵大人。”沒一會兒,方納也騎著馬趕到泰格曼身邊,“斯諾倫領那邊派來了使者,路易公爵希望能夠和您談一談。”
“嗬,談一談——”泰格曼翹起了嘴唇上的胡子,絲毫不掩飾對路易的輕蔑,“我聽說路易那個孩子一向是很高傲的,臉上總是帶著譏諷別人的笑容的,怎麽,現在他終於知道該客氣一點對待長輩了?”
泰格曼一揮馬鞭,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轉而是一副極為嚴厲的麵孔。“告訴斯諾倫的使者,要是路易真的想見我,就拿出點誠意來!”
“是,公爵大人。”方納在馬上欠了欠身,然後緊接著補了一句,“那名侍者使者還說,路易公爵希望能夠和您商談一下阿諾德的問題。”
“怎麽,我那個廢物兒子果然在他那裏嗎?”說到阿諾德,泰格曼的臉上又沒有了表情,即使是對他相當了解的方納也看不出泰格曼此刻的心思來。
“是的。”方納小心翼翼的答道,“路易公爵的提議是,您和他各帶兩個人,在兩軍正中央進行談判,他說這個地點對雙方而言都是最為合適的。另外,他帶上的兩個人中必定會有阿諾德。”
“三對三的談判,哈!”泰格曼忽然大笑了一聲,眼神格外的玩味,“那麽他還會帶上誰呢?不知道本尼迪特克有沒有回到路易身邊啊。”
“恐怕是沒有。”方納搖了搖頭,“如果是走我們行走的行軍路線,那即使是本尼迪特克大主教,也不可能瞞過我們的斥候耳目,去到路易公爵的軍中。而如果他是繞行別的道路,那麽他也不可能如此快的到路易身邊。”
“那麽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泰格曼一揚馬鞭,對泰特斯和方納大聲的喊道,“整個斯諾倫領值得我上心的隻不過本尼迪特克一人而已,沒有了他,我還真瞧不上路易那個小鬼。哼,那麽今天就叫我見識一下吧,他路易·菲利普·泰姆士卡,是否真的如傳聞那樣聰慧賢明。”
泰格曼揮鞭前行,頭也不回,隻把粗獷的嗓音留給兩人:“約翰、泰特斯,你們就和我一塊兒去見見路易!”
方納應了一聲,立刻打馬跟上,而泰特斯則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跟上了泰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