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當場翻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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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裏美在歐仁妮的教唆之下,以他為首擁護波拿巴派的文人開始了對自由共和派的反擊。輿論高地他們不去占領,敵人就會躍躍欲試。梅裏美以《導報》為根據地,開始了對加裏安的大聲討,圍繞著羞辱聖勃夫的《致聖勃夫先生》詩篇,用惡毒的語言去詆毀加裏安的聲譽。

    “一個不尊重文壇,把才華當做排除異己武器的小人,他的道德配不上他的才華,一個虛偽狡詐的野心家,試圖將自己捆綁在邪惡的謊言之上,然而最終真相會揭穿謊言,正義的宣判將終止邪惡,他的聲望將一敗塗地,他將將成為人人嘲笑的小醜!”

    整個文壇頓時掀起了一陣輿論罵戰的熱潮,支持梅裏美與支持加裏安的文人迅速的站成了兩派。一個代表著官方權威,一個代表自由派文人的立場。

    波德萊爾在看完報紙之後,甚至痛斥梅裏美是一個無恥之徒!一如當年他對共和派文人的流亡的冷嘲熱諷一樣!

    這一次他將要親自參加這場影響巴黎輿論的判決,他要親眼目睹這一場關於正義和邪惡的宣判!

    “自由終將戰勝獨裁,正義會戰勝邪惡。”

    加裏安坐在馬車裏,朝著法院的方向緩緩地駛過去,當接近目的地之時,車廂外開始人聲鼎沸,變得喧囂起來。

    當車門打開時,他才驚訝的發現,法院門口已經聚集一片的記者和他的支持者,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成為轟動

    記者試圖衝過警察的層層保護,並且高舉著手中的小本子,想記下他說的話。

    “加裏安先生,聽說你是革命詩人,那麽你與革命黨之間真的有關係嗎?《一代人》,《回答》和《牧神的午後》都出自你的手筆嗎?”

    “加裏安先生,聽說你幫助革命黨人布朗基逃脫製裁,這是真的嗎?”

    “你怎麽看待你寫的《駁聖伯夫先生》?還有梅裏美議員訓斥你不過是喧嘩取眾的小醜?敗壞道德風紀的無恥文人?”

    周圍的記者如同蒼蠅一般在他耳邊嗡嗡的鳴叫著,警察不斷的驅逐開阻攔的擁擠人群,才得以繼續前進。

    當他聽到梅裏美和聖勃夫的言論時,加裏安停下了腳步,他對著一眾報社的記者,神情嚴肅的說道,“這段時間我在中央監獄之中,尚且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用什麽惡毒的語言來打壓我,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為我堅信……”

    記者們靜靜的等待著他說下去。

    “吾心吾行澄明如鏡。”

    法院的半橢圓形穹頂被粗大的石柱矗立起來,猶如一道審判之門,背後的天秤等待著他一步跨越而過,接受最終的裁決。

    加裏安問心無愧,無所畏懼。

    “所作所為皆為正義。”

    撇下這一句話,他不再理會身後還吵吵嚷嚷的記者們,而是徑直的朝著法院的台階,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法庭的大門被打開,加裏安被警察抓著走向了審訊台。他望向了旁聽席位,波德萊爾和梅裏美的身影居然同時出現在旁聽席位,一個希望他能夠無罪釋放,另外一個卻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希望他永遠的從法國驅逐出去。

    加裏安在被告的席位上坐下,穿著司法長袍的皮納爾落錘表示肅靜。他目光望著旁聽席位,驚訝的發現將近一半都是社會的名流,還有共和派的人士。

    真不知道麵前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曆,居然能讓一眾社會名流親自前來旁聽,甚至驚動了熱羅姆親王,

    加裏安的辯護律師是甘必大,在看似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他依舊據理力爭,先發製人的說道,“被告隻是在旅行救死扶傷的作為,他並不知曉對方的身份,這樣一來私通革命黨的罪名根本就不成立,然而警察私闖宅邸,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抓走他,我認為他們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

    “法官大人,當時警察並未張貼通緝令,也沒有人知道布朗基的模樣,隻靠其他人的一麵之詞證明主角與革命黨私通本來就是荒謬可笑的。”

    在甘必大慷慨激昂的說完之後,皮納爾隻是慢斯條理的說道,“傳證人。”

    然後他看到米拉爾醫生被帶到了證人的席位,他被法官要求將手放在《聖經》上宣誓,以他的人格及良知擔保,忠實履行法律規定的作證義務,保證如實陳述,毫無隱瞞。如違誓言,願接受法律的處罰和道德的譴責。

    米拉爾醫生望了一眼《聖經》,卻沒有放上去宣誓,而是直截了當的說道,“我不需要宣誓,憑良知說話。”

    甘必大站起身,對麵前的米拉爾醫生問道,“米拉爾醫生,當晚進行手術時,你是否了解這個男人的背景?”

    米拉爾醫生很利落的搖了搖頭,“不了解,我隻是接受他人的委托,私底下接一場手術賺點小錢。我並不知道手術對象的身份,也沒有多問什麽。”

    甘必大微微一笑,說道,“換句話說,你並不知道被告人和手術台上男人的關係?”

    米拉爾醫生望了一眼旁聽席上的妻子,以及對方握緊了拳頭,她想盡一切辦法讓米拉爾醫生承認那個事實,才好拿到懸賞的獎金。

    然而米拉爾醫生深吸了一口氣,他回想起當年革命的場景,還有左拉遞給自己的詩歌。雖然革命的熱血早已經揮發散盡,然而他的良知卻還在。

    他不願意作證,讓一個為共和國未來而戰鬥的年輕人鋃鐺入獄,或者驅逐國外。

    米拉爾醫生沉思片刻之後,堅決的抬起頭,說道,“我不知道。”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救死扶傷本來就是醫生的天職,也是人的本性。就算是陌生人,當你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時,難道會拒絕施救嗎?”

    此言一出,甘必大微笑著望向了控方律師,對方臉色一片蒼白,呆立在原地,差點將手中的文件抖落一地。

    這句話比起之前的證詞,明顯多了一些細節。

    然而這些細節在甘必大的眼裏,就是反擊的武器。

    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