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通往自由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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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古爾閣下,我會在臨走之前將稿子交給你。包括那篇短篇,如果你覺得還可以的話,到時候就將他發表出來,稿費什麽的到時候可以慢慢議論。對了,我隻有一個要求。”

    加裏安對龔古爾說道,“我希望我的詩歌和稿子,都必須一字不改的刊登上去。”

    龔古爾為難的說道,“要一字不改?”

    “對,要一字不改。”

    加裏安不希望龔古爾擅自的改動劇情或者詩歌的字句,所有犀利的文筆都是在向帝國的專製發起挑戰。

    他擅長在違法的邊緣試探,就算第二帝國現在想要下手,也要考慮一下民間的聲望。

    加裏安現在正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政府想采取任何遏製行動都會被當做是向輿論發起挑戰。

    龔古爾望了波德萊爾一眼,對方也點點頭,表示沒有意見。

    他隻能點頭說道,“好,明天加裏安先生可以把稿子拿給我,再確認之後,剩下的我會幫你搞定。”

    與波德萊爾等人告辭之後,加裏安和左拉坐上了馬車,往聖安東尼街的方向走過去,經曆了這幾天的顛簸,他已經很勞累了,還沒到家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馬嘶,他猛然睜開了眼睛。此時公共馬車已經停在了聖安東尼街,他跟左拉站起身,重新踏入了這條熟悉的街道。

    費洛朗太太看到加裏安相安無事的回來,激動的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輕聲的詢問他是否受了傷。

    “沒有,費洛朗太太,一切都很好。”

    加裏安安慰房東說道,“我沒事,隻是想累的睡一覺。”

    跟費洛朗太太打過招呼之後,左拉把加裏安送到了門口然後才和他道別。

    左拉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問道,“你還會繼續戰鬥下去嗎?”

    加裏安用力的點點頭,說道,“我不會輟筆,我們有義務讓民眾清楚的了解到第二帝國的剝削和壓迫,那些粉飾太平的‘帝國萬歲’,‘波拿巴萬歲’的字裏行間,隻有一個單詞。”

    走廊盡頭的打開的窗戶將一陣冷風吹拂進來,加裏安接下來說的話,讓左拉感到脊椎一陣發涼。

    “吃人。”

    他最後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肩膀,然後轉身離開。

    送走了左拉之後,加裏安走進了客廳。家中的擺設還保持著四天之前的樣子,曬在陽台上的衣服隨著微風搖擺,洗手池中還沒收拾的餐具長滿了黴斑。加裏安默默的走到辦公桌麵前,打開的墨水已經幹涸,變成一塊礙眼的汙漬。

    想起今晚還要奮筆疾書完成四五千字的稿件,他就感到頭疼,哪怕是過目不忘的去默寫,恐怕也得熬到天亮了。

    加裏安總算明白寫書是一件多麽絞盡腦汁的艱辛工作了,何況背後還有一群催著更新的讀者。

    不是誰都能像富堅老賊一樣能心安理得的斷更。

    “中篇小說,讓我想想……”

    加裏安閉上眼睛,在他腦海之中慢慢的浮現出一段陰森恐怖的文字。

    “在醫院的後院裏有一座不大的偏屋,四周長著密密麻麻的牛蒡、蕁麻和野生的大麻。這房子的鐵皮屋頂已經生鏽,煙囪塌了半截,門前的台階早已腐朽,長出草來,牆上的灰漿隻留下斑駁的殘跡。偏屋的正麵對著醫院,後麵朝向田野;一道帶釘子的灰色圍牆把偏屋和田野隔開。這些尖端朝上的釘子、圍牆和偏屋本身,無不顯得陰森可怕,隻有我們的醫院和監獄才會有這種特殊的外觀。”

    坐在椅子上的加裏安猛然睜開眼睛,這一段話嚇到了他,同時也給予了他一絲靈感。

    批判專製的文章很多,但是這一篇把背景稍微修改一下,卻是最適合用來暗諷法國當局。

    他連忙拿起了儲水筆,激動的說道,“對了,我知道要寫什麽了!”

    他開始奮筆疾書,在燈火俱滅的深夜,隻有加裏安一盞孤燈還在點亮奮筆疾書的案桌。

    左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之後一夜無眠,他心中隱約感到不安,尤其是離別之前他跟自己說的那一番話。

    “我的朋友,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麽。”

    就在反複的煎熬之中,清晨的陽光從窗簾透了進來,照亮了陰暗的房間。

    失眠一整夜的左拉立刻起床穿起衣服,去找加裏安。

    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之後,揉著惺忪睡眼的加裏安打開了門,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左拉,問道,“有什麽事情嗎?”

    左拉說道,“我很擔心,怕你出事,所以特地來看看。”

    加裏安打了一個哈欠,語調懶散的說道,“我熬夜將稿子寫出來了,還順帶寫了一篇詩歌。禦用文人們想方設法的貶低和打壓我,我當然要反擊了。”

    左拉好奇的問道,“我的朋友,你到底要寫什麽詩歌?”

    “給梅裏美閣下的一篇詩歌。”

    加裏安回憶起之前在監牢之中度過的三天,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在監獄的那段日子看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陰暗麵,那些隱藏在帝國深處的暴力和肮髒。更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居然沒有人試圖去把這些汙穢公之於眾。如果他們不願意發出聲音,那就由我來說話。”

    他站起身,打了一個哈欠,並且將寫好的詩歌遞給了左拉。熬夜奮戰之後揉了揉黑眼圈的眼睛,身心疲憊。他打算將熬夜碼出來的五千字篇章和一篇詩歌先交給龔古爾,過幾天他隻能暫時的離開巴黎,去法國各處遊曆和避難。

    左拉拿起了稿件,掃了幾眼才發現加裏安不愧是巴黎文壇大噴子,標題和文筆的辛辣程度都絲毫不亞於《致聖勃夫先生》。

    據說那篇詩歌直接讓聖勃夫產生了心裏陰影,聽到加裏安這個名字整個人就頓時變得怒不可遏。

    不知道梅裏美先生看到這篇文章會是什麽表情。

    左拉捧起了加裏安的稿子,輕聲的念叨,“《囚歌——致尊敬的梅裏美閣下》。”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

    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

    “您的聲音高喊著:”

    “像我一樣,爬出來吧,給你自由!”

    “我渴望自由,”

    “但我深深地知道——”

    “人的身軀怎能從狗洞子裏爬出!”

    “我希望有一天,”

    “地下的烈火,”

    “將我連這活棺材一齊燒掉,”

    “我應該在烈火與熱血中得到永生!”

    左拉放下了稿子,神情嚴肅的望向了加裏安,問道,“你這篇文章……是不是把梅裏美閣下比喻成一條狗?”

    看到評論裏有人希望寫愛手藝大人的克蘇魯神話,雖然我也是愛手藝大人的粉絲+正版受害者,但是在第二帝國時期,天主教勢力還很龐大的,加裏安寫克蘇魯神話,怕是主角真的會涼。(那時候的天主教徒極端起來不亞於現在的綠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