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憂心的打工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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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班後,王嘯又依約再次來樊老頭家蹭飯。
開門見是王嘯來了,樊弊衣就有些不開心。倒不是因為王嘯,而是陳滬生的媽媽和姑姑。
陳滬生出了車禍生死未卜,陳老爺子受不了打擊生病住院,陳媽蔣明麗連夜從京城飛了回來。
今天中午的時候,陳媽和他的姑姑在得知陳滬生出事前,曾經要跟她坐的那輛車賽車,而且陳滬生是在她們超車後才出的事後。就找上門來責問她,雖然不敢對她說太難聽的話,但話裏話外都是怪罪的意思,還說要找那王嘯的麻煩。陳滬生姑姑說得明白,要不是那王嘯挑事跟她侄兒賽車,她家滬生怎麽會出事。
現在王嘯來了,她就怕那家姑嫂倆聽到風聲,又找上門來為難王嘯。
王嘯看她不開心,就問:“怎麽不開心啊?”
她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什麽!”
王嘯聽著廚房裏的炒菜聲,就往樓上去了,這時候,樊老頭多半在書房裏。
樊弊衣突然想起昨天一直沒有機會問的問題,跑上去拉住王嘯:“葉蓮娜是誰?”
她很好奇,這是第一個從他嘴裏聽到的女人的名字。
王嘯側頭上下打量她:“我的輔助!”
被王嘯一打量,樊弊衣臉紅了。她突然發覺剛剛問話的語氣不對,她的語氣像個對其他女人抱有戒心的小妻子。
但王嘯的回答讓她一愣,輔助?這是在玩王者榮耀還是英雄聯盟啊?
王嘯看她一臉的不解,接著解釋道:“你要說是夥伴或是管家也可以,她幫我管理信息及很多東西,實施些計劃,製作些東西什麽的。我覺得稱為輔助最合適,就像昨天,我在駕車,她幫我收集信息,解決門禁、紅綠燈等問題。”
樊弊衣還是不解:“是你的女秘書?”
王嘯道:“雖然她傾向於自己是個女的,但目前來說,她是中性的。哦,你把她當成個人了。”
王嘯笑了笑,看著她不解的目光:“她名字叫葉蓮娜,但你可以把她稱為超腦,或者電腦、計算機也行,就是那麽回事。”
樊弊衣繼續不解,超腦是什麽東西?電腦、計算機當然是明白的,可不是現在各國才打算發展人工智能麽?現在就有那麽厲害的電腦,能夠都不用說目的地,就能知道要去哪裏?還能控製門禁係統和紅綠燈係統,這也太科幻了。目前常見的人工智能能做到的好像也就計算一下路線吧?但那也得要設定目的地才行啊。
她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理出要說的話來,王嘯也經笑道:“你要是對這個感興趣,哪天我帶你去看看她,或者推薦你去一個地方學習。”
王嘯邊說邊往樓上走去。她也就跟著上去,坐在旁邊,聽著王嘯和爺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吃過晚飯,樊青山便叫著王嘯去書房,說有事要談,樊弊衣也跟著上去了,卻嘟著嘴被爺爺趕了出來。悶悶不樂的去看電視去了。
書房裏,樊青山愜意的喝了口茶,慢慢靠上了沙發,望著王嘯真誠的道:“啊嘯,謝謝你又救了我老頭子一次。”
王嘯正葛優躺,聞言笑道:“樊老頭你客氣什麽,咱倆誰跟誰啊。”
樊青山也笑:“好,不客氣!”
又肅容道:“不過你開車還是要穩著一點,衣衣說你趕過來的那車速,那是分分鍾就要出事的。以後可別這樣了。”
王嘯輕笑兩聲,算是接受了樊青山的“批評”。
樊青山也知道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覺得該說時還是說一說,至於聽不聽,那是由不得他的。
接著又道:“說說你小子的事,我不跟你客氣,你也別跟我客氣。”
王嘯奇道:“我的什麽事?”
樊青山講起了叫王嘯來的目的,就一個關鍵詞,創業。樊青山說,好男兒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才好,打工不能體現王嘯的價值。三十而立,王嘯已經到了該立業的年紀了。隻要王嘯願意,不論做什麽,他都可以幫王嘯協調關係,調集資源,準備啟動資金。樊青山更近一步的表示,甚至可以就王嘯‘家傳的’奇藥來開辦一個醫藥公司,把這藥產業化,既可治病救人利國利民,又可成就一番事業。
望著真心為自己打算的樊老頭,王嘯覺得很久沒有過的,名為感動的情緒在全身蕩漾。
如果藥真是自己家傳的,真是草藥,要產業化,從研發、臨床試驗,再到取得藥品生產許可證,再到建廠、投產、銷售,那所需資金是以億計的,憑自己現在打工掙下的那點‘家底’,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真要幹這事,這老頭得要擔多大的風險。
能和樊老頭相交,救過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因素。早些年自己救的人還少嗎,不要說相交,能誠心感激的都沒有幾個,或許當時念個好,沒幾天就忘之腦後了。甚至,貪心不足好了還來要藥的、騙藥的、卑劣的想要騙取所謂‘藥方’的,也都不是一起兩起了。
能和樊老頭相交,情懷是其一、風骨是其二。雖然老頭嬉笑怒罵、真情率直,但不可否認,在這表象背後,他身上經常閃現的人性的光輝讓王嘯喜歡、欽佩。王嘯對他的評語是大善人——心有大善的人,那是王嘯這個時正時邪的‘兩麵派’所不具有而又心生向往的東西。
望著樊老頭殷切的目光,早已坐直的王嘯苦笑,別人以誠待之,那自己也隻能與誠報之。
於是直言相告道:“做事不是問題,辦公司也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有些問題沒想明白,做什麽都沒有精神,覺得做了也沒有意義,所以不願做、不想做。這些問題甚至讓我離‘群’索居,就隻想這樣平淡的過下去了。”
接著又道:“我現在還做這些簡單的事,是因為人總是要做事的。這不影響我的思考,而且,能讓我感受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從一個普通人的視角看問題。”
“哦!是些什麽問題啊?”樊青山問,又道:“說來聽聽,看我這幾十年的人生經驗能不能幫你解答一二或是有所幫助。”
王嘯不由眼前一亮,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李思逸等人無法說服自己,或許是因為‘同質化’太嚴重了,太過誌同道合反而讓她們的觀點沒有了說服力。
“那我就說說看。”王嘯道。
“我經常思考的問題有三個,第一個問題想得最多最久,我經常想,我們的曆史,到底是真實的曆史,還是虛妄的曆史?是我們創造的曆史,還是神的意願或者說意誌?”
樊青山沒想到王嘯提出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問題,他看王嘯還有話說,便沒有做聲,隻是仔細傾聽。
“這個問題包含兩層意思,一個是我們的曆史,是真實發生過的嗎?還是隻是——數據?當我看到,我們自己也有成神的可能,也可能創造出另一個生命星球時。我,確切的說是我倆,我和李思逸,看到了這種可能。而不斷的進步,讓我倆的這種懷疑進一步加深。”
“我們以為,我們的曆史,是一條河,一直在流淌著,從知道用火、從結繩記事、到能在岩洞裏繪畫、到發明文字、到各種曆史大事的記錄。我們有文字記載,有口口相傳,有考古發現、有地下的化石、遺跡、墳墓,似乎一切都有跡可循。甚至從怎麽樣意外的產生了生命,到生命的各種演化,從怎樣的荒涼孤寂,到生機勃勃。都是有跡可循的,都是真實發生的。”
“但其實還存在另一種可能,我們過去的一切,這個星球上過去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直到某個時間節點。某個神,對於我們來說是神的某種東西,他想要創造這麽一個星球,甚至是整個宇宙。於是他開始創造了。然後,他創造好了,某個節點一過。啪,就像打開了開關,整個世界活了過來。該生長的生長、該跑的跑、該跳的跳,該呼吸的呼吸、該光合作用的光合作用,該做飯的做飯,該吃飯的吃飯,該睡覺的睡覺,該種田的種田,該讀書的讀書,該決定國家大事的決定國家大事,該創造的創造,該殺人的殺人,該產子的產子。”
“他們的腦子裏的想法、他們的書本上曆史、他們的記憶中的往事,他們以為是真實存在的,但其實不過是那個對於我們來說是神的某種東西寫入的數據而已。”
“丟下一粒種子,讓它幾萬年、幾十萬年、甚至幾億年的長成,然後隨它長成什麽模樣。還是幾年時間,甚至幾天時間——我們的很多傳說都說是幾天,把這個世界、把我們人類,創造成於我們來說是神的某種東西想要的模樣。你覺得他會選哪種?要我去創造,我肯定會選擇後者。”
“我們曆史的虛妄,還有另一種可能,更可怕的可能。就是,當某個人說,我要為民請命、我要救民於水火、我要治病救人、我要為華夏之崛起而讀書、甚至我在這裏和你說的這些東西,和你將要回答我的話語,其實不止我們說出來的,當我們所思所想,所有的思維活動,如果不是我們的怎麽辦?”
“人生的或者說唯心的三個終極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到我這裏變成四個了,還有一個問題是:‘我是我嗎?’”
“其他人不會有這種問題,但是我們有了,我們是指我、李思逸——就是你說的‘老太婆’——以及其他一些人,但我相信有這個問題的人會越來越多的。因為我們發現了這種影響的可能性,雖然無法做到對其他人的影響,但我們在某些特定的方麵可以相互影響。所以我們猜測有這種可能性。我們目前還不明白這種影響的原理、作用機製,但這種可能性是在很大程度上存在的。”
“所以,當你做出某個決定的時候,你覺得這是我想的,是我的主觀意願,但很有可能,是某個對於我們來說是神的東西的意誌。對於重大進步的推動者,重要曆史進程的推動者,被影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就算是神,也不會無聊到影響每個人‘想吃什麽’這種細節問題,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他要讓我們的曆史拐彎的時候,影響某幾個人做出他要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