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度陳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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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仵作進了縣衙,便徑直朝知縣大人公房走去,畢竟是衙門裏的老人,一路跟人打著照顧就進去了。

    他站在知縣大人公房門口,深深吸了口氣,又輕輕的籲了出來,朗聲道:“小的肖常桂有要事請示大人。”

    “肖常貴?哦,進來吧。”知縣大人在裏麵,這讓仵作心裏一拎,便咬咬牙,邁了進去。

    “見過大人。”仵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嗯,什麽事非要找我?”知縣有些不耐煩,頭也不抬,端著茶碗押了口茶。

    “小的受人之托,前些日子驗看了兩個人孩子的屍體……”他一邊說著,一邊迅速的偷偷的瞥了知縣大人一眼。

    那知縣大人茶碗剛遞到嘴邊,便微微頓了一下,他眉梢一跳,這才放下茶碗,坐直了身子,看著眼前的仵作。

    “小孩的屍體?誰家的啊?”知縣大人輕飄飄的問道。

    仵作拿捏著小心繼續慢慢的遞著話,剛要開口,立刻醒悟,誰家的孩子可萬萬不能說,這知縣不問孩子的情況,直接問誰家的?他心裏陡然的一驚!果然!

    他咳嗽了一聲掩飾不安:“兩個小孩都是外鄉的,都是得了怪病,孩子的爹娘不放心,硬是咬咬牙要我查驗。”

    知縣大人微微低著頭像是在沉吟,聽著仵作的話語,慢慢翻來眼皮,盯著仵作看了一眼。

    “唔,驗出什麽了?”知縣幽幽的問道。

    仵作隻覺自己被知縣的目光牢牢盯著,仿佛被一隻凶狠的野獸w舔舐一般。

    “兩個小孩都被人喂過藥,而且是被人折磨而死,痕跡明顯。”

    仵作被知縣的目光壓抑的頭都不敢抬,硬著頭皮說著話,身後都蒙了一層細汗。

    仵作一直豎著耳朵聽知縣大人那頭的動靜,可偏偏沒有隻言片語,他臉色蠟黃,簡直就是煎熬。

    “你的意思……是說兩個孩子被人害了?是嗎?”知縣大人終於開了腔,仍舊是不急不緩的語氣。

    “對,孩子被人害死了,大人,小的鬥膽驗了六七個屍體都是這樣。當時是孫六和我一起驗的。”仵作直截了當便把“朝陽觀”藏在話裏,拋了出來。

    那知縣眼皮微微一跳,拳頭情不自禁的握了一下,他又瞥了仵作一眼說道:“你跟涼州的那兩個捕快也見過了?”

    仵作心頭一震,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沒有,他們倒是找過我,我沒說實話。畢竟不是光彩事情。”

    “嗯,要是真的,的確不光彩。”知縣大人語調微微一高,聽得出來是有些讚許。

    他話鋒一轉,手指頭點了點桌子說道:“這事情查明白之前不能亂傳,傳出去不知道被老百姓說成什麽樣子,到時候怎麽看待朝廷?那可就鬧大了。”他意味深長的看著仵作。

    仵作微微抬起頭,正好看見知府灼灼的目光,立馬錯開,點頭答應。

    “好了,這個事情本官馬上派人查辦,但是這裏還是要說你一句,凡事不能莽撞,隨意開棺驗屍第一不吉利,第二也是犯法的。”知縣那若有似無的眼神淡淡的掃了一眼,便端起茶碗押了一口。

    仵作微一愣神,連忙醒悟該走了,便有些局促的告退了。

    他出了知縣的公房,立馬感覺鬆快了不少,剛才在裏麵真是感覺氣都透不過來。他不敢多待,急急忙忙便出了衙門,又開始尋思著淩老爺子和那個叫陳青的不知道安排的怎麽樣了,就這麽一路胡思亂想,便回了家。

    仵作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出大門,衙門裏後腳就有個人偷偷從後門往縣外走去。

    那人神色匆匆,出了衙門直奔天水縣外,可還沒有多遠,便被一夥行人看似無意的包主了。

    那人一見架勢不對,立馬就像轉身,驟然發覺肋部被一個硬物一頂,身後一個聲音壓的低低的:“別東張西望的,正常走路!”

    那人一個哆嗦,知道完了。

    ……

    此時已到辰時,那臥牛山黑黑的一團隱在夜幕之中,涼風吹過,山上鬆柏婆娑作響,更添幾分冷清靜謐。

    隻見觀道上一輛馬車不快不慢的往這裏駛來,那車前掛了兩盞紅燈,遙遙的看去,仿佛兩隻獸眼。

    那車沿著山道,一路顛婆著上了山腰,隨即便看見裏麵出來一個人,慢慢朝那朝陽觀走去,隻是太遠,看不分明。

    那人走到道觀門外,伸手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便打開,吱嘎一聲露出一道窄縫兒,那人閃身進去。

    隨後便聽大門“砰”的一聲,便關上了。

    冷風嗖嗖的吹過,透骨的冷,道觀門外的樹林裏,黑洞洞的一片,但見枝幹參差,影影綽綽。

    猛然間,這樹林裏竟然有人窸窸窣窣的說話:“就是這兒?”

    “對!就是這裏!”說話的人聲音有些沙啞。

    頭一個說話的人左右看看,手一揮,一下子身後湧上來幾十號人,都是勁裝打扮,腰刀背後,青黑色的衣衫,單膝跪地宛如一大片鐵鑄的蛤蟆。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雙眸隱隱透著凶光:“都給我聽仔細了,一會兒殺進去,這個道觀隻準進不準出,無論是誰,膽敢違抗,殺!”

    幾十號人整齊劃一的一聲低吼應答。

    他滿意的嗯了一聲,哼的一聲獰笑:“當著兩位朋友的麵兒,我再提醒一句,活兒要是做不利索,我可是不依的。”

    眾人一動不動,仍舊單膝跪地聽著為首那人的訓話,當真徐如林,不動如山!

    那人抬眼看了看,估摸了下時辰,跟身邊那個聲音沙啞的老者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走!升官發財!”他大喝一聲,隻聽“轟”的一聲,幾十號人忽的站起,按部就班四下散開,便朝那道觀湧入。

    “嘶”的一聲,樹林裏一聲輕響,隻見一點火光亮起。

    撲閃不定的火苗中,隻見一隻粗糙的大手微微籠著,隨即便看見一隻煙鍋伸出,還有一張青黃不定的蒼老麵龐。

    “究竟是人是鬼,我到要親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