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寬大的大廳內刀光劍影，亂戰一團。

    淩老爺子和陳青一人料理了一個道士，尋那洪蘭璜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

    原來淩老爺子竄上的一刹那，那洪蘭璜急中生智一把扯過身邊的一個徒弟，讓自己徒弟替他挨了一刀。

    亂戰之中，早就泥鰍一般竄出正廳，一下子便跑沒影了。再加上光線昏暗，混亂至極，陳青縱使看到，也奈何不得。

    可憐了廳中的道士們，想逃卻抽身不得；想投降，可對方的架勢擺明了趕盡殺絕；打又打不過，隻得一個個撕心裂肺的喊叫亂擠，都想跑一步是一步，這下倒好，後背一亮，戰意全無，豈不是死路一條。

    沒多久道士們沒跑的掉的便活生生的被殺光了，那牟指揮獰笑著喝道：“把這裏好好搜個遍，孩子全部帶到大廳裏，其餘隻要是喘氣的，全部格殺！”

    他隨即指了一個手下，低著聲音說道：“你帶兩個十人隊，把硬貨都好好搜羅搜羅。”

    那個手下抱拳答應了一聲，隨即便帶人走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伴隨著零星的慘叫，整個朝陽觀都給過洗了個遍。隻見一個微胖的男子顫顫巍巍的被帶了上來。

    牟指揮一見那人，眼神微微一怔，這不是布政使司的人嗎？貌似……不大不小的也是個經曆。

    這個經曆官不大，可是卻是個要害，文書出納都要經他的手，再加上又是布政使柳大人的身邊人，幫人傳個話，遞個“物件”什麽的，還真是“承上啟下”的人物，不是那麽好惹的。

    此時那個經曆有些尷尬的杵他麵前，倒真是燙手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殺了，以後萬一走漏出去，自己可是大罪！

    可是不殺他，現在四目相對的互相看著，日後……

    牟指揮咳嗽了一聲，終究還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倒是那個尷尬的經曆先開了口。

    “這位大人，大半夜的來辦案子？”

    牟指揮順著他的話梢說道：“嗯，得到線報，這裏窩藏‘妖黨’，那洪蘭璜妖言惑眾，欺上瞞下，身上還背了人命，所以……”他謹慎著言辭繼續說道：“也是迫不得已，隻好特事特辦了。”

    那經曆大人四十出頭的年紀，麵容細嫩白皙，長的斯文的很。他也拿捏著牟指揮的態度，慢慢說道：“我來這裏本想著等天明求大仙施法，給我母親求個壽，沒想到出這麽大事！”

    他迅速瞥了牟指揮一眼，繼續說道：“洪蘭璜涉‘妖’？這可是大案，可有證據？”

    牟指揮和那經曆都小心的拿捏著言辭，一唱一和的達成了默契，語氣也漸漸明快起來：“正是得到確切消息，唯恐走漏風聲，這才衝殺進來，要捉拿妖道。經曆大人，你可不要被蒙蔽了。”

    最後一句話那“蒙蔽”二字，是故意遞給對方好接話茬。

    那經曆是人精，心底一寬，借坡下驢說道：“哎呀！真的害人不淺！難怪這裏那麽多孩子看著病怏怏的，有時偶神誌不清的，原來都是給他下了藥！”

    牟指揮咧嘴一笑，溫和說道：“大人，這就護送您下山去？事情倉促，也不知道您在這裏，真是唐突了。”

    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那經曆大人。

    “哦，對對對，我連夜回蘭州，稟報布政使肖大人，牟指揮你隻管放心辦案，一定要除惡務盡！”

    他目光灼灼的凝視著牟指揮，“除惡務盡”咬的重重的，言外之意便是不能活捉，那洪蘭璜要是開口亂咬還得了？

    陳青在一旁冷眼旁觀，聽著兩人一句一句的“妙語連珠”，心裏暗忖：誰說古人無腦？這份城府，三言兩語便結案了，還真是默契。

    他微微回首看著身後正廳方向，十三個孩子已經悉數救了出來，除了眼前的經曆大人和洪蘭璜，這朝陽觀全是血洗了一遍。

    他心裏暗自擔心，洪蘭璜絕對不能漏網！要是竄到別的地方喘過氣，肯定又是一條毒蛇！

    牟指揮派了幾個手下把經曆大人送下山，那經曆又客套了幾句，轉身便走，想必是虛驚一場，迫不及待。

    陳青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經曆的背影，微微皺眉，心裏暗自懷恨，這人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逍遙而去？

    還沒想完，便見牟指揮冷笑著盯著自己，陳青一愣，隻聽牟指揮說道：“陳青，朝陽觀已經端了，洪蘭璜插翅難逃，肯定飛不掉，答應你們的事情我都做的差不多了。”

    陳青“嗯”的一聲點點頭，剛想開口便聽牟指揮壓低了嗓音悄悄說道：“於公於私，剛才的經曆都不能活著。”

    陳青能一抬頭，正撞上牟指揮那陰冷的眼神，牟指揮左右看看繼續說道：“方才你也聽見了，那人隻要活著，這案子到此為止。我是擅自調兵，你是越權辦案，都逃不了好！”

    陳青心一沉，這話在理，那經曆一旦回了蘭州，是非功過可是聽他左右，稍不留神便是一身騷。

    “現在他走了，明天我們說洪蘭璜死於亂戰也好，畏罪自殺也罷，有人信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信我們什麽都不會說？要是你你會信嗎？”

    那牟指揮咄咄逼人，連珠炮一般：“這叫黃泥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陳青沉吟不語，掂量著其中輕重，開弓沒有回頭箭，要麽辦到底，要麽當初就別碰，整一半調子，那是給自己找事！

    “到時候找個機會讓我們弟兄戰場上送死，忒容易啦！你們呢，得罪了整個甘肅地界，老爺子跟你再厲害，能活嗎？”

    陳青猶豫不定的看著牟指揮，終於開口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殺了經曆，把天捅破了？”

    那牟指揮臉色陰晴不定，雙眸凶光驟然一閃：“殺了他，你們連同仵作和孩子都但我營房裏，認證捏在手裏，我即刻直接去找總兵，隻要在軍營，好歹能保住你我的命！事情越大我們越安全，大人們掰手腕，我們隻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見機行事！”

    陳青一聽這話還真在理，這個牟指揮看似軍漢，心思還真是細！他長長的籲了口氣，仿佛下了決心，說道：“人我去辦了，那洪蘭璜可要活捉！”

    “你就放心吧，我已經捉到了。”牟指揮咧開嘴，滿臉陰狠的獰笑著，看的陳青猛的一個激靈。

    夜風吹過，陰寒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