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朝陽管給抄了！”

    隻見一個肚大腰圓的官員猛地從椅子上彈起神來，那人滾圓的臉，沉甸甸的眼袋，再配上稀稀疏疏的胡子，看上去倒是滑稽。

    “大人，小的幸好隻是路過，親眼看見那姓牟的問都不問，直接帶兵上去剿了，不留過口！”回話這人正是那經曆大人，他連夜快馬加鞭的趕回蘭州，直接把布政使從夢中硬生生的叫了起來。

    “你……”布政使一副不耐煩的表情，手指頭對著那經曆大人頻頻點著，“我怎麽跟你說的？事情不要玩太大，自從那洪蘭璜搞什麽‘朝陽觀’，你算算，原來的道士全部趕走，給人搞了，是我給擦得屁股。然後他開始搞人家小孩子，這個甘肅弄的是他媽烏煙瘴氣！”

    布政使幹脆走到那經曆大人麵前，急促的說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這麽搞遲早出事，萬一簍子捅大了，誰都兜不住！”

    那經曆大人臉色蠟黃，給罵的一聲都不敢吭，唯唯諾諾的隻是點頭。

    布政使又猛地坐了回去，手指頭不停的叩著茶幾，緊緊皺著眉頭又橫聲橫氣的罵道：“你他媽現在知道找我了，朝陽觀都給人端了，”說到這裏，他想到什麽，連忙問道：“洪蘭璜呢？死了沒有！”

    經曆大人心裏一驚，小小的心髒仿佛一下子被沸水燙了一下，他隻顧著活命，哪裏還敢停留在那道觀親眼看著洪蘭璜是死是活？他結結巴巴的說道：“可能……死了……吧。”

    布政使聽了眼睛一眯，焦急的敲著桌子問道：“到底死了沒有啊！”

    經曆大人就快哭出來了，他嗚嗚咽咽的說道：“當時我被牟智慧派人直接送了下來，真的沒見著那洪蘭璜是死是活，但是倒是那牟指揮說過‘不留活口’的言語。”

    布政使“哎呀”的一聲，痛苦焦急的五官都快扭曲到一塊兒了，他充滿怨念的看了那經曆一眼，隨即看都不想看了，腦中緊緊的思索著對策。

    那洪蘭璜經人介紹到這裏說是求仙問道，他開始也沒在意，後來慢慢發現了點端倪，但是人家好處給的足，背後還有人頂著，自己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再後來，發現那姓洪的竟然開始打起小孩子的主意，更驚奇的發現，這種調調竟然還真有不少人喜歡，這他媽都是什麽世道啊！

    那經曆大人硬著頭皮說了句：“大人，容下官說一句，那牟指揮雖然剿了朝陽觀，但是他不為別的，其實為的就是錢！我看著他偷偷派人把那朝陽觀的財物成箱子成箱子的往外運。”

    布政使一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經曆說道：“他他媽天大的膽子！這不是明搶嘛！他一個指揮使，不要命啦？”

    經曆說道：“的確是這樣啊，要辦洪蘭璜的是兩個捕快，一個老頭一個年輕人。”

    布政使嘴巴半張著，慢慢又站了起來：“淩……老爺子？”他盯著經曆大人，言語頓時鏗鏘有力：“你說清楚了！那老頭是不是涼州過來的！姓淩！”

    經曆想了想，好像回憶出什麽，連忙點頭說道：“對對對，是姓淩，我偷偷聽到那洪蘭璜跟手下人說什麽涼州的‘冬青老淩’不是好惹的，當時要手下想辦法攔住。”

    布政使咽了口吐沫，眼神遊移不定，這下難辦了，邊軍介入大不了睜隻眼閉隻眼，弄個不了了之；可那個淩老爺子可不是一般人。他想到自己剛上任的時候，一個昔日的上官曾經跟他說過：“甘肅臥虎藏龍之地。”當時他沒有多想，以為是地方官員盤根錯節，各有各的背景，這也是正常。

    後來兩起“妖黨”的案子倒是引起他的主意，按道理這等謀逆之罪，都是朝廷派人親自查辦，就算不是皇上身邊的十四衙門，起碼也是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這等六扇門的厲害部門接手。

    可是，蹊蹺就蹊蹺在這裏，那個叫淩江河的辦了兩起“妖黨”案子，朝廷非但沒有派人過問，卻也沒有任何嘉獎，那淩老爺子還是涼州城的小小捕快，倒是自己接到了皇上的朱批，褒獎有加。

    他私下曾經寫信給當年提點自己的昔日上官，問過其中蹊蹺，昔日上官沒有回隻言片語，隻是要人帶來一句話：“不管不問。”

    這平平淡淡的四個字，他琢磨了許久，才慢慢咂摸出味道了，“不管不問”指的是任由姓淩的撒開手腳辦案，是全權委托不得幹涉的意思啊。究竟是什麽底子，連朝廷裏都有人偷偷護著，而且還如此諱測莫深！

    布政使大人摸了摸滿是贅肉下巴，喃喃道：“這個案子該怎麽結呢？”他耷拉著眼皮，若有似無的瞥了那個經曆一眼，心中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