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瞧你,都把我喊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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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家大院,超乎想象的大。

    聚會地點並不在主樓,而是在一棟叫做“陸祥園”的兩層建築內。

    據說房子蓋好後一直沒有命名,後來陸非煙隨口說了“陸祥園”三個字。

    老爺子覺得還挺順口,便著人做了牌匾,掛在門楣上。

    “陸祥園”一樓被平均分成兩大部分,一半用作餐廳,一半用作舞廳。

    二樓則全部是客房,足有十餘間之多。

    整棟樓采用中西合璧的裝修風格,跟陸非煙本人的氣質如出一轍。

    這些都是淩自橫在路上告訴我的。

    我們的車子直接開到“陸祥園”樓下,傅湛正迎候在寒風中。

    車子停穩,他為我打開車門,臉上依然掛著令人不安的笑容。

    我微笑著下車,沒用他攙扶。

    甚至,盡可能避免跟他有任何細微的觸碰。

    淩自橫把鑰匙拋給負責挪車的傭人,然後快步跑過來,半攬住我的細腰。

    他不是冒失的人,這動作是做給某人看的。

    有點宣誓主權的意味。

    傅湛扯唇淡笑,做出“裏麵請”的手勢。

    我點頭致意後,隨淩自橫進了門。

    去衣帽間脫掉外套,再進一道門,便是舞廳,亦兼作臨時休息室。

    廳堂四周遍布桌椅、軟幾和歐式皮沙發,中間則是大大的舞池。

    大部分人都已經到場,淩自橫便帶著我四處打招呼。

    左不過是他怎麽稱呼我就跟著怎麽稱呼,其餘時間隻要沒有焦點地掃視以及沒有內涵地傻笑就可以了。

    雖然三年前接待過其中的絕大多數人,可當時並沒有看他們的臉,所以我還是一個也不認得。

    倒是他們對我印象蠻深,紛紛主動跟我攀談。

    談論內容不外乎是與isipca以及香水有關的粗淺話題。

    期間兩次瞥見淩伯年,他的目光一直跟著我和淩自橫,臉上那種悠然自得的驕傲神態無遮無掩。

    真不懂,這個老男人的虛榮心怎麽會這麽強。

    ——難道當年他招惹彩姐也是因為虛榮心作祟麽?

    或許他認為玩.弄尚未成年的小姑娘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否則要怎麽解釋他的始亂終棄……

    當我們走到亞叔跟前的時候,淩自橫愣了一下,“二爺爺好!”

    我抿嘴淺笑,踟躕著要不要也跟著叫一聲“二爺爺”。

    亞叔深知我心,搶先問道,“是淩家長子自橫吧?”

    “是。二爺爺,我們上次見麵,大概是在七年前。沒想到您還是老樣子。”淩自橫客套道。

    我卻覺得亞叔跟七年前應該真的沒什麽差別,他現在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出頭。

    “自橫那時還是個翩翩少年,現在已然是個成熟男人了……”亞叔的口吻不無感慨。

    ——沒想到男人之間互謙起來也可以這麽溫文爾雅。

    嘖嘖,這才是“上流人士”該有的調調。

    “對了,二爺爺,這位是我小妹,初玖。”淩自橫的手臂搭上我的後腰,向亞叔介紹道。

    亞叔凝眸看著我,擺出不苟言笑的表情,“好,很有靈氣的小姑娘。”

    我隻微微頷首致意,怕一開口就會笑出來,愣是沒敢出聲。

    淩自橫看在眼裏,可能覺得我有些失禮,張嘴準備解釋,卻被門口的喧嘩聲給打斷。

    原來,是陸非煙到了。

    上午祭掃時的女子,內著一身兒純黑旗袍,外麵是長身兒黑色貂裘。

    頭發是散開的,隻在耳後別了一朵雅致的小白花。

    神秘素雅,成功演繹了“要想美,一身黑”這六個字。

    而此刻,她摘掉了頭上的白花,將頭發編成鬆散的花盤,更添幾分慵懶。

    身上的黑衣已經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純白色曳地羅馬裙。

    雖未施粉黛,卻典雅俏麗。

    短短半天工夫,又讓人理解了“要想俏,一身孝”的含義。

    我心中暗忖,換作我是男人,也會選她的。

    而那個選了她的男人,就站在她的身旁,陪她一起與客人們寒暄著。

    我垂下眼簾,轉身避開,繞到亞叔裏麵的位子上坐好。

    他的身體像一道屏障,把我擋在了角落裏。

    “冷不冷?”他低聲問我。

    “有二爺爺在,怎麽會冷?”我巧笑著回答,卻沒有看他。

    他清了清嗓兒,“丫頭,瞧你,都把我喊老了……”

    ——如果我沒聽錯,他是在撒嬌嗎?

    這個小聲調,若是再配上堵嘴的表情,可不就是紅果果地撒嬌麽!

    大庭廣眾下之下,明擺著是求我調.戲他呢!

    不行,可不能由著他撒嬌賣萌的。

    想了想,我促狹地拿出傅湛給我的紙條,在桌子下麵偷偷塞到他手中。

    ——之前淩自橫一直在身邊,實在不方便細看上麵的內容。

    再者,我也不是很想看。

    “是什麽?”亞叔挑眉問道。

    我聳聳肩,“在墓地的時候,傅湛給我的。”

    亞叔把紙條拿到桌子上,攤開,隻掃了一眼,臉色就寒了下來。

    “你看過了?”沉聲問我,同時把紙條揉在掌心。

    我吸了下鼻子,“沒有。上麵寫的什麽?”

    “沒什麽……”說著,幾下將其撕碎。

    從他這個反應,便可以知道,傅湛一定沒寫什麽好話。

    “答應我一件事……”他輕聲喃語。

    “唔……”我擺弄著桌上的歐式花瓶,作出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沒有看我,抿了一口清茶,“丫頭,今晚無論我說了什麽,你都別出聲,行嗎?”

    我睨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等不到回應,他轉頭看著我,“行嗎?”

    我緊閉雙唇,搖頭不語。

    他失落地歎息,一副沒轍的樣子。

    “是你說的,今晚無論你說了什麽,我都別出聲……”我正色咕噥道。

    “小丫頭……”他假裝喘粗氣,在桌子下麵捉住我的手,輕輕抖了抖。

    還想逗逗他,可是淩自橫也跟著繞了過來,在我身旁坐下。

    我跟亞叔之間的美好氣氛瞬間冷凝澀滯。

    晚餐時間還早,大家都在三五成群地閑話家常。

    隻有我們這桌,三根木頭團團坐。

    過了會兒,淩思昂走了過來。

    “大哥,父親讓你和丫頭一起過去說話。”

    淩自橫當即起身。

    我在桌子下邊撓了撓亞叔的手心,然後站了起來,隨兩個哥哥去見淩伯年。

    走近,才看見那對璧人也在。

    沙發上還有一個人,竟然是闊別了數月的吾奕欣。

    “呀,奕欣姑姑!”我忘乎所以地撲過去,“上午怎麽沒有看見你啊?”

    她一如既往地恬然微笑,“有個很重要的研討會,耽擱了行程,這不,剛趕過來。丫頭,姑姑還以為你把我給我忘了呢!”

    “姑姑那麽疼我,怎麽可能忘了啊……”摟著她的脖子,跟她貼臉。

    淩伯年雖然眼中帶笑,但嘴上卻在嗬斥我,“你奕欣姑姑風塵仆仆才進門,趕緊讓她歇歇。”

    我便鬆開了她,但,我們的手還緊緊握在一起。

    重逢本是歡喜事,奈何有人出來大煞風景。

    就聽吾競堯語調悠然地說道,“伯年兄,既然長姐跟初玖的感情這麽要好,不如就讓初玖到吾家小住幾日,讓她們好好聚一聚吧!”

    我聽了,驚得後背發冷,一時竟忘了反對。

    沒等淩伯年表態,淩自橫嘴快一步,“奕欣姑姑,父親把海邊別墅給了我,現在初玖就住在我那兒。您跟暉城大學不是有個研究項目要談嗎?那邊離暉大很近的,走路隻要幾分鍾。所以,還是您住過來比較好。”

    我頻頻點頭,“姑姑,來嘛,去我那兒嘛……”

    其實心髒已經緊張得在敲鼓。

    ——如果淩伯年執意要我住到吾家去,事情就麻煩了。

    誰料,奕欣姑姑卻搖搖頭,“自橫,我跟暉大的合作因為某些原因暫停了。所以,初玖還是陪姑姑去吾家住幾天吧……”

    “可是……姑姑……”我結巴著,絞盡腦汁尋找拒絕的借口。

    然,淩伯年卻給我的期望判了死刑,“初玖,就去吾家住幾天吧,好好陪陪你奕欣姑姑。你讀大學那三年,全賴她的照顧。”

    “父親……”淩自橫的口吻略微急切,“初玖這幾天身體一直不好,去了吾家會添麻煩……”

    吾競堯打斷了他的話,“自橫啊,別忘了,你奕欣姑姑是醫科出身。初玖病了,待在你奕欣姑姑身邊遠勝過去醫院呢!”

    淩自橫還想說話,但被淩伯年以嚴厲的眼神給止住了。

    “初玖,明天你就住到吾家去,陪你奕欣姑姑幾天。她是要留在國內過春節的,你就陪她過節吧!”淩伯年以大家長的姿態發話。

    完了,這事兒再無轉圜的餘地。

    我不想應答,但看見奕欣姑姑殷切的眼神,也隻能如此。

    乖巧地頷首,然後靠在她的肩上。

    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非煙倏然柔聲說道,“伯年哥,初玖性格開朗,我也十分喜歡她呢!等長姐回了法國,讓初玖也來陸家陪陪我吧!正好,我還可以向她請教香水知識。”

    這次,不等淩伯年發話,我淡然婉拒,“謝謝非煙姑姑的好意。不過,等奕欣姑姑回了蒙彼利埃,我也得回巴黎上學去了。”

    淩伯年倒是沒有再勉強我,微笑著對陸非煙說道,“非煙,來日方長,等她將來畢了業,有的是時間幫你擺弄香水。”

    陸非煙不無遺憾地蹙起黛眉,眼巴巴地望著我,“那好吧,我隻能忍到初玖畢業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她的目光中有隱隱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