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80章 鑽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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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被冰水給澆醒的!

    激寒令我惶恐不安地睜開眼睛,強烈的燈光刺得人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抬手遮住光亮,我偷眼看向周圍,但見床邊站著兩男一女三個人。

    女的是淩語橙,兩個男的都比她略大一些。

    恍然想起彩姐提到過,淩伯年除我之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想必就是這三個貨了。

    終於適應了強光,我撐著手臂坐起,背靠床頭,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這時候,淩語橙傲然開腔。

    然而,說的卻不是漢語,聽上去很像是英文。

    初中都沒畢業的我哪裏聽得懂半個單詞,但,卻能從她的架勢上準確地判斷出,這貨在罵我。

    不疾不徐地昂著頭,我回了一句擺攤時跟交好的小販學來的罵人方言,十分惡毒,類似於讓未成年的小姑娘去賣的話。

    他們三人平素接受的都是所謂“上流社會”的高雅教育,自然不知這方言的意思。

    同樣的,他們從我的表情上也能看得出這句話是罵人的。

    就見淩語橙咋咋呼呼喊了兩句,隨即便故作委屈地哭了起來。

    最討厭這種用眼淚做武器的女人,——就好像別人不哭是因為理虧似的。

    年齡稍小點的男孩率先開口幫腔,揚著尚帶稚氣的嗓音吼我,“野種,趕快跟語橙道歉!”

    “嘁!”我翻了個白眼,言外之意——憑什麽?

    年紀大些的男孩也摻和了進來,敦厚的唇吐出冷漠的話語,“你現在道歉,我們可以不告訴父親。”

    哈,拿淩伯年來壓我?

    真夠搞笑的!

    見我油鹽不進,淩語橙哭得更凶,也更假。

    她二哥見狀,終於按捺不住,一下竄到床上想來拉扯我。

    我沒有馬上逃開,而是待他躍起落下之際,抬起最給力的右腳,狠狠地朝他的身體中部蹬了上去。

    老實說,雖然穿著襪子,腳底板還是很有觸感的。

    隨之而來的慘叫,證明先動手的惡人被踢到了要害。

    這回該我演戲了,偷睨著在床上捂緊重要部位哀嚎翻滾的蠢貨,我“委屈”地扁嘴、垮臉,不過怎麽都擠不出眼淚,唉,哪怕一滴呢!

    許是聲音鬧得有點大,淩伯年和傅清雅推門走了進來。

    “自橫,思昂這是怎麽了?”當媽的急匆匆趕到床邊攙扶起疼得五官挪位的二兒子,並詢問大兒子。

    淩自橫看了我一眼,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並未作答。

    可是別忘了,還有淩語橙那個惹事精呢!

    “她喝醉了,我和大哥、二哥過來看她,誰知她不識好歹,上來就踢二哥的‘那兒’……”抽泣著,裝得跟個小可憐兒似的。

    淩伯年一聽,眉毛立起,滿臉陰雲,“初玖,你怎麽能對自己哥哥下如此狠手?”

    我抽了抽鼻子,“你們有誰見過哥哥往妹妹床上撲的?這一腳是潛意識自保,已經收著力氣了……”

    畫外音,沒讓他變成太監已是腳下留情。

    傅清雅瞥了丈夫一眼,讓淩自橫把淩思昂攙下床,她則扯著淩語橙的手腕,母子四人先行離去。

    我仰靠在床頭,打了個哈欠,微微闔上眸子。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別無選擇。”淩伯年頓了頓,聲音裏透著商賈特有的冷酷,“你是淩家人,就要為淩家出一份力。如果不能成就淩家的榮耀,我就毀了你,絕對不會讓你給淩家帶來恥辱。”

    語畢,毫不猶豫地快步離去。

    門聲響過,我睜開雙眼,淡然一笑,——毀我?還不知道是誰毀誰呢!  靜坐了片刻,我起身下床,鎖好房門。

    走到窗邊,外麵黑漆漆的,但能分辨得出,這裏是一樓。

    影影綽綽記起在大廳喝過有酒味的飲料之後就迷瞪了,好像有個很好聞的男人把我抱到了床上……

    心中倏然一驚,我趕緊查看身上的衣物。

    還好,內衣、外衣一切如初。

    拉合窗簾,我沒精打采地回到床邊,一屁股坐上去,有點晃神兒。

    驀地,指尖碰到了一張紙。

    隨手拿起,落入眼簾的是上麵的一行黑字。

    “小野馬,不管想做什麽,首先,你得足夠優秀。”

    遒勁的硬體字,妥妥的能量條。

    在這行字下麵,還有一串電話號碼。

    我把字條折好,塞進牛仔褲口袋。

    心大則無憂,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傅湛敲響了房門。

    “有事嗎?”開了門,我不冷不熱地問道。

    他依舊擺著死人臉,眸子裏卻有了些許溫度,“昨天你喝醉了,隻好讓你暫時住在客房。我現在帶你去你的房間。”

    我留戀地看了一眼曾經收留過我的地方,轉身跟他出了門。

    為我準備的房間在三樓走廊最裏側,麵積很大,設施也齊備,就是裝潢太俗氣,滿眼的粉嫩,設計者一定以為凡是十幾歲的女孩都有顆公主心。

    “我就住在緊挨樓梯口的那間房,有事可以去敲我的門。”傅湛的話似乎是在提醒我要禮貌。

    “其他人都住在二樓嗎?”我隨口問道。

    他沒有出聲,隻是點頭。

    我了然於心,——傅湛是傅清雅的弟弟,在淩家算是外人,而我跟他住在一層,看樣子就算我血管裏有淩家血統,卻也不是他們的“自己人”。

    如此甚好,我做起事來不至於畏首畏尾。

    “抓緊時間洗漱吧,稍後該用早餐了。”傅湛的目光掃過我的發梢,略微猶豫了一下,“你頭上的小髒辮,以後最好再也不要梳了。”

    我沒作聲,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待他踉蹌退出去,“咣”一聲闔上房門。

    洗漱間鏡子裏的初玖,身材幹瘦沒料,常年擺攤曬出來的小麥色皮膚看起來有點髒兮兮,眉毛雜亂無形,鼻子不甚高挺,唇形不夠驚豔,咧嘴一笑,驚現一隻頑劣的小虎牙。

    唯一值得誇讚的,是兩隻神采奕奕的杏眼,——認識我的人,都說它倆會說話。

    忽然想起口袋裏那行字,嗬,貌似很有道理。

    半小時後,傅湛把早餐端到了我的房間。

    “我不配跟他們一起吃飯,是不是?”自尊心作祟,我看似不介意實則很在乎地問了一句。

    傅湛沒有正麵回答,“我現在教你就餐禮儀,等你都掌握了,就可以跟大家一起用餐了。”

    所謂就餐禮儀,無非是對坐姿、餐具使用方式、進食順序等方麵的硬性規定。

    可是,要不要身體貼得這麽近來演示啊?

    天生嗅覺靈敏的我實在受不了他身上的古龍水味兒,盡管已經很淡,可衝擊力還是不小。

    “傅湛,麻煩你離我遠點,味兒太香了!”語氣盡量委婉,畢竟人家好心教我呢!

    他臉上一曬,稍微欠身,“對不起。不過,你不該直呼我的名字,而是應當稱呼我為‘舅舅’。”

    我定定地望著懸在側上方的蒼白臉膛,語調冷淡地回了一句,“我媽是獨生女,我沒有‘舅舅’那種東西。”

    “初玖,你這麽執拗,是會吃苦頭的!”傅湛的眼瞳裏藏了暖暖的陽光,灑落在周遭。

    舌頭在腮內劃了一圈,我把目光放柔,嘴角掛上恬靜的笑,“聽你這話,是心疼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