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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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其實很簡單,起因是今年四月至今一個半月滴雨未下,河渠裏沒水澆灌,水稻雖然結穗了,卻不灌漿,隻長著空殼子。
經過:信空和尚按往年的時日來收租,何德芳推了幾次,今天信空便揚言一定要把租子收回去,不然種完這季讓村民滾蛋。然後張文以“佛家講究慈悲為懷”,你一個和尚既然不慈悲,那就是假和尚,然後就得了兩個大巴掌。少年人一怒,抓了塊石頭衝上去撲倒信空,一邊砸著信空的某個部位一邊斥道:“佛要你斷三千煩惱絲,你斷不幹淨,我就幫你斷了!”
結果……不用說了,充當打手的兩個沙彌的棍子直接杵到這倒黴孩子的胸口。要不是村民上前極力維護,搞不好此時是請純陽去做道場去了。
“哢!”聲音清脆而響亮,趙翔點了支煙,吸了一口,長長呼出一口,卻發現所有人都驚詫地看著他。
“不好意思,吸煙有害健康,你們別學。”氣氛有點尷尬,但總不能跟這些人解釋說這隻是一個一次性打火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純陽不再解釋,而是直接轉移話題:“開元寺確實可能報複,就讓他留下來休養幾日吧。”
“如此,有勞道長了。”說完何德芳又深深地躬了下身子,這才對大殿的村民道:“大家都回吧,回去多挑幾擔水澆到田裏,能救一點是一點。”
眾村民很快散去,留下張文的姐姐,一個在這個時代個子高的有點過份的幹瘦女孩,趴在弟弟身邊一再叮囑,又起身問:“道長,這是我阿弟的藥嗎?我來吧。”
女孩大約有一米七之高,瘦得跟一根竹竿似的,穿的衣服都寬大異常,還打著各式補丁,頭發淩亂,臉上還糊著些泥巴。她從純陽手中接了藥材,低著頭不敢看趙翔,側著身快步走到殿外升生熬藥去了。看她熟練地找到炭爐、藥鍋,感覺倒比趙翔更熟悉這裏。
純陽背著手又到院中,接著剛才沒打完的“鳥戲”接著打。
趙翔本想和地上的“英雄好漢”張文聊幾句,但這小子閉著眼似乎沒打算交流,於是他又到了院中,女孩提著水桶出山門去了,這才問道:“道長,開元寺作惡多端嗎?”
老道打五禽戲打得認真仔細,但趙翔知道他聽到了自己的問話,於是專心地等。
過了一會兒,老道打完“鳥戲”,收了息才應道:“陰極是陽,陽極是陰,你說作惡多端,但確實也勸人向善,惡有大惡小惡,善也有大善小善,這要看你從什麽角度去看。”
“你這麽說話聽著不舒服。村民都不是什麽大人物,沒那麽高的思想覺悟,我也不是,所以我能看到的隻有你眼中的小善,而你眼中的小惡,在我眼裏已經天理不容了。”
老道看了一眼趙翔,沒打算再討論下去,道:“少抽些煙,你骨骼精奇,又有奇遇,多惜著自己的身體,必有大用。我去地穴打坐,招娣回來告訴她,三碗水熬成八分放涼服下。”
看著純陽蒼勁的背景,趙翔有點抓狂,是因為年紀大了喜歡故作高深呢,還是這老頭就這範兒?每次談話都是兩句過後甩你一個幽幽然的眼神,一副“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的表情,然後就去地穴裏修行去了。
招娣姑娘看起來很瘦,幹起活來卻麻利得很。趙翔很無恥地接過熬藥的活兒,就更無恥地讓她幫忙洗衣服去了。
這些天洗衣服一直是個大問題,偏偏他那些換洗的衣服以白居多,雖然沒幹什麽活,但架不住年輕人油脂分泌旺盛,白領子變黃之後本來隻是塗點洗衣液刷兩下的事,現在變成了怎麽搓都搓不幹淨的問題。
於是這些天他很幹脆地延續了以前一周洗一次衣服的習慣,換下的衣服全掛到藥架子上了。
招娣姑娘主動提出幫忙幹活的時候,趙翔首先想到的就是讓她去洗。
然後枯坐在藥爐前玩手機的他想到了製作香皂。
可惜自己隻是個文科男,對香皂的知識僅限於油脂和燒堿進行皂化反應,別的一無所知。油脂是可以弄到,至少他看到純陽老道很自然地接受了何德芳的銅錢,那裏應該有個一二十文吧,買點肥肉還是可以的——他也相信自己如果開口,純陽一定會把錢給他,隻是買來幹嘛呢?沒有燒堿,更不知道怎麽製備燒堿,拿什麽去皂化反應?
無聊地翻著手機,裏麵有之前下的一個大百科全書軟件,但可惜的是那不過是個空殼,任何詞條都是要聯網現查,或者花錢去買。他記得全詞條下載是98元,11.8g的容量,當時沒舍得買,就想著以後有閑錢再買。
隻是當他有閑錢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花,人就過來了。
過來這邊有也半個月了,兩億多元,應該也產生了不少利息了吧,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
招娣洗完衣服回來沒看到趙翔,便抱著一盆衣服來到大殿旁邊的巨石上,老道長以前一向將衣服晾在這裏她是知道的。她也知道這位趙先生的衣服金貴,便找了找麻布將巨石細細洗了一遍,足足用了三桶水,這才將衣服披上去。
阿弟還在睡覺,氣息均勻,偶爾發出一兩聲哼哼,表情卻安詳平和,應該真的像老道長說的那樣沒什麽大礙。
炭爐前有個奇怪的紅色小物件,她是見過的,這東西是趙先生的,在趙先生手裏它能生出火來,點著一根細長的白色小棍,便能從口中吐出一股白煙。
何爺爺一直說老道長快要成仙了,那趙先生一定也是高人,不然老道長不可能留他在這裏長住,隻是不知道他是從哪來的,會在這裏住多久。
想著抬頭看了一眼石頭上的衣服,沒有風,衣服濕漉漉地披在石頭上淌水。她不敢擰那些衣服,倒不是怕用力之後將衣服擰壞,這些衣服的布料看起來是那麽不凡,軟得無法形容,與母親留下的絲綢完全不同,綢緞隻是滑溜溜冰涼涼的,碰在手上卻沒有這種舒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