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並不陡，但老道如猿猴般四肢攀爬，速度快得驚人。

    老道走到趙翔跟前的時候依然氣息平緩，輕聲交待：“記住了，昨晚什麽事也不曾發生，不要對其他提起，免得又生事非。至於其他的……從長計議吧。”

    趙翔知道純陽幹嘛去了，本以為他會雙手沾滿鮮血回來，但偷瞄了半天發現自己想多了，殺人很多時候真的是不見血的，至少純陽就有這本事。

    也知道他沒打算將這件事情直接擺到台麵上來說，開元寺大抵上隻能吃下這個悶虧。點了點頭應道：“聽你的，從長計議。”

    全然不知情況的招娣雖然一臉迷糊，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老道又鑽進了地穴，招娣執拗地拿著趙翔的衣服去洗。等洗回來的時候，趙翔已經在做飯了。

    招娣不知道這位趙先生從哪變出來的這麽多東西，一個奇怪的大瓶子，一根管子連著一塊鐵皮圍成的爐台，爐台上冒著藍色的火焰，火舌衝著上麵一口銀白色的圓桶鍋……

    爐芯采用聚火型設計的煤氣爐火力很猛，又省煤氣。要不是這裏條件太簡陋，趙翔甚至願意將全套式的集成灶都搞過來，反正也就是拍張照片的事情而已。他現在不差錢，買東西自然都是挑貴的買，畢竟在不具備專業知識的情況下，價格是品質極重要的衡量標準。

    鍋裏的水很快就沸了，清水中兩片生薑片翻騰著。

    趙翔說：“天天吃稀飯，今天換個口味吃泡麵。因為等下要放豬肉和海鮮，所以先放兩片生薑下去煮，這樣去腥。”

    肥瘦相間的三層肉切成薄片先下鍋，攪一攪再將大蝦、魷魚圈也放進去，等蝦殼紅了魷魚圈卷了起來，就將拆好的泡麵放進去，麵煮散後開便將生菜葉壓進湯裏，倒幾滴花生油，水一沸馬上將泡在清水裏的豬肝片倒入鍋裏，再等水沸的時候加入鹽粉。

    水一沸馬上關火，這樣煮出來的豬肝才不會太老。

    趙翔讓招娣將鍋端進大殿，換了口炒鍋，煎了幾個雞蛋，這才拿了碗筷進去。

    張文已經醒了，巴巴地看著姐姐盛好的麵條，卻不也先動手。

    趙翔還是敲了敲地穴門板：“道長，今天吃麵條。”

    原以為純陽還是會不應，沒想趙翔剛轉身，他就出了地穴了。

    “最後一次吃麵食還是在汴梁城裏，朱老三家的湯餅我吃了三大碗。”純陽說完端起碗便吃起來。

    “愣著幹嘛，吃啊！”趙翔衝兩姐弟說完，他倆才端起碗來，怯生生地開吃。

    “好吃！”兩姐弟異口同聲。

    事實上，趙翔隻吃了不到一碗。他的食量一直不大，而且他是早上醒來吃過早飯才穿越的，還不餓。但其餘三人卻是從昨天下午兩三點鍾吃到現在，不餓才怪。

    一日三餐就是從宋朝開始分化的。宋朝無宵禁，城市裏很多人便開始有了一日三餐的習慣，而廣大農村地區其實還保持著一日兩餐的習慣。兩姐弟都處於長身體的時候，飯量自然大些。

    老道飯量本來也大，三人竟將一大鍋連麵帶湯都消滅得幹幹淨淨，那可是整整十二塊泡麵塊……

    招娣放下碗看到趙翔正微笑著看他們，臉便紅到了脖根上：“趙先生……你還沒吃飽吧？我再去煮一些……”

    “不用了，你們喜歡吃我就覺得很開心了，我吃的不多。收拾了吧，中午我再給你們做點別的東西吃。”

    “趙先生中午我們還吃……吃這種泡麵嗎？真的很好吃。”張文問。

    “中午吃飯。”

    老道站起來，到院中曬太陽，趙翔也跟出去，點了支煙靠在大石頭上問：“我離開多久了？”

    “前天開始不見你的蹤影。”老道說完又閉上了眼，靜靜地沐浴在晨光中。

    趙翔算了下時間，前天中午自己在這邊穿越回去，正在好現代呆了兩天，這麽算的話，他人在現代的話，這邊的時間流速是相同的，而自己在這邊一天，卻隻相當於現代那邊的一個小時。

    “那些人全被你殺了？”

    老道沒有回答，大約這樣的事情在他眼裏依然不算什麽吧。

    正準備再開口說事，旺財就躥了起來。山門外來的是一個鐵塔一般的壯漢，肩上扛著一條血淋淋的豬後腿，進門前向純陽打了個招呼。

    老道卻沒睜開眼，隻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黑牛哥！”大殿裏張文衝了出來，一臉興奮，撲到壯漢懷裏。

    黑牛拍拍張文的肩膀：“養的不錯，都能跑了，來，幫我把這條野豬腿扛去放著。”

    張文傻笑地扛著豬腿，高呼著找招娣去了。

    黑牛走到趙翔麵前：“我叫何時歸，不過大家都叫我黑牛。你一定是趙先生吧，我聽我爹說你喜歡吞雲吐霧。”

    趙翔笑笑，何時歸？這個名字倒是挺有時代特色，跟後世那些叫“王解放”“蔡國慶”之類的名稱有的一拚，便說：“看來你爹一定是個文化人，起個名字這麽有意義。隻是單純盼你回家呢，還是盼著王師北定？”

    黑牛原本有些憨厚的臉突然嚴肅下來：“自然是期盼有一日我大宋南遷的百姓都能回歸中原。趙先生，你不是宋人吧？可能無法體會這種浮萍般的生活。”

    趙翔搖了搖頭：“我從十五歲開始離家求學，已經快二十年沒在家裏長住超過一個月了。”話剛說完趙翔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果然，黑牛一下瞪大了眼，驚訝地問道：“趙先生，你三十多歲了啊？我還以為你隻比我小幾歲，難怪我爹讓我稱你趙先生……”

    趙翔苦笑：“我確定不是宋人，祖上在唐末時避難出了海，遷到了極南之地……”

    “趙先生你一定是神仙吧？”黑牛沒等趙翔說完便插了嘴，又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很無禮，尷尬地搓著手傻笑。

    “我就是個常人，可能隻是麵相年輕點而已，而且我隻是吸煙，不是什麽吞雲吐霧，你們想的太邪乎了，在我們那裏吸煙其實是種陋習。”

    招娣也走了過來，向趙翔介紹：“趙先生，黑牛哥是何伯伯的兒子，一直很照顧我們姐弟。”

    黑牛道：“應該的，這世道，要是不相互幫襯著，恐怕誰也活不下去。”

    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趙翔試探性地問道：“是因為開元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