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吃完好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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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裏的碗雖算不上極品瓷器,卻也上好的佳作了。最難得的是碗裏的米飯,顆顆飽滿,粒粒晶瑩通潤,細看竟沒有一粒破碎。

    青菜入口,陳押司的胡子都要直了——這蓊菜最是常見,卻能做出這樣的滋味……

    陳押司動過筷子,便意味著飯局上的其他人可以開動了。和尚們平時在外麵橫著走習慣了,自然是不會客氣,大胡子和尚更是直接伸手抓了隻雞腿撕扯起來。

    眾人狼吞虎咽,就連剛才還一副斯文作派的信能也吃得目露凶光。

    趙翔卻沒怎麽吃,隻夾了隻油燜大蝦慢慢剝著——這桌子菜他放的調料可不少,為了能讓味道更濃鬱些,他不惜加了味精。平時在外麵吃快餐別人怎麽放他管不著,但自己煮飯的時候他從來不放雞精和味精,也算是對健康的一點點小追求吧。

    今天做飯當然顧不了這些了,除了做給黑牛他們吃的不放,這桌子菜都是“重口味”了。

    惡名在外的開元寺眾僧顯然連一點矜持都不想裝,以至於趙翔對“和尚不吃肉”這個說法都產生了懷疑。

    “喂,少年朗,你不是說有酒嗎?怎麽沒見著?有肉沒酒成何提統?”大胡子的嘴邊沾著幾塊肉屑,一邊說一邊大口啃著大雞腿,卻不知他口裏的少年朗年紀一點不比他要小。

    趙翔笑笑:“我收藏了些清酒,各位稍等。”

    考慮到南宋大概還沒有高度白酒,所以趙翔上的是棒子國清酒,十七度的酒精度也剛好。

    半兩大的小玻璃杯擺上,大胡子和尚卻不滿了:“你這人怎如此小氣……”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拿起酒杯驚呆了。他就是再粗鄙,琉璃總還是見過的,寺裏大雄寶殿上懸著的七寶琉璃盞那可是當之無愧鎮寺之寶,而這家夥居然拿著無色琉璃盞來當酒杯,豈有此理!

    大胡子和尚本想尋個由頭發難,好將這些寶物奪回去孝敬住持,有了這份功勞,再不濟也能升職到內院去吧,到時候就再不用天天在外麵風吹日曬——但陳押司在這裏……他決定忍了。

    趙翔出手大氣,一人一瓶一斤裝的清酒擺上桌,酒標早就清幹淨了,也不怕他們看到棒子文字瞎想。

    何鄉老哪裏還坐得住,連忙躬著身子給眾人一個個斟酒。

    清酒本來就偏甜口,清澈如水,這在大部分人還在篩酒的南宋,顯然高大上得不像話。陳押司更覺得趙翔深不可測,推杯置盞間忍不住問道:“趙先生,前麵聽信空師父說你是南洋僑民,但不知居於何地?”

    “在極南之地,那裏名叫亞特蘭蒂斯……”趙翔惡趣味地答道。

    陳押司再問,趙翔便將之前想的那套說辭倒了一遍,隻不過稍作了一點修改:“族中聽聞我族華夏一脈斷了傳承,命我來此開枝散葉重建宗祠……”

    反正這年頭沒人有辦法查證自己的身份,能自圓其說就行了。不過這麽一說,眾人倒真的將他當作南洋大族子弟了。

    酒足飯飽,信空支走了大胡子和尚他們三個跑腿的,又借故拉了何德芳出去看地界,大殿內獨留下趙翔和三個胥吏。

    趙翔也就直奔了主題,掏出三個黑色絨布袋子分別遞給三個胥吏,客套道:“今天有勞三位大人堪測田界,在下還有一點小小的難處……”

    陳押司掂了掂袋子,少說五兩,再打開看了一眼,都是極好的雪花碎銀,一粒粒大小均勻,顯然是為了方便花銷,這份禮夠重的。心下滿意了,聽到趙翔說有難處,當然不能充耳不聞,應道:“趙先生有何難處,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在下自南洋而來,自然是沒有大宋的戶籍……”

    “趙先生莫擔心,小事耳!屆時連同地契一同讓人送來。”一瓶清酒下肚,陳押司麵不改色,銀子入懷更是笑容滿麵。

    下午的事就簡單得多了,信空作為開元寺的代表,與趙翔及縣衙的主管官員一同實地測量土地。

    這是趙翔第一次走出山門,順著石道一路到了山下,走到兩山之間的河邊雜林邊,站在木橋前,趙翔忍不住向河對麵多看了兩眼——老道就是在那裏滅了那八個“刺客”的口,不過掩飾得很好,完全看不出來發生過血案。要說這老道還有點操守,沒把人埋在河的這邊而是對岸,不然估計以後自己都不敢往這邊來了,想想都瘮得慌,大太陽頂在頭上,後背卻被冷汗浸濕了。

    得了好處的三個胥吏自然不會含糊,隻不過那個黑瘦的小吏以足代尺就有點讓趙翔看不明白了。

    信空在一旁小聲解釋:“他這樣做尺度拿捏全在自己,你看他,兩足間留了些間隙……”

    趙翔恍然大悟,點頭不語。

    丈量進行得很順利,一路風景怡人。隻是漳州似乎真的是地多人少,河邊留了足足有二十米寬的竹林帶作為“護堤林”,然後才是水田,而且每一塊田地都隻有四五畝大小,且都被一圈野林子圍住,而外麵那圈野林子的麵積顯然一點不比中間的水田要小。

    趙翔也懶得問,反正陳押司說得很明白:隻按水田算麵積,周圍的荒地就是無主之地,不入賬的。憑白無故多出這麽多麵積出來,趙翔當然心裏樂嗬嗬了:“何鄉老,這邊就是你們租種的田地了嗎?”

    何鄉老搖頭:“我們五田村租的田在南邊,這裏是北邊六水村的租地。”

    信能接話:“趙先生,這個你不用顧慮,這季租子收完,六水村民是否續租,由你來決定,寺裏自會派人去打招呼。”

    趙翔自然懶得操心這些事情:“那樣最好不過。”

    小河將大小芝山分開,一路向南匯入二裏外的漳水。五田村就在小芝山下,巨樹林立,零星的茅草屋子就倚建在大樹底下。這些大樹遮天蔽日,也難怪趙翔平時在山上就沒發現山下還有這麽一個村落。

    奇葩的田地布局顯然讓趙翔占了大便宜,不敢想像,距離城市隻有三裏居然還有這麽多荒地。這樣一來,水田麵積就大大降低了。等一群人西邊小溪旁時,以足代尺的黑瘦小吏也懶得再走了,和另一人在紙下寫寫劃劃,然後向陳押司報告:“往北去便是開元寺與六田村的河界,那段河渠東西取直,前年剛堪合的便不用去了。東以大小芝山的河為界,西以此溪為界,北以六田村渠為界,南到漳水江畔,共計有在冊水田四千八百六十九畝。”

    說完看看陳押司,又看看趙翔,不說話了。

    趙翔心裏鬱悶著,這麽好的一大片地,四周都是天然的河流作為地界,要是當時開價狠一點,硬咬住不放的話那個法明老和尚肯定也得答應。

    可是不對啊,法明不是說隻有一百五十餘頃嗎?兩千多畝,另外兩千多畝是誰家的?別搞定了一個開元寺又來一個閉元寺,那自己穿越享受大計可就沒意思了。

    趙翔正糾結著,陳押司卻開口了:“趙先生,你看短少的一百三十一畝水田是要在溪那邊補上呢,還是到此為止?”

    什麽?還少我一百三十一畝地?還能在溪那邊再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