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遇見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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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牛回頭看看老爹,見何德芳點頭,他才領著趙翔去村口。
趙翔一直覺得自己雖然自詡diao絲,卻還是見過點世麵的,和那些純宅男和純土包子的diao絲不在一個層麵上。但當他看到眼前的木料時,覺得自己給自己的定位太高了。
純陽道長用第三個條件換了開元寺後院的木料時,趙翔腦子裏想到的是現代木料場裏直徑不過半米的原木堆,但眼前這一大堆斷麵黑漆漆的原木,直徑都在一米以上。
趙翔有個大學同學畢業回鄉跟著家裏搞紅木,去參觀幾次之後,趙翔也算是個略懂木材的人了,隻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這些絕對都不是普通角色。
“那些和尚是怎麽把這些木搬過來的?”這是趙翔最好奇的。
黑牛道:“他們叫了不少人,用棍子撬著滾過來的。”說著指指村前那條加寬了不少的土路,又說:“為了得到趙先生那件寶貝,那些和尚也是下了血本了。”
趙翔點點頭:“就怕他們變本加厲撈回來。”又問:“你知道這些都是什麽木料嗎?”
黑牛說:“這個我還真知道,這幾根是千年金絲楠木,這一堆是從海商那買來的黑檀和紫光檀,這些是柚木,除了楠木,其它的好像都是從交趾還是哪裏不遠萬裏運來的。當時卸船的時候我還去做過幾天工,有四五年了吧,整船整船的木材,吃水深到進不了江口,隻能在月港上換成江船來運。本來是法能那個老禿賊要用來擴建開元寺的,沒想到被遊俠刺傷,足足修養了半年,擴建寺廟的事情也就拖了下來。”
趙翔心中一凜,很吃驚,吃驚的不是有人敢刺殺開元寺住持,這事這事搞不好就是純陽那個老道士幹的,隻不過沒成功不好意思拿出來說。
趙翔吃驚的是,他天真過頭了——雖然知道這個時代已經有發達的海上貿易了,但始終覺得無非就是香料寶石之類的,原來名貴木材也在貿易之列。
這樣的好東西在現代不敢說沒有,但想要湊出這麽一大堆,絕對不是趙翔能做到的。仔細數了數,足足兩百餘根!
這些……應該不止兩億多元吧?
趙翔很想掏出手機來拍張照片,將這些名貴木料直接裝進手機帶到現代去,不過這種想法很快被他扼殺了。這不是一件古董玉古什麽的,它是一大批木料啊,先不說運輸的問題,單是來源就非常值得人懷疑。要知道紅木行業裏麵,其實渠道基本上都摸得清楚,趙翔一個沒有半點木材行業根基的人,根本沒辦法解釋清楚來源。
就算找他那個大學同學也不行——現代社會,人與人的信任,其實並不是那麽牢靠。
趙翔歎了口氣,決定還是自己建房子用掉吧,估計兩三根就夠建一座大房子了,剩下的收起來。原先準備大手一揮送給村民建房子的想法早被他拋到九霄雲外。
趙翔慢悠悠地走出五田村,一路向南,一直走到漳水之畔,漳州子城就有東邊兩千米外。大約是地處南荒,遠遠看去,漳州子城很矮,沒有一點古代城的雄壯,更像是一個更大一些的土樓。
“你說我穿這樣去城裏逛街會不會被抓去審問?”趙翔問了一句。
“不會,縣衙裏的陳押司他們都是見過你還一起吃過飯的,再者說了,城裏人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我就見過黑炭一樣的昆侖奴在街上給主家買豬肉,大家看著稀罕,也沒見有官差上去問話。”
黑牛的話與趙翔前段時間讀過的一篇論文不符,因為論文上引用了誰的一句話:“蓋南漳僻在一隅,無番舶來往,民無大經商。”沒記錯的話,說的就是南宋了。
便問道:“漳州海貿發達嗎?”
黑牛搖頭:“哪有什麽商貿,倒是有些海商,隻不過都往泉州去,月港倒是會些船舶往來,不過都是過路船。趙先生你從南洋來,應該進過月港吧?”
趙翔笑笑,並沒有回答。
兩人正聊著,身後遠遠傳來呼喊:“趙先生!黑牛哥!不好了,六水村的人衝到村裏來了!”
回頭一看,正是張文,氣喘籲籲地跑到兩人跟前道:“趙先生,快些回去吧,那些人說先生你看不起六水村民,不肯將田地租給他們,不顧他們死活,來了幾十號人,現在堵在村口了。”
趙翔看看黑牛,又看看張文問道:“六水村?我什麽時候看不起他們了?”
黑牛道:“趙先生,你還是先別回去吧,我和小文先去看看什麽情況。”
趙翔笑笑:“這件事本來就是我不對,應該一開始就跟他們談好租田的事,走吧,一起去看看。”
黑牛犯難了:“可是萬一……”
趙翔笑道:“萬一打起來怎麽辦對吧?放心吧,打不過我還是跑得過的。”話雖這樣說,趙翔心裏也沒底,他相信自己跑得很快,但那是畢業以前的自己,而且就算是自己真的跑得跟當年一樣快,也不見得能跑得過飛過來的東西吧——比如說鋤頭之類的,農村械鬥不都喜歡用這種裝備嗎?
三人急匆匆地往五田村裏麵趕去。
遠遠地就看到一大群衣裳與五田村民破爛程度有的一拚的村民,拿著長棍撬村口的那堆原木,五田村民則圍在一旁勸阻,雙方雖然沒有動手,但言辭激烈,形勢並不容樂觀。
木堆之外七八米遠的地方,一個身著白袍的風*騷男子,正背著手站在一根木樁上看著,可惜沒有風,不然就真拉風了。
張文小聲告訴趙翔:“那個穿白衣服的就是六水村的秀才陳淳。”
過了小橋,人群裏有人喊了一聲:“趙先生回來了!”
趙翔的出現,攻守雙方都停了下來,何鄉老湊過來正準備說話,卻被趙翔示意退到一邊。走到樹樁子前麵,抬頭看著比起來高近半米的陳淳,微笑道:“你就是陳淳陳秀才吧?久仰!”
陳淳不過二十五六歲,長得倒也俊秀,皮色白皙,一看就是個富公子,這點不像周邊的泥腿子們。不過可惜的是唇上一條胡子很是突兀,下巴留著幾根卷胡須,目測不超過十根,卻長到了一指長。
他見趙翔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娃子,對自己這個秀才卻沒有半分尊重,便草草作了個揖:“你就是南洋來的趙翔趙先生吧,最近倒是聽過你的名號。”作揖,是為了體現自己是個讀書人,有教養!
趙翔指了指原木堆問道:“你出的主意?”
陳淳卻說:“哪裏,這麽好的主意我可沒想到。趙先生既然不肯將田地租給我們六水村的村民,村民們以後沒有了營生,弄走幾根木料周濟一下青黃不接的生活,似乎也合情合理。”
趙翔問:“那麽你在這裏是……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