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民煮也要分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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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場中間站著不少人,也好在五田村隻有二十三個戶主,六水北支也隻有二十個戶主,連同那些窮看熱鬧的婆娘,加起來也不超過一百號人——院場哪怕裝了兩個大型的行軍帳篷,站這小一百號人也還是寬鬆得很。

    木屋邊上的樹蔭裏,趙翔和陳漢林商量許久,大家巴巴地看著,卻沒人敢上來來問話。五田村村民推何德芳出來,卻被何德芳臭罵了一頓。接著六水村的那些戶主被一個個輪流叫過去,回來的時候一個個神情凝重,旁人問話也不答應。

    這可急壞了五田村的村民,因為到現在為止,何德芳這位“重臣”居然還能說上一句話,更別說他們這些小村民了。但大家急歸急,卻沒人敢上前去,隻得遠遠選了塊樹蔭候著。

    等十九名北支戶主都被叫了一遍之後,趙翔到大殿門廊上,所有人便自覺湊到門廊前麵圍著。很安靜,就連在邊上戲耍的孩子也停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趙翔開口。

    場麵有點太嚴肅了……

    “今天就幾件事,第一件是關於六水村北支的鄉親們加入合作社的事,剛才我一個個溝通過了,大家都沒意見,也就意味著……”趙翔突然拔高了音調:“也就意味著,以後在我的眼中,沒有六水北支和五田村的區別,隻有崗位不同。我不希望以後哪天突然有人跑過來告訴我說五田村的怎樣怎樣,六水北支的又怎樣,這些我之前給漢林和何老的簡章裏清楚明白地都說過了,還有不明白的可以找他們兩個詢問。”

    沒有人反對,其實在不管古今,但凡是公眾決策,一般反對者都少見,至少在當時不會反對。這種民族習性有好也有壞。

    壞處很明顯,反對者不願意當眾將意見說出來,事後總會在背地點搞點小動作,不利於“團結”。

    但為什麽現代社會裏麵,國人乃至全世界都喜歡采取集體投票的決策方式?很簡單,因為這樣有利於領導者一票通過,哪怕你事後再反對,也是理虧的,誰讓你當初不站出來說呢?領導者至少在這方麵站著大義。

    本來之前就通知過的事情,按理說沒必要再當眾重複拿出來說,隻是趙翔自己也不確定,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最輝煌兩個人生巔峰,一個是初中之前作為孩子王手底下跟著一起玩耍的小夥伴有十幾二十人。另一個人生巔峰是大學時班裏麵的體育委員,籃球賽時統領全隊……

    除此之外,趙翔沒有當過別的任何“官”,更沒有在任何組織中領導過任何人。正是因為這樣平凡的履曆,他才需要重複地強調,從大家的反應中得到肯定——合作社這種模式自然是從後世模仿而來,能不能在南宋這個小小的南蠻之地紮根,他自己也沒有底氣。

    但趙翔沒有底氣,不代表村民沒有底氣。顯然趙翔高估了五田和六水北支村民的思想境界——每天耕種但連飯都吃不飽,隻能上山下水采集山貨水產的人,在趙翔承諾了一句“保證大家每人每月有五十斤的大米”之後,所有村民都按下了手印。當然,前提是大家按時按量完成工作。

    站在下麵的村民們都沉默,等著趙翔接著往下說。人群外卻有人舉了手:“東家,你說的一個人口一個月五十斤口糧是真的嗎?到時候要是發不出來怎麽辦?”說話的正是許許家大娘,許三德他娘。可見許三德喜歡當眾提問的優良基因來自他娘。

    何德芳瞪了她一眼,但許大娘卻沒有住嘴:“趙先生你是神仙人物自然是不怕餓肚子,但我們跟著你搞這個合作社,活不少幹,地裏種出來的糧卻不能進自己家,你到時候要是一句話說沒米發不出工錢,讓我們可怎麽活下去?”

    這一句話出來,人群中議論聲漸起,近而變得嘈雜。這也就意味著大部分人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趙翔壓下大家的聲音:“許大娘提這個問題很好,有問題就要說出來嘛,這些其實之前給你們的章程裏麵都說得清楚明白,口糧不是問題,我有水田近四千九百畝,一畝一年就按一千斤大米產出來算,490萬斤是有的,按少了算,四百萬斤糧食,合作社共計240人,一人一年發放六百斤,一年也不過是十四萬斤大米,這個不清楚的可以回家再算一算。大家之前自己種糧,之所以不夠吃,一方麵是田租高,另一方麵是稻種不好,我從家鄉帶來的那些雙優稻種,不敢說多高產,但幾百斤總還是有的。如果許大娘非要說年年災年沒有收成,那我隻能說自己的命數不足以在漳州地界站住腳,真到那個地步的話,我將田產全部轉贈給各位,回南洋去。”

    何德芳忙道:“趙先生可別說這樣的話,真到那個地步也是天要絕人活路,許三娘你一個婦道人家隻操心著明後天的口糧就行了,你家戶主現在是三德子,有什麽事回家問三德去!”

    三德也連忙跑去將他母親勸住。何婆更是將她帶到一邊訓斥去了。許大娘也委屈:“我不過是想遠一些罷了!”

    小插曲過後,趙翔也不想再做過多的解釋,事實上他還挺後悔搞這個合作社的,本來自己把田地租出去收收田租就行了,住在小芝山頂上,與世無爭的多好,反正現代那邊已經買了一套頂樓四百多平米的複式豪宅,附贈一百多平米的大露台可以弄成空中花園。車子也買好了,到時候裝修好,住在那裏跟隱居也沒什麽區別了,而且商品供應還方便。

    可他不忍心啊!

    一個個窮得叮當響,兩百多號人裏麵居然沒有一個能拿出一件新衣服的。偏偏他手頭上又有些閑錢……說白了,就是閑得發慌想找點事做。

    有人說,國民的特性之一就是想法太多,唯一的解決方案就是把唯一的方案擺在他們麵前,告訴他們隻能這麽做。趙翔深以為然:“大家先照著章程走,試行兩個月,不行的話等秋收完分了糧食再說。我要說的另一件事就是招募一個護衛隊,要三十人。大家都知道開元寺現在對小芝山不是很友好,很有可能會發生衝突,有可能受傷甚至丟掉性命,跟大家說這些話,是因為護衛隊是拿工錢的,一個月一人發放口糧兩百斤,具體傷殘補貼這份單子上都寫得清楚明白。同等條件下我會優先錄用兩村的村民。”

    第一次全體戶主大會開得虎頭蛇尾,甚至應該說很不理想。趙翔心裏倒是有方案,但耐不住大家都是無頭蒼蠅,有了許大娘的“英雄先例”之後,趙翔說點什麽都會有人舉手提問,趙翔再好的性子也磨沒了,眼見著日頭高升,但大家還在糾結以後護衛隊員“斷一根手指的補貼為什麽不是斷兩根手指補貼的兩倍”。

    他決定徹底將“民煮”拋棄掉,直接采用自上而下的管理方式,想要解釋?回去看通知書!